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一败涂地
这龙骨吃痛之下,舍了孟克之不管,狠狠一尾巴就冲着白舒扫了过来。劲风激荡,骨锋骇人。
白舒连忙用力抽剑,可梦离却好死不死的卡在龙骨之上,难以抽出。
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白舒被龙尾狠狠抽打在身上,护体的虚极障几乎是在一瞬间被抽的支离破碎,紧接着白舒就重重的挨了这一下,被抽地横飞了出去,落在银沙之中连着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
白舒右臂是龙尾攻击的受力点,在这一尾鞭之下,白舒右手手臂骨头直接寸寸断开,手臂之上血肉模糊,差点被这一尾巴抽的手臂断裂。
不仅如此,巨大的反震之力还震的白舒口鼻之中冒出鲜血来,五脏六腑像是移位了一般,在白舒胸腹之中翻江倒海起来。叶桃凌见此场景,顿时要冲上前来将白舒救起。白舒连忙高声喊道:“我没事儿,快去和孟克之联手克敌!”
叶桃凌稍一犹豫,看了看浑身是血的白舒,又看了看左支右绌的孟克之,终于还是按照白舒所言,揉身上去和孟克之联手对抗这具龙骨。
白舒颇有些尴尬的望着龙骨骨节之上卡着的那柄梦离剑,脸上当真是挂不住了。白舒初得这宝剑,这才是第一次用,就失了剑去。一个剑客丢了自己的宝剑,这传出去还不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白舒狠狠一咬牙,全身剑灵气在体力飞速运转,流淌经过身体中的每一个角落,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修复着自己受损的身体。无论如何,白舒都要把梦离夺回来,再在这龙骨之上,给它开一道足以令它铭记的伤痕。
不过片刻功夫,白舒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有剑灵气护体,只要不是致命伤害,白舒都能枯木逢春一般的迅速恢复。
围观的人群此刻散了一半,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站在远处,刀兵出鞘,警惕着观望着这边的战斗,就连重伤之下的薛冬亦都没有离开。
此刻见白舒从地上站起来,又向着龙骨扑了上去,有人不禁发出惊呼:“看那,他又站了起来。”
白舒的实力虽然未必见得比叶孟二位强大,但他此刻悍不畏死的这种状态,却是足可以令人动容的。
银色的月光之下,清冷的夜风划过无垠的沙海,在群沙之间抚出一条条柔美的浅湾。浅湾之中,叶桃凌和孟克之在龙骨的攻击之下,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两人身上已有几处伤痕,却难以给这具龙骨,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巨大的灵气消耗,让叶桃凌和孟克之的脸色显得愈发的苍白,两人的呼吸也变得沉重,攻势逐渐变慢,而那具龙骨却越发的气焰高涨。
白舒心知不妙,他步伐轻盈的游走在战场之上,给叶桃凌和孟克之在后背之上都贴上了一张山字符。顿时二人身上青光大作,压力稍有缓解。
孟克之看了白舒一眼,神色之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天真无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和满目的杀气。孟克之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借着白舒这一道山字符,孟克之在硬扛下这龙骨一爪之后,倒飞了几丈,身上忽然迸发出灼热的烛龙黑火,那烛龙黑火喷涌而出,如同沉郁的天际之上,横悬的一道黑色云虹。
“给我凝!”孟克之一声低吼,那喷涌而出的烛龙黑火迅速的收敛,凝聚在孟克之的手中,赫然化成一柄黑雾缭绕的长枪。
长枪在手,孟克之倒提黑龙,脚下发力,在地上留下两个深深的沙坑,整个人刹那间腾空跃起,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孟克之一步跃起,足有七八丈之高,手中烛龙黑火凝聚成的长枪高高举起,向着那龙骨的龙首就狠狠砸了过去。
这一下凝聚了孟克之全身的力道,枪头一点宛若压着一座厚重的山脉,重重的压在了龙首之上。那具龙骨躲闪不及,被孟克之一枪砸在额头,烛龙黑火和龙骨碰撞,火花四溅,发出巨大的轰响,震地白舒耳朵嗡鸣不止。
而那龙首也被孟克之这一下砸的向下一沉,险些被孟克之一枪砸进地上。
孟克之一枪之后,身子被反震的力道震的向后倒飞了出去,在空中孟克之双臂后震,烛龙黑火四起,几乎是在一瞬间孟克之借着自己打向身后的反震之力,又不可思议般地向龙骨冲了过去。
孟克之双足重重踏在在龙首之上,二话不说,调转枪头向下,双手持枪,高高举过头顶,然后全身发力,骨节中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爆响,狠狠一枪刺在了这龙骨的龙首之上。
巨大的下压之力传来,竟硬生生的把这头飞舞在空中的巨龙给按在了地上。
尘土飞扬之中,砰砰砰的响声不断传来,孟克之如潮水一般的攻击尽数倾泻在龙首之上,那刺耳的轰击声不绝于耳,节奏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
白舒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孟克之用武器,同样是聚气成刃,孟克之虽然做不到像白舒那般轻松自然,可他凝结出来的长枪却能在这样的战斗之中凝而不散。而且孟克之攻击的力度和速度都骇人到了极点,白舒下意识的想象如果这样的攻势落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能撑几个回合。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么?白舒又一次想到这句话,传闻和眼前所见的一切迅速的重合了起来。白舒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还远远不是孟克之的对手。
就算白舒身负魔道剑三家绝学,辅以自然力和剑灵气两大助力,可他现在依旧不是孟克之的对手。这和白舒心里的预期相差甚远,他本想着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就算是对上孟克之,也应该有几分胜算,却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擅长战斗的人存在。
孟克之的这种擅长相比较白舒的手段而言,多了几分凌厉和不讲道理,没有那么多花哨的技巧,都是真刀真枪的威胁。
孟克之所做的一切,自然也落在了远处的薛冬亦眼中,他此刻心中的想法和白舒相当的接近,可他内心所感受到的震撼和挫败感,却绝对要比白舒多得多。
孟克之是薛冬亦一生所追逐的对象,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却始终都不能和孟克之分庭抗礼,就在他达到破虚巅峰以为自己追上孟克之的时候,孟克之又用现在这种方式,不声不响的告诉薛冬亦,你还差得远呢。
更何况,这次薛冬亦在白舒一道海字符之下,被震碎了气海,就连经历过炼体之后,比常人坚韧数倍的五脏六腑,也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损伤。
现在的薛冬亦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他从来就没有赢过,现在落得这般境地,他还拿什么去赢,他还有什么资本去赢。
这一刻薛冬亦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依靠努力就能够做到的,人力有尽,天道无情。每一个时代都有人意气风发,也都会有人,为自己吟唱一曲悲歌。薛冬亦或许之前一直都败给了孟克之,可他的心没有输过。
而这一次,薛冬亦一败涂地,输掉了自己的全部,乃至那一点弥足珍贵的希望。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那个闪闪发光的孟克之,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对薛冬亦投注什么同情的目光。
薛冬亦无声无息的,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蹑着步子,悄然离开人群,绕开这片沙海,向北方走去。
颜丹晕从后面追上薛冬亦,想要搀扶着薛冬亦,却被薛冬亦狠狠的甩开,他想愤怒的对颜丹晕咆哮,叫她滚远一点,他憎恨这个两次在自己狼狈的时候伸出援手的女人。
可薛冬亦不能大喊大叫,他已经如此狼狈了,他更不愿别人看到自己声嘶力竭的一面,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离开,远离他的耻辱,和这个不堪回首的冬天。
颜丹晕还要跟着薛冬亦,薛冬亦没有说话,只是看了颜丹晕一眼。
这是怎样的一眼呢?就算是一柄刀,三尺三分,杀人无数,也不会比这个眼神更加的刻骨揉心。
颜丹晕下意识的站住了脚步,愣在了原地,他看着满身伤痕的薛冬亦一瘸一拐的艰难的前行着,在薄薄的积雪之上留下了一串深浅不一的长长的足迹。
薛冬亦的身影渐行渐远,在夜色之下模糊不清,最后一点一点被蚕食在浓重的黑暗之中,只留下那触目惊心的足迹在提醒着颜丹晕,刚才发生过什么。
这世界似乎是以颜丹晕为界限,被划分成了两边,她的身后繁华无尽,声色犬马,可她面前的世界却昏沉暗郁,淡若天涯。
不知道是为什么,颜丹晕想起了白舒跟他说过的薛冬亦的事情,想起了白舒对于薛冬亦的评价。
“他一生都在追逐孟克之的影子,却从来没有想过,做一回最好的自己。”
颜丹晕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面,低声的抽泣了起来。白舒对薛冬亦的评价,不仅仅是一针见血,更是入骨三分。
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难道不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