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中秋花灯节
一转眼,盛夏悄然而逝,满城桂香甜似蜜,又到了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夜。
已是掌灯时分,圆月当空,长街之上人潮攒动华灯初上,钟楼街铺飞檐翘角,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灯盏蜿蜒闪耀,宛如一道道璀璨星河。
金陵城近些日子开了一家酒楼,名曰凌云楼,据说酒楼大厨曾是宫廷御厨,也是因此名声大噪,风头竟隐隐盖过鸿运酒楼。
一辆朱漆红轮的马车,缓缓驶停在凌云楼前。
裴行舟率先下了马车,他身着象牙白银丝暗纹长袍,玉带勾勒出精瘦窄腰,腰间还挂了一个通透无暇的美玉,宛如浊世佳公子。
有小厮立刻上前恭迎,却被他摆手婉拒,裴行舟姿态优雅亲自摆好了马凳,对着车内朦胧身影伸出手,柔声说道:
“阿妩,我们到了。”
如此俊眉朗目、温柔妥帖的郎君,惹得路上丫鬟小姐纷纷侧目,她们暗暗殷羡,究竟是谁家的姑娘有这样好的福气?
没多久,姜令妩撩起帘帐,露出半张娇美芙蓉面,嗓音如玉珠落盘:
“我这就下来。”
这声音宛如天籁,围观行人驻足不前,心中不免期待美人真面目来。
只见一画中仙似的姑娘,袅袅娉婷下了马车,她身着勾银丝鸾纹青天碧广袖襦裙,带着浑然天成的惊艳与柔美,其周身气度竟将这满街的灯盏都夺了去。
因是中秋佳节,姜令妩出门时特意装扮了下,她梳的是飞仙髻,柔雾似的发髻斜插了一只玉鸾碧玺璎珞簪,莹润饱满的耳珠上缀了一对飞雀衔金穗耳铛。
她朝着裴行舟灿然一笑,飞雀衔金穗耳铛轻轻晃动,隐隐约约透着些许妩媚与嫣然。
姜令妩刚下马车,就察觉许多陌生视线盯着自己,不免有些心中犯嘀咕。
“王爷,他们做什么那样瞧着我?”
裴行舟眸光落在她桃粉精致的面颊上,只见芙蓉面上远山黛,眼似秋波香腮凝,明明月亮高挂幕空,可他却觉得月亮已走到她的跟前。
没想到,他的小姑娘只是略施薄粉,便如此明艳绝世,美的着实令人心惊。
裴行舟心弦被微微牵动,他眸中闪过别样的情愫,俯下身附耳道:
“大约是看你我二人郎才女貌,实在太过般配了吧。”
姜令妩对他的混账话早已免疫,她唇角弯起,似娇似嗔道:
“小女蒲柳之姿,又怎么能比得上王爷龙章凤姿。”
晚风拂面,姜令妩抬手拢了拢鬓发,露出一截双腕如细藕,裴行舟视线朝下,却窥见腰间如意结丝绦掐得细腰盈盈一握,柔软与起伏,勾勒出女子姣好玲珑的身段。
不知怎么的,裴行舟忽然就理解了,为何“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偶有行人投来惊艳的目光,却被裴行舟一记冷冽眼峰,通通挡了回去。
裴行舟有些不太高兴,心里升起一股酸溜溜的醋意,这样的姜令妩,合该是给他一个人瞧的。
好似为了宣誓自己的主权,裴行舟霸蛮而亲昵地牵起她的手,踏过众人的抽气声,对上莹莹美目道:
“阿妩,随我去凌云楼吃饭、赏月。”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步入酒楼,皙白纤指在粗粝的掌心中烘得暖暖的,姜令妩有些微微的脸热。
这厮,赏月就赏月,大庭广众之下牵这么紧做什么……
三楼雅间内,一桌好酒好菜早已备齐,姜令妩粗粗看过去,席面上有蜜汁火方、砂锅煨鹿筋、蟹肉双笋丝、挂炉烤鸭,还有各色精致的茶点等等。
裴行舟又点了一坛桂花酿,他为姜令妩斟了一小盏。
“听说凌云楼桂花酿只出十坛,今日开坛之际,特地带你尝一尝。”
“如此贵重,那我可要多喝两杯了!”
说完,姜令妩浅酌一口,琥珀色的液体瞬间在唇齿间漫开,酒香萦绕在舌尖,可桂花的清甜却蔓入了心头。
“果然是好滋味!这酒好香呢!”
一盏桂花酿一饮而尽,姜令妩眼角浮起一抹胭脂色,瑰丽绮艳,诱人采撷。
裴行舟不免哑然失笑,怎么就一盏桂花酿,便微熏了?
看来喝果酒前还是要垫垫肚子才是,于是他亲手卷了春饼卷烤鸭,递至姜令妩唇边。
“我遣人打听了很久,凌云楼的烤鸭搭配豆酱乃是一绝!听说大厨在熬酱时,放了麦芽糖与酸梅,最是生津开胃不过,阿妩你尝尝?”
姜令妩见油润莹白的薄皮鼓鼓的,外头蘸着蜜棕色的豆酱,里头依稀可见皮酥肉嫩的鸭肉与黄瓜丝,真是诱人至极。
她就着裴行舟的手,当下轻咬一口,随即小声惊呼道:
“这鸭皮好酥脆呢,豆酱酸梅酸甜可口,吃起来果真是油香不腻!”
说完裴行舟又为她卷了一块,一顿晚膳,两人吃得是极为畅快。
一轮圆月如金盘高悬,裴行舟端坐于轩窗前,他眉目柔然凝视着眼前的美人面,哪里还有心思赏月。
“都说月里嫦娥不画眉,只将云雾作罗衣。不知梦逐青鸾去,犹把花枝盖面归。
可我瞧着,阿妩今日甚美,只怕嫦娥仙子在此,也难免自惭形愧。”
没有人会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漂亮,更何况夸赞者是裴行舟。
姜令妩眸光盈盈,笑意一点一点漾上眼角。
“王爷如今倒是尽拿我打趣了,可真是金陵城油嘴滑舌第一人。”
裴行舟无声弯起唇角,“也仅仅对你一人油嘴滑舌。喏,送你的。”
他从袖中拿出一方锦盒,长指拨开铜扣,里面竟是一个质地上乘,正阳绿色的翡翠玉镯。
姜令妩有些微微怔然,只觉得这镯子看起来好生眼熟,仿佛她在哪里见过似的。
“怎么了,高兴傻了?昨日见你一直盯着它瞧,我便知道你定然是喜欢。”
裴行舟语气轻描淡写,一边为她郑重其事地戴上玉镯,
都说翡翠色浓,最是挑人,很多姑娘家压不住;可姜令妩雪腕纤细,戴上正阳绿翡翠镯竟丝毫不显老气,反而衬的她气质卓然,贵气天成。
裴行舟眸色黑沉,落在女子露出一截藕臂上,他忽然很想一寸寸吻住她,在细腻柔白的肌肤落上属于他的点点印记,可下意识却忍不住唾骂自己卑劣无耻。
他只得装作不动声色偏过头,轻啧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倒是十分衬你。”
姜令妩心思千回百转,垂下鸦羽眼睫,遮住眸中点点水汽。
不过是昨日逛珍宝斋时多看了几眼,裴行舟竟替她买了下来,他怎么就对自己这么好呢?
两个人的感情,本应是你来我往,相互惦念的,可自己好似什么也没有做,永远都是被庇佑的那一方。
这实在对他不公平。
“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姜令妩忽然小小声开口,声音有些闷闷的。
“只是,有点拿不出手,你可不许笑我。”
裴行舟原本是单手懒洋洋撑在桌上,听到自己也有继续,眼底有光芒流转。
他带着些许骄矜的少年意气,立刻坐直了身体,摊开宽大的掌心:
“我绝不笑你!礼物,我的礼物呢?”
姜令妩咬了咬唇有些心虚,磨磨蹭蹭半天,才从袖中拿出一个奇形怪状的荷包来。
“呐,这是送你的礼物。”
这是一个鸦青色的蜀锦荷包,相比较裴行舟送的翡翠玉镯,她准备的荷包实在太不走心了,简直是青铜遇王者。
姜令妩不善女红,这个鸳鸯戏水她绣了大半月,虽然是用的上好的缎子,可架不住她人菜手残……
这鸳鸯针脚似蜈蚣一般,歪歪捏捏粗细不分,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裴行舟唇角弧度变得柔软,修长的指骨细细摩挲着荷包,眼底露出藏匿许久的的欢喜。
这小狐狸还是惦记着他的。
姜令妩面颊浮粉,眼波朦胧,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个荷包,于是有些忐忑地开口:
“你,你喜欢吗?”
原来秋月也似醉人的美酒,裴行舟心底升起了难以言喻的渴求,想要把她搂在怀中狠狠地亲吻,然后他说到做到了。
带着灼热滚沸的热度,他毫不迟疑地扣住姜令妩的腰肢,随即恶狠狠覆上那抹水润的殷红,细细密密地描摹着唇形。
今日的裴行舟是粗暴的,也是温柔的,他凶悍地撬开她的娇呼,趁势勾丁香小舌,似小兽一般舔舐着、游走着。
一吻毕,两人皆是气喘吁吁,他轻轻叹道:“阿妩送的东西,我都喜欢,野鸭戏水也喜欢。”
姜令妩被他吻得瘫软无力,只得靠在他的肩头,听到这话后,她忍不住张牙舞爪道:
“我虽把鸳鸯绣成野鸭,但这可是我一针一线所绣,你看两侧坠着如意结呢!足以可见我是十分用心的!”
裴行舟含笑颔首,立刻取下了腰间挂的通透玉佩,换上了野鸭戏水的荷包。
他似炫耀站起身,颇有几分少年心性,大大方方转了一个圈:
“瞧,好看吗?我觉得这荷包与这身衣衫极搭!”
姜令妩有些不忍直视这二傻子,天潢贵胄的清河王,怎么就拿这个丑东西当个宝呢!
就在此时,凌云楼下传来一阵阵满堂喝彩声,好似是说不出的热闹,姜令妩好奇地往楼下张望着。
“外面在做什么?居然有如此多人围观!”
裴行舟喊来了店小二,“小二哥,长街上那处铺子,为何如此热闹?”
店小二立刻眉飞色舞答道,“公子您不知道吗?那灯笼铺的掌柜胡秀才可会做生意,他家的花灯还能远销海外,卖给番邦异族呢!
不过最值得一提的是,但凡遇到花灯节,胡秀才便开设灯谜会,不卖花灯只为送给有缘人!我还听说啊,他为了咱们圣上寿诞,特地制了一个大花灯,简直漂亮得不得了!”
灯谜会?这倒是勾起了裴行舟的几丝兴趣,他侧身看向姜令妩:
“要不咱们去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