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尼雅透过屋顶的小孔, 向屋内悄然窥探。
昏黄的油灯勉力闪耀着，将这座小屋照亮。屋内陈设简单，并且颇具亚述风情。亚述人基本不使用桌椅板凳，他们喜欢在居住的屋内架起暖炕, 其上铺设厚实漂亮的毛绒花毯, 日夜起居就寝都在这一张暖炕绒毯之上。家具都是矮脚的木质家具, 暖炕上会放一张矮脚桌, 或方或圆, 那是他们的餐桌。
这光景，尼雅只觉得有些熟悉，有些亲切。
但这都是次要的, 重点是这间一眼就能看个全的小房子里, 她压根就没见到那两个女人的身影, 且这屋子也不存在其他的房间。灯火下, 只有一个老妪靠在矮案边昏昏欲睡地点着头，她手里还有一件没织完的毛衣, 已经滑落在膝盖上。
尼雅收回了目光, 再度凝聚精神，透彻心灵，将精神力灌注于双目。她那双原本蔚蓝清澈的眼眸, 此时愈发的幻美起来，更如猫眼一般神异。
她再度仔细观察了一番整个屋子, 每一个角落, 任何细节都不放过。最终她百分百确认那两个女人确实并不在屋内, 这屋子里不存在任何障眼的术法。
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一个可能性——这屋子里有暗道，那两个女人顺着暗道走了。
尼雅想了想，决意稍微冒点险, 她打算趁着那个老太太打瞌睡悄悄进屋里，找到暗道并潜入进去。
她从屋顶上轻飘飘地跳落下来，刚准备开屋门进去，忽而路旁另一侧的阴影里传来一束光芒，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她身形一顿，凝目望过去，发现原来是撒托，这家伙竟然也跟过来了。
尼雅忙上前去，与他接头。
“那两个女人呢？”撒托开门见山就问。
“进那屋里去了，但我刚才查过了，人不在屋内，应当是走屋内的暗道离开了。”尼雅简略解释道。
撒托闻言，四下里观察了一下，道：
“据我所知，这附近应当是天启教的外宗教徒聚居区，再往前走，就是天启教总部通天大祭坛了。”
尼雅询问道：“什么是外宗教徒？”
撒托解释道：“所谓的‘外宗教徒’就是指尚未完全接受入教仪式，或已经接受入教仪式，但尚在考察期的教派学徒。这类学徒人数众多，每年每个家庭几乎都会选派一个年满15周岁的孩子成为外宗教徒，不限男女。
“一般来说，外宗教徒年满20岁仍然不曾完成入教仪式的，则可放弃外宗教徒的身份，放归世俗生活。但这不是强迫的，你也可以留下继续做外宗教徒，直至入教为止。甚至有人一辈子都是外宗教徒，始终不曾入教。
“外宗教徒可以领到一定的经济补助，对贫困家庭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至少一个外宗教徒的补助节省点用，可以让至少两个人吃饱穿暖。同时，这些外宗教徒也不是白吃白拿，是需要帮助天启教劳作的。天启教维持运转和统治，大量的工作需要依靠这些外宗教徒来做。”
尼雅思索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外宗教徒里，可能存在个别与艾斯玛·扎布力相识，并能够帮助她的人？”
“是的，她毕竟曾经是天启教上一任大祭司的最喜爱的弟子，天资聪颖，悟性比之她的大师姐，也就是现在天启教的大祭司要高很多。当时一度流传她将取代她的师姐，她在教内一直也有相当好的人脉。
“尽管后来她叛教并远离了穆兹达赫伦，但教内可能仍然存在她的拥趸。并且据说，她叛教前，整个天启教就已经被污染了，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她的影响下走上了邪路。虽然她离开后教内进行了大清洗，但估摸着仍然并未清理干净。”
“我多嘴问一句，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叛教，真的是因为她天生反骨？”尼雅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突然问倒了撒托，他沉默了好半晌，才终于开口道：
“我和艾斯玛·扎布力是有亲戚关系的，她是我的姨祖母。我父亲儿时见过她，还和她生活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对她很熟悉。那段时间里，她教了我父亲很多猎人的初级技巧。
“她叛教后，我听家里的长辈说，她因为对外界一直有着极强的好奇心，多次偷跑出穆兹达赫伦。就在她叛教前夕，她曾在她大师姐的帮助下三次乘坐西北公司的火车从穆兹达赫伦南下，第一次和第二次回来时，有人见到她和一个霍姆因斯男子在一起。那是个须发银白的老者，西装革履，杵着一根精美的手杖。他们二人举止亲密，就像是……忘年恋人，很是古怪，因为那会儿的扎布力只有十八岁，非常年轻。
“当时她身边的人都说她性情大变，从前只不过是狡黠调皮，但是内心单纯善良。但当时的她……已经变得狡猾如狐，笑面鬼一般阴恻恻的，很是瘆人。
“长辈们都说，是那个霍姆因斯老白男害了他，那是个魔鬼。但至今也没有人知道那个所谓的老白男是谁。”
尼雅听完后，内心却在揣测，那个银白须发的老者是谁？应当并不是萨姆纳·亨廷顿，因为年龄对不上，那可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而且艾斯玛·扎布力之后南下，躲在切尔西岗的东部山峦之中，还勾引了一个木匠与她结合，怀了一个男孩，也就是后来的列车员马克。那个时候她好像身体很虚弱，必须要依靠那个木匠才能存活下来。
直到后来，她杀了那个木匠，传言她将那个木匠煮了煮吃了。木匠死后，她建立了藏匿于山林中的卡尔克萨研究会。
那么，故事里的那个老白男去了哪儿？艾斯玛·扎布力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尼雅，我们还是不要惊动这一带的人比较好，暗中应当藏了不少艾斯玛·扎布力的眼线，她对这一带这么熟悉，证明了这里是她的地盘。这样，我发动狗群来搜查她们的踪迹，你到高处去，跟着狗群的方向走。”撒托道。
“你还能控制狗群？”尼雅有些惊讶。
“狼与狗不分家，我控制狼都不在话下，别说狗了。你等着……”撒托笑道。
一边说着他忽而翻唇龇牙，从牙齿缝隙中传出了一种高频的震动声。不多时，四周街巷的阴暗处冒出了无数双泛着白光的眼睛，仿佛整个穆兹达赫伦的野狗都聚集而来，已经有两只大胆的，凑上前来，乖巧地匍匐在撒托的脚下。
撒托弯下腰来摸了摸它们，这些野狗饿得很瘦，皮毛也都虬结在一起，有的牙都掉光了，有的瞎了一只眼，有的瘸了一条腿，看上去很凄惨。但它们出奇得安静，完全不吠叫。
撒托随即继续发出高频命令的声响，刺得尼雅耳膜有些不大舒服。野狗们纷纷仔细嗅了嗅那间屋子门口和门前的道路，开始原地打转起来。紧接着，其中一条嗅觉最为灵敏的狗忽而朝着一个方向跑起来，其余狗也跟着它跑。
撒托向尼雅挥手，示意尼雅在高处跟上，他自己隐藏道黑暗之中去，在地面上跟着狗群走。
尼雅踩着房子上的积雪，跟随狗群断断续续地前进。那两个女人从那间屋子进入了地下，从地下的暗道走。嗅觉其实只能在很小的范围内起作用。但这群野狗很聪明，它们竟然知道要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去听地下的动静。
野狗群很快就穿过了这一片住宅区，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道路上。尼雅无屋顶可踏，不得不下到地面上来，而眼前，那座高耸的通天祭坛越来越近了。
她心觉不妙，莫非当真有暗道可以通往天启教总部那通天祭坛之中？
她推测艾斯玛·扎布力可能就想在今晚闯入天启教总部，开启天启秘境，找到白龙血晶所在的位置。
必须要阻止她！
她一边跟随在狗群之后，一边开始用通讯戒指直接发起了全队频道的通讯：
“尼雅报告全队，探查任务中途遭遇艾斯玛·扎布力与穆南·库亚，我与撒托正在追踪。她二人从密道一路往天启教总部而去，请立刻支援！”
通讯发布后，等了半晌竟然没有回音。尼雅惊了一跳，忙再度尝试联系队里，却发现通讯戒指处在一种黯淡无光的状态之中。
怎么回事？
狗群开始在原地打转，似乎失去了艾斯玛·扎布力的踪迹。尼雅和撒托本分别处在东西两条巷子之中，这会儿撒托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向尼雅急速靠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野狗。而就在狗群的身后，出现了众多穆兹达赫伦人，他们身着大黑袍，面上涂得苍白，只有双眼涂得漆黑，一看就是从祭祀游行队伍中来的。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举着大弯刀，面无表情，神色中满是杀气。
而尼雅发现，自己这边也出现了众多这样的人。
他们被包围了……
尼雅没有慌张，向撒托打了个手势。撒托与她背对着背，控制狗群在外围形成包围圈，开始狂吠起来。尼雅从伸缩腰包中取出了杖鞭，撒托则缓缓亮出了他的大弯刀。
一只暗箭冷不防从侧方射出，直接打向尼雅，尼雅挥起手中的手杖状态的杖鞭一打，将那暗箭击落。随即她先发制人，猛然从原地冲出，手中杖鞭一展，呼啦啦挥舞成钢刺长鞭，在周边众多野狗的掠阵助攻之下，挥击向那一群穆兹达赫伦人。
而撒托慢了她半拍，但也迅速配合她发起攻击。
包围他们的穆兹达赫伦人，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嚣张，当即发出古怪尖利且连绵不断地呼呵声，高举手中的弯刀扑了上去。他们不知畏惧为何物，眼眸中满是狂热与疯癫，他们并不是正常的人类。
霎时，金属交击的金鸣声响起，伴随着人吼犬吠，痛呼间血肉横飞，整个暗巷中乱战成一片。
与此同时，位于牲畜市场边缘的猎人团总部，正在紧张地抢修通讯蓝宝石。大约在十多分钟前，猎人团收到了贝拉发回来的消息，提及了遭遇艾斯玛·扎布力和穆南·库亚，尼雅和撒托前往追踪的事，希望猎人团立刻派人前去支援。
猎人团这边刚想要回信，却没想到通讯总宝石突然损坏了。这损坏十分蹊跷，通讯总宝石是从内部被突然切断共振，朵丽丝和卡恩检查之后，认为似乎是有一股诡异的力量，顺着当时贝拉注入通讯戒指的灵力，直接侵入了整个通讯宝石网络，并切断了总部这里与外派人员之间的联系。
这切断的方式很精细，非常不易察觉。
狼团是没有通讯戒指的，但目前人手发了一块临时用的通讯宝石，权限比较低，不过也是接入了整个通讯网络。如果说这一次损坏是人为的，那么有可能狼□□出去的两个人——撒托和罗丹有问题。
不过这个可能性并不高，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必然是精神力方面的高手，不仅如此，还要很熟悉盾马的蓝宝石通讯网络。也就是说，这个切断盾马通讯网络的人，要么就是曾经使用过盾马的通讯蓝宝石的人，要么就是盾马内部的人。但后者的可能性很低。
还有一个可能性更高的推测——撒托或者罗丹不慎遗失了通讯宝石，或者遭遇了什么不测，通讯宝石落在了敌人的手里。
“等不了了，我们这就出发。”狼团大队长奥加尔起身，招呼起狼团的队员们。
“等一下奥加尔，你现在要去哪儿？是帝国宾馆还是通天祭坛？”查兰出言阻止道。
“都去，我会分派人手。”
“不，这不合适。帝国宾馆那里，我一个人去营救。我们两团各自选派人手，一起赶赴通天祭坛，阻止艾斯玛·扎布力。其余人保存力量，立刻撤出穆兹达赫伦。”查兰道。
“……”奥加尔一时无言。
“你是否愿意相信我？”查兰正视着他。
“好，我信你。”奥加尔简短回答。
查兰一时松口气，当下众人按照查兰的安排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加更，后天正常更新，然后就到国庆了。国庆更新计划暂时未定，我肯定是要出远门的，所以不能保证日更了，但国庆更新不会少于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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