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查兰闪身出现在大片的风雪之中, 利刃般的寒风卷着雪片割在她身上，四周一片黢黑，能见度极低，她很难将四周都看清。
但是, 前方那个拖着砍刀前行的痴肥巨大的身影, 还是依稀可辨。查兰顶着风雪跟上, 与那猪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里是乡村的野外, 脚下是大片被抛荒的田地, 已然杂草丛生。不远处有一排高耸浓黑的墨影铺展开来，那应当是一片森林。
而此时猪怪就朝着森林之中前行。它走得很慢，在雪地上拖出明显的痕迹。也并未见它身侧出现任何同伙接应, 不知方才那时空凝滞的效应是不是它施展出来的。但查兰不敢掉以轻心, 她怀疑有变异猎犬, 或者至少可以引发血月效应的怪物隐藏在暗处尚未现身。
她紧紧捏着绑在腕上的盾马符, 一刻也不放松。
走了也不知多久，查兰终于靠近了那片森林, 而猪怪已经深入其中去了。她犹豫了片刻, 不知自己该不该独身一人闯进去，因为这确实非常鲁莽，如若森林之中设下了陷阱, 那么她独自一个人很难保证可以全身而退。
但查兰实在太好奇那黑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了，如果此时错过, 接下来她返回列车一路向北, 就再难有机会知晓真相了。
一咬牙, 查兰决定冒险。但她并非是无脑冒险，在进入森林之前，她用通讯戒指给朵丽丝发了条消息。她告诉朵丽丝, 让安娜用瞬移的能力，将贝拉和尼雅送到这片森林边界上来接应她。与此同时，她将通讯戒指调到了随时能够发出警报的模式上，预备紧急时刻求救。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了森林。
此处的地理位置查兰无法做出确认，只能模糊的定位在平斯克郡最北或者已经进入卡斯特拉郡境内南部地区了。她自己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似乎在这一片地带，她从未听闻过有任何神秘事件或者怪物出没。
地面上全是松软的腐殖层，再加上一层积雪覆盖，一脚踩下去，能没到小腿中段位置。在这样的环境下前行，无疑十分困难。
两侧高耸的树木都是高大的落叶乔木，到了寒季叶片全掉光了，露出光秃秃的枝丫。也不知是受到怎样的生长影响，这片树林里的树木都长得歪七扭八，犹如无数枯槁诡谲的怪手向天空伸展着，挣扎着乞求什么。又好似巫婆诅咒的手指，张牙舞爪地抓向进入森林中的人。
一种恐怖压抑的气氛笼罩在查兰心头，使得她追踪的动作似乎都慢了几分。
地面上的那猪怪前行的痕迹依旧非常明显，尽管进入森林后视野进一步受阻，查兰也并不担心会跟丢了它。
只是前进了一段距离，查兰眼前忽而豁然开朗。她看到森林之中出现了一片静谧的湖，湖畔竟然有一座石头房子歪歪扭扭地矗立着。那猪怪的足迹就这样一路沿着湖畔延伸到了石头房子门口。
此时门是打开着的，内里透出一簇橘黄的烛光，像是在邀请着查兰进入。
查兰站立在距离石房子开外十米远的小径之上，默然吞咽了一口唾沫，将火焰储灵卡捏在掌心中，同时随时准备发动盾马符。
然后她缓慢而坚定地走到了石房子门口，还没跨步进去，就嗅到了其内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同时还有一股烟熏肉的味道。
屋内响起了“呼噜噜”的鼻音，是那猪怪发出的，接着它用很难说话的猪的口腔和喉部构造，带着很浓重的地方口音努力发声道：
“查兰·唐泽队长，欢迎莅临我的小屋。”
查兰浑身一凛，鸡皮疙瘩在后背起伏。
她没有出声，猪怪则继续道：
“抱歉，原谅我今夜用这种方式引你们见面。月曜日是我变形的日子，平时我不是这样的。当然，平时我也没有能力用时空凝滞的方式登上你们的列车。”
“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查兰终于发话，她嗓子发紧，声音艰涩。
“没关系，我从头说起你就明白了。其实我们应该很早就碰过一面，在圣玛丽精神病院。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和你直接相遇，而是遭遇了你手底下的一位女队员，还有一位贵族小姐。”
查兰问：“你们不是伊斯特伍德人体改造的对象吗？我记得你们应当都被……猎人团剿灭了。”
“不……我们的兽化并不是伊斯特伍德造成的，虽然他确实有做人体实验，但兽化是一种存在了数千年的现象，并不是人为造成的。
“当时出现在圣玛丽错乱时空中的所有兽化怪人，我暂时称为‘兽化怪人’，因为我们确实都是人，都是神祇选定的初级降临对象，并且我们所有人身上都带有一个特定物品，与一条隐秘的时空通道相接。
“在变异猎犬降临的那一刻，圣玛丽精神病院中的病患全体变异为羊与人混合的怪物，我称之为‘魔鬼化’。而我们这些兽化怪人也同时被拉入了圣玛丽精神病院之中，出现在各个零散的空间之内，并且被血月控制发狂，只知道要攻击别人。
“而当你们猎人团用时空冻结符将破碎的时空压缩之后，我们之中绝大部分都被传送走了，返回了自己原本所处的地域，而并非是被杀死了。”
查兰又问：“那你们到底是谁？总不会都是藉藉无名之辈吧。”
猪怪却没有立刻回答，此时屋内突然传来了一阵芬芳的香气，竟一下冲散了原本弥漫着的血腥气与腐臭气味。这芬芳的香气是肉汤的香味，让人瞬时联想到了炖煮奶白、加足香辛料的汤头和肥美软嫩的肉块。
猪怪道：“查兰队长，你一直站在门口，我作为主人可实在是失了待客之道。请进吧，我招待你喝一碗肉汤暖暖身子，这大寒的天气，总不能一直让客人站在风雪中。”
查兰没动，猪怪道：
“你放心，我今日把你从列车引出来，就没打算对你不利。我只是有一些重要的话需要对你说，真的很重要。而那列车上存在你们与我共同的敌人，我不可在那之上多逗留。”
“既然如此，你有更隐蔽的方式。时空凝滞的方式，也会惊动对方。”查兰依旧保持着警觉，站在门口，并不轻信它的话。
“不，不会惊动对方，因为你们在列车上的敌人并不能察觉到时空凝滞，而我拿走905号房的箱子，也是在帮助你们脱险。”猪怪道。
“什么意思？”查兰蹙眉。
“我这么说吧，所有真正经历过时空变幻、错乱、凝滞等非正常状态的人，才能感知到时空凝滞、变幻、错乱的状态。
“听上去好像很绕，但事实确实是如此。因为人大脑的思维意识流转也是需要时间的，如果我将时间凝滞，那么几乎所有人的大脑都不能超脱出时空的凝滞进行思考，也就是说，任何人都无法感知到时间凝滞了。
“而圣玛丽精神病院之中，你们猎人团的几个人，都感知到了时空错乱和凝滞，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是因为有特殊的力量将你们的大脑思维运转隔离在了时空凝滞之外。而此后你们将保有这份特殊的能力，并利用这个能力发挥你们的作用。尽管你们自己目前暂时没有意识到。”
查兰忽而想到了莱尼·梅森，她道：“有一个例外，梅森博士，他当时也和我们一起在圣玛丽之中感知到了时空错乱和凝滞，那么他……”查兰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因为她意识到梅森是有问题的。
果不其然，只听猪怪道：“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自然他也感受不到真正的梅森博士所能感知到的东西。”
这猪怪到底是谁？怎么他什么都知道？
“那么你从905号房拿出来的那个箱子里面是什么？”查兰深吸一口气问道。
猪怪回答道：“你不妨进屋来看看。但这东西很危险，我并不敢轻易打开，需要借助一些介质去间接打开。”
查兰仍然谨慎地站在门口。
猪怪叹息一声，随即查兰听到了它在屋内踱步的拖沓脚步的声响。越来越多的烛火被点亮了，昏黑的石屋内部总算被照亮。
查兰看到整间石屋内挂满了已经屠宰完毕，或屠宰到一半的肉猪。房间的一角有一个宽大的木箱子，已经被血水浸染成了红色。那里面扔了好多的猪内脏，血腥与腐臭的气味就是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
除此之外，这不过是一间陈设简单的石屋，里面摆放着一张餐桌，一把椅子，一张木板床，一张屠宰的大案板，以及挂满墙壁的屠宰用的各类刀具。除了这些，近乎是家徒四壁。
“家里的烛火不多了，我也时日无多，既然你来了，我就都敞亮开来吧。”丑陋的猪怪站在餐桌旁，已经将一碗肉汤端上了桌。尽管它是如此的丑陋痴肥，但它说话的腔调语气，却像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查兰此时才惊异得发现，他的腰部破开了一个骇人的大口子，近乎被腰斩了，只是用粗糙的针线在整个腰腹部缝了一圈，才勉强将它的上半身和下半身连在一起。而此时伤口还在不断地渗着鲜血，被它用围在腰间的白布吸附掉血液，创口已然糜烂了，仿佛连带着内脏也在他腹内腐烂，散发出阵阵异味。
原来这家伙身上的血是它自己的血，正如它自己所说，它时日无多……
“我叫哈昂·多尔，至少我遥远的记忆里，我叫这个名字。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当我从这个世界苏醒时，我已是这猪怪的模样了。在我残存的记忆里，我一直追寻着几块残缺的石板，我称之为：旧神之钥。
“而三日前，我模糊地预感到了其中一块石板会出现在你们的列车上，并途径我所在的这片地域。于是我直接做了埋伏，发动了我所掌握的时空凝滞术，登车后，我寻到了这块石板。同时我将你引到我家里来，目的是，我要封印这块石板，并把它交给你保管，查兰队长。这是我最后的遗愿了。”
“这石板有何危险之处？”查兰问。
“一旦你们打开那个黑箱子，接触到石板的那一刻，你们将彻底丧失自主灵魂，被群星吸附，打入无尽的混沌未明之中。除非，你们拥有与它同源的力量，才有可能读懂石板上的内容，并领悟到一些源自宇宙的极度深奥的智慧与力量。”哈昂·多尔解释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那片湖。”哈昂·多尔指了指屋外的那片湖，“这世界上存在很多神奇的湖，有的是封印地界，有的是神明力量的泉眼，有的联通时空，而绝大部分特殊的湖都有一个共性，它们都是天外陨石砸出来的陨石湖。”
查兰脑海之中嗡嗡作响，莫非……这就是蓝湖对尼雅所起的作用？
哈昂·多尔：“而我……这里是我来到世界后苏醒的地方，我所附的这个身躯的原主人是个寡居的屠夫，不远处有他的养猪场，他在屠宰卖肉糊口之余，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这片湖里游泳、潜水。我和他应当是通过这片湖建立了联系。
“而我的这片湖还有一个特殊的功能，湖水可以隔绝旧神之钥的力量。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我本就是因为旧神之钥而来到这个世界的，而此时此刻，湖底就存在那块令我穿越到此的旧神之钥。我潜水下去后，那石板已经无法对我产生影响了。我只是能感应到它就在湖底，仅此而已。”
“这样一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列车上？还出现在了905号房之内？”查兰最后问道。
“这是一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我只能感应到它出现了，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而我无法知晓它是怎么出现的，又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哈昂·多尔道，“但若你不信那其中就是旧神之钥，可以随我来看看，你会明白旧神之钥代表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克苏鲁关键词：哈昂·多尔，旧神，旧神之钥，石板。感兴趣可以去搜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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