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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扬州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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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惊尘靠在干草堆旁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挡住原本清润的眉眼,让人窥探不出一丝情绪。

    秦昭朗心中不明白,为何谢惊尘要一言不发,难不成他要心甘情愿当替罪羊?

    大牢中阴暗潮湿,墙壁上一眼望去全是霉点,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酸馊味,时不时还有老鼠在草堆中钻来钻去。

    秦昭朗见他月白色蜀锦脏污了大半,对身后的狱卒吩咐道:

    “给谢少爷寻几身干净的衣衫来。”

    “不必。”

    谢惊尘终于开口,嗓音是说不出暗哑与疲惫。

    闻言,秦昭朗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目光转落至他月白蜀锦之上,起了疑心。

    他所认识的富家公子,不论是端方温雅的,或纨绔跋扈的,出身富贵的少爷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喜洁!

    可这位谢少爷身处肮脏逼仄的牢狱,似乎浑然不在意,好似他早已习惯这恶臭的之地。

    谢惊尘宁可穿着臭到发馊的衣衫,也不肯换身干净衣物,是因为他有骨气的呢,还是因为他心中有鬼呢?

    秦昭朗在牢房内漫不经心踱步,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借着微弱的烛火,终于让他发现了奇怪之处。

    八月盛夏,衣衫多为轻薄开襟,或对襟制式,可谢惊尘竟着身着盘扣外衫,将脖颈遮盖得严严实实!

    难道说是他脖颈有伤?想要以衣衫为遮掩?

    秦昭朗表情越来越冷,忽然他停下脚步,带着强势的气场,居高临下看着他。

    “炎炎盛夏为何你要穿盘扣外衫?莫非谢少爷脖间有伤在身?”

    谢惊尘身形一震,这次他沉默更久。

    可秦昭朗却看得清楚,窄袖之下谢惊尘捏紧了拳头,泛起了青筋。

    秦昭朗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只是谢惊尘身上疑点重重,不得不让他采取非常手段。

    于是他剑眉倒竖,面色威严厉声呵斥道:

    “谢惊尘,本官的耐心有限!你是自己解开盘扣,还是要本官亲自帮你动手?!”

    秦昭朗的话掷地有声,如同平地惊雷,炸得谢惊尘猛然抬头!他睁大了吧眼睛,原本温润的眼神似充着血,恶狠狠地说道:

    “你敢?!”

    “我敢!本官为何不敢?来人呐!谢少爷脖颈有伤,给他好好检查一番!”

    话音刚落,几名身量高大的狱卒围住了谢惊尘,将他压倒在地,谢惊尘清润面容顿时裂出了缝隙,他似癫狂一般大喊大叫着!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谢惊尘被压在干草堆大力挣扎着,愤怒嘶吼着,完全没有了温润公子的模样。

    几名狱卒以膝摁着他的腰间,强行扯下了他衣衫上的盘扣,露出了被遮掩的脖颈。

    秦昭朗手持烛火上前几步,盯着他看了片刻后,表情逐渐微妙。

    谢惊尘脖间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只有一大片密密麻麻青紫吻痕。

    可谢惊尘却好似被羞辱,浑身止不住颤抖着,他面色煞白,温淡的眼底闪过痛苦之色。

    见到暧昧点点点吻痕,有狱卒露出了嘿嘿猥琐笑容,被秦昭朗瞪一眼后,立刻低下脑袋不敢说话。

    秦昭朗不免暗笑自己多疑,随即他吩咐狱卒离开。

    他将谢惊尘拉起来,“自古风流出少年,不过是些情趣乐子罢了,谢少爷早点告知我,有何必遮遮掩掩?”

    在一群狱卒面前被人扒了衣裳,谢惊尘只觉得分外屈辱,他面色苍白扯过了衣襟,哑着嗓子说道:

    “看够了,你可以走了吧。”

    可谁料,秦昭朗搬了一把破椅子,坐在谢惊尘跟前,一副你不说我不休的模样。

    “谢少爷不如同我聊聊,你的意中人是哪一家的姑娘?”

    谢惊尘颤抖着穿好衣衫后,只冷冷瞥他一眼,随后收敛情绪垂下眼睫,再次隐于昏暗之中。

    好在秦昭朗早有准备,一脸无辜地开口:

    “本官听说青云楼的桃枝姑娘,倒是个温柔可人的女子,难怪谢少爷会如此上心。”

    听到枝枝的名字,谢惊尘顿时急了眼,“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桃枝姑娘对听闻谢公子下了大狱,心中担心的很,这是她求我给你带来的东西。

    说完秦昭朗从窄袖中拿出一盒糕点,谢惊尘看到糕点是桃枝最爱的枣泥酥,眼神微微一暗。

    秦昭朗垂眸看向这盒如意斋的糕点,心知打蛇打七寸,果然桃枝姑娘便是谢惊尘的软肋。

    于是他将糕点放置谢惊尘手中,循循善诱道:

    “我知道你想带桃枝姑娘离开青云楼,我可以给她良籍,从此便能远走他方隐姓埋名,再也不用在青楼之中笑脸迎客。”

    谢惊尘原本黯淡的眼眸亮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盯着秦昭朗的眼睛,似乎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假。

    “秦大人你能说话算话吗?”

    秦昭朗听出了他的担心:“本官以性命做担保,若你能如实配合,本官定会亲自替桃枝姑娘拟定良籍,再赏银百两护她下半生衣食无忧!”

    谢惊尘顿了一下,脸上淡漠一片,叫人瞧不清喜怒。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请大人不要食言。”

    “本官绝不食言。”

    得了秦昭朗的保证,谢惊尘站起身,缓缓脱下了自己的衣袍。

    衣衫落地的瞬间溅起灰尘一片,烛火忽明忽灭,阴暗的大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秦昭朗温润的脸色突然僵住,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只见谢惊尘白皙的肩上、背上,全都是暧昧的点点痕迹!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腰侧后方,是用烧红的烙铁印上四个烙印伤疤!

    这伤疤分明写了四个大字:谢家之奴!

    除了这些,他的身上还有各种鞭笞伤,尤其是胸前皮开肉绽的伤口,血肉模糊。

    谢惊尘却不甚在意温温一笑,仿佛还是那个翩翩佳公子,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

    “如你所见,我这一身的痕迹,便是拜谢坤鹏所赐。”

    闻言,秦昭朗眼底闪过一丝愕然!

    他也曾听说,有权贵人家好男风,以凌虐为乐!

    可他实在没有想到,如此光风霁月的谢惊尘,竟然是谢坤鹏豢养的男宠!

    难怪谢惊尘被关押至今,一言不发。

    他为了自身的傲气与尊严,宁可被冤枉至死!也不愿意轻易向别人坦露,自己是这金陵城大善人豢养的男宠!

    可为了桃枝的未来,谢惊尘只能将自己的不堪与狼狈,自己血淋淋的伤疤与痛楚,全部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这是他作为哥哥,唯一能为妹妹做的事了。

    谢惊尘脱下衣衫后,眼底晦色一片,他自嘲而凉薄地一笑。

    “扬州瘦马自幼选起,不分男女。

    而我从小就被谢家收养,不过是谢坤鹏相中的是公马罢了。”

    秦昭朗沉默一瞬,知晓这一切定非他自愿,他只淡淡看了一眼便转过身。

    “把衣服穿上吧。”

    或许是不用再伪装成温文尔雅的君子骨,谢惊尘佝偻着腰,痴痴地笑出声。

    他纵声长笑,笑声凄厉而绝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随后望向虚空处的某一点,轻轻说道:

    “那一日是谢坤鹏五十大寿,他喝多了想在书房里拖着我做那事,我实在心中不愿,于是便与他争执了起来,他大怒将我狠狠抽打了一顿,于是我带伤离开了谢府。

    秦昭朗默了默,然后问道,“谢鲲鹏每月都是同谁泛舟游湖?又是在舟上密谋何事?”

    听到泛舟游湖四个字,大牢里气压陡然低了下来,

    “我不知他每月同谁泛舟游湖。可是我知道他每次游湖回来,便会对我变本加厉的施暴。”

    秦昭朗同他对视片刻,缓缓说道,“你就没想过离开吗?”

    “离开?我妹子桃枝在他手中,我又能离开到哪里去呢?”

    “你是说,青云楼是谢坤鹏的产业?”

    谢惊尘轻轻点头,眼底冷得仿佛结了层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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