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头颅竟泡在金汁中
王老伯有些心绪惶惶,他是真不知道刘掌柜长啥模样!
“那刘掌柜身量多高?是胖是瘦?”
“刘掌柜个头不高也不矮,体型不胖也不瘦,差不多就比我高出了半个头。”
说完,老人家伸出干瘪嶙峋的手,与自己的身高比划了一下。
姜令妩依旧客客气气问道:“那他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特征吗?”
听了这话,王老伯皱起眉,恍然不明喃喃道“特征?”
见他似陷入了回想之中,姜令妩声音放缓,在一旁循循善诱道:
“刘掌柜买铁笼是为了训犬,想必他定是身强力健的壮汉,那他身上有训狗时留下来的伤口吗?”
顶着众人殷殷期待,王老伯神情焦躁,用力拍着自己的头,“快想啊,快想啊……”
姜令妩见他神情紧张,赶紧缓声宽慰道:
“老伯你别急!想不到也没关系的。”
“啊!我想起来了!刘掌柜右手小指有截断指!”
话音甫落,姜令妩眼神微亮,“断指?”
“对!就是断指!他右手小拇指骨头断了一截!看着像是被狗咬断的!”
就在此时,几名衙差满头大汗地跑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嚷嚷道:
“秦大人我可找着你了!大事不好了!秦淮河畔又发现尸体了!!!”
一语掀起千层浪,众人皆是瞠目不已!
日落西沉,血色残阳好似笼着一层淡淡灰影。
河面波光荡漾,远处游船画舫丝竹绕梁,想必是哪家的达官贵人,在花船中夜夜笙歌,欢声享乐。
秦淮河畔以北是大片的芦苇荡,芦苇簌簌间,凉风夹着浓重的腥臭味,在河畔四溢蔓延。
众人由着衙差领着路,沿着水畔走入芦苇荡,只是越往深处走,恶臭味愈发浓郁!
姜令妩忍不住捂着口鼻,这味道刺鼻熏人,好似是尸臭中混杂着金汁的熏气!
而前方芦苇荡深处,里里外外围了一圈衙役,将死者挡得严严实实。
有衙差见秦昭朗阔步而来,上前禀报:
“启禀大人,前方便是发现死者的地方。”
他话还未说完,一阵又一阵的作呕声此起彼伏。
姜令妩循声望去,只见几名人高马大的的衙差,面如菜色呕吐不止。
她心中疑云渐甚,上次谢坤鹏巨人观都没把人吓吐!今日到底是多可怕的死亡现场,竟把一群大老爷们吓吐了?
手下人在清河王裴行舟面前如此丢脸,秦昭朗心下一阵汗颜,但他也预感到了不妙,于是小心翼翼地征询道:
“王爷,只怕死者死状凄惨!要不您就别去看了,免得脏了您的眼。”
裴行舟面如冷玉负手立于芦苇荡,原本散漫的眉眼淡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冷峻之色。
他面如冷玉嘴角收紧了些,他裴行舟倒要看看这死者到底是个什么骇人的模样!
等看清了死者面容后,饶是在战场上见惯了死尸的裴行舟,此刻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怎么会有凶手如此残忍歹毒?!
姜令妩好奇心被勾起,她正欲走上前,却被裴行舟拢入怀中,一双大掌轻柔蒙上她的双眼。
“别看。”
姜令妩捏了捏男子温凉的掌心,自己又不是只会绣花的深闺女子,她才不害怕死尸呢!
“没关系,我不害怕的。”
裴行舟知她不似寻常女子脆弱娇惯,于是斟酌着语气说道:
“这与往常不太一样,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话音刚落,一股子凉风灌进芦苇荡,吹得人凉飕飕的!姜令妩轻轻颔首,随后手帕捂着口鼻,一步一步走上前。
好家伙,果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竟泡在满溢金汁的粪桶之中!!!
大约是泡在粪水之中时间过长,死者整张脸肿胀得青绿,双目狰狞突起,还有不少的蛆虫正在死者嘴唇旁蠕动。
只远远撇了一眼,姜令妩就头皮发麻!她咬着后槽牙,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匆匆转过身。
她今日是扎扎实实被恶心到了!
相较于她的剧烈反应,裴行舟倒是显得淡然一些,他温柔稳住姜令妩的身形,无奈又惫懒道:
“都说不要你看,你偏要逞强。”
姜令妩心悸未定,只得自己给自己顺顺气:
“我实在没想到,凶手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羞辱死者!死者竟是被斩首,头颅泡在恭桶之中!这实在太可怕了!”
裴行舟视线落在那粪桶上,眉间掠过一丝阴霾,这案子的确手段极其残忍!
“阿妩,要不你先休息下,后面的事交给我。”
他话音刚落,姜令妩强行压下胃部抽搐,扬起澄澈而坚定的眉眼,摇摇头道:
“我可以再坚持坚持。”
明明是个脆弱纤细的小女子,可骨子里偏偏是个倔强不屈的性子。
裴行舟有些无奈地按着眉心,也不再多做勉强。
另一边,见到恭桶头颅的秦昭朗也头疼得紧,他才刚上任金陵城知府,一连发生两起恶性杀人事件,真真是多事之秋!
随后,他抬高声线,带着微愠问道:
“怎么只有头颅?死者的身体去哪儿了?”
一名国字脸的衙役面色犯难,有些举棋不定地说道:
“回禀秦大人,卑职还在搜寻中!只不过这片芦苇荡实在太大了,可能还得需要一点时间。”
秦昭朗环顾四下,他们如今身处的这山芦苇密密相连,足有两人之高,形成了遮天蔽日之势,只怕是在大风天都难以刮开一个口子!
想要找到死者失踪的躯体,如今只能进行地毯式搜索了。
随后在场众人纷纷加入地毯式搜索。
凉风习习,姜令妩隐隐闻到了芦苇荡中的血腥气,她顺着血腥味一路往芦苇深处走去,在一处小土坑旁,发现了一小块碎掉的破布。
姜令妩眉眼一亮,蹲下身子仔细观察,果然让她在几株芦苇之上发现几滴血迹。
她语声一沉,简短说道,“死者的身体应该就在这附近。”
裴行舟面容肃冷,他瞧见西南方有一大摞的浮草被压倒。
他眸色一沉,“这或许是死者生前挣扎过的痕迹,或许是死后被拖行的痕迹。”
两人来到被压倒的浮草旁,果然发现了一大片的斑斑血迹!
姜令妩凝了凝眸,指了指芦苇上的血迹,“这片芦苇呈现喷溅式的血迹,此处或许是案发第一现场。”
裴行舟眸色深邃而锐利,他捻了捻芦苇上的血迹。
“血迹已经完全干涸,看来案发时间已经超过了一日。”
随后,他拨开一人高的芦苇,视野陡然开阔,而野草之上,一个满身血污的无头尸身赫然于眼前!
这具无头尸身全身赤裸,身上的伤痕密布,令人不寒而栗。
只是,当姜令妩视线落在死者胸口上,她顿时浮显惊讶之色!
这死者胸前竟也被人捅了四刀!她若没记错的话,谢坤鹏也是胸前四处刀伤!而且这两起案件的死者都是弃尸于秦淮河附近!
两具尸首,同时出现两个共同点,这到底是意外的巧合,还是含有某种目的性的人为?
还没等她从思绪中回神,裴行舟淡淡出声,“阿妩,你看他右手。”
姜令妩循着裴行舟的视线,落在了死者袖口处。
这人右手,竟缺失了一截小拇指,其伤口极度不平整,看着像是被咬断的!
死者是断指!
这个认知令姜令妩愕怔一瞬,莫非他就是王老伯所说的桃林镇刘掌柜?!
翌日正午,裴行舟就收到了秦昭朗遣人送来的尸检卷宗。
死者为中年男性,年龄大约在四十左右,死者胸口四处刀伤,刀刀至心肺,这也是死者的死亡原因。
而他是死后被斩首,头颅放入恭桶中的。
只是死者身份仍然没有确认,官差连夜走访桃林镇,可桃林镇压根就没有训狗的刘姓人家!
很显然,“桃林镇刘掌柜”不过是个凭空捏造的身份罢了!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姜令妩的心微微沉下去。
铁笼沉尸的死者是金陵城富商,而此案死者身份不明,若是两人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为何都被凶手弃尸秦淮河畔?为何都是胸前四刀?
只不过有一点不一样!金汁头颅案死者胸前四刀,刀刀致命;可铁笼尘尸案,死者胸前四刀只是虚虚皮外伤。
两起案子相隔时间如此接近,这两名死者究竟是互不相识,还是说存在这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金汁头颅案死者很可能是采购铁笼之人,姜令妩只觉得层层迷雾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细线,似乎都在指向某件被尘封已久的往事。
一定有什么东西,被他们忽略掉了!
她合上卷宗,望向裴行舟。
“秦昭朗曾说过,死者秦坤鹏每月都有三五日游湖泛舟,或许游船之上藏着线索?”
闻言,裴行舟墨玉般的眸子闪过凛冽暗芒,他微微地摩挲着青玉扳指,斟酌道:
“游船、铁笼、秦淮河畔、死者,这四者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关联!”
姜令妩突然叹口气,原本娇俏的面容犯起愁容来。
“只是金陵城水系四通发达,每日往来于秦淮河畔的游船画坊不计其数,谢家游船并未登记在案,只怕一时半会也难以找到!”
裴行舟温热的手掌包住她细嫩的手心,一双桃花眼笑得散漫又温柔。
“这又有何难。”
姜令妩长睫卷翘,杏眼眨了眨,一张芙蓉面霎时转忧为喜。
“你有法子?!”
裴行舟见她饱满的红唇微微张开,他眸色深沉,指腹轻轻摩挲着柔荑。
“不妨雇佣城中乞丐,让他们去各个码头搜寻可疑游船。”
“没错,乞丐对金陵城的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他们的消息也比官府更为灵通。”
姜令妩思索了一瞬。
“谢鲲鹏的游船必定是外观低调,不甚张扬,并且是长时间停靠在码头附近!
我这就去通知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