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两人初遇
什么?癞子王五竟死在家中了!
“禀大人!卑职奉命去捉拿王五,卑职刚推门而入,就发现王五的尸首……卑职将他放下时,他身体还是热的!”
“卑职还在他的怀中,找到了这个。”
说完,衙役将一根竹纹腰带递给了胡大人。
胡大仁反复的摩挲着竹纹腰带,他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嗯不错,本官检查过,死者脖子上有一道两寸宽的淤痕,这腰带与伤痕的尺寸相符。
想必这腰带就是杀人工具!癞子王五就是杀人凶手!”
“来人啊!随本官去王五家走一遭!”
就在此刻,一道婉转如黄鹂的声音,在花厅内响起。
“大人,小女子以为此案未明,虽然杀人凶器已找到,但这王五是何时杀人,又为何要划伤我羽情妹妹的脸呢!
这其中,还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还请大人指教。”
说话的是一容貌清丽的薄纱美人,她名叫绿腰,是羽情生前的手帕交。
胡大人皮笑肉不笑,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顿道:
“杀人者王五,已畏罪伏诛。”
说完,胡大人带着一干人,不顾众人疑惑,匆匆忙忙离开了千金阁。
不对,这太不对了!姜令妩轻轻摇着头。
行凶者心思缜密,杀人割脸,手段毒辣,这决计不是一个痞子无赖,能筹谋部署的事。
还有,为何官府前脚通缉王五,后脚他就离奇自杀了呢?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
忽然有一个念头,在姜令妩的脑海中成型。
难道说凶手在杀人后,并没有急着离开千金阁,他一直在人群中暗中观察!
因为张公子的无心之谈,让他知道了还有目击者的存在!所以王五才会被匆忙灭口!
案件明明疑点重重,胡大仁似乎只想草率结案,莫非,他想包庇真凶?如今匆忙赶去王五家,只怕是给真正的凶手湮灭罪证!
一想到这里,姜令妩只觉得背脊发寒。
这大盛朝表面看着繁花似锦,没想到私下竟然是官匪勾结,草菅人命,司法体系竟然已烂在根子里了!
她到底要如何,才能还逝者一个真相呢?
姜令妩离开千金阁后,她先来到一家客栈,洗掉脸上易容痕迹。
恢复了真实面容的她,一张小脸白净如瓷,面若朝华,流云髻中仅点缀一只浅碧色竹纹钗。
装扮虽素净,却别又一番出尘之姿。
她刚出西大街没多久,却不想,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没想到,这名扬秦淮河畔的妙先生,竟是如此绝代佳人。”
姜令妩峨嵋轻蹙,怎么会有人识破自己是妙先生的身份?
难道,自己在千金阁漏出了马脚?
想到这里,姜令妩并不回头,她脚步匆匆,往集市熙攘处走去。
“哎,美人画师,你可别走啊!”
背后那人似乎追了上来,姜令妩心中厌烦无比,她转过身,怒视身后人。
那人长身而立,有轻微的逆光,浸染在他身上,看不清他的真实容貌。
来人走近,嘴角弯起惫懒的笑意:
“在下裴行舟,仰慕妙先生已久。”
姜令妩杏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会是他?刚刚在千金阁见过的锦袍公子。
裴行舟在说话的时候,尾音稍稍上扬,轻佻又勾人。
姜令妩掩下心中诧异,眸光清冷如霜:
“公子你认错人了。”
裴行舟倒也不急着反驳,面上仍是三分纨绔,七分不羁,一副玩世不恭道:
“妙先生这般急着撇清,莫非是怕了我?”
姜令妩只冷冷瞥了他一眼,她不是怕他,只是如今多事之秋,不愿招惹怪人。
裴行舟略带轻佻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道,一派悠然摸摸下巴,然后故作恍然大悟道:
”噢~我知道了!妙先生是怕我找你讨要清洗费!所以才这样防备我。
早说嘛,我家多得是绫罗绸缎,弄脏一身不算什么。”
闻言,姜令妩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人早就看破她乃乔装打扮的女儿家!
眼前的男人,依旧是懒洋洋的笑容,仿佛他的脸上除了轻佻与浪荡,不会出现其他的情绪。
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非等闲之辈,纨绔浪荡不过是伪装色而已。
“你到底想要如何?”姜令妩冷冷开口。
裴行舟神色微敛,不再嬉皮笑脸。
不得不说,他这副皮相是生得极好的,端正肃色眉目如画,气质矜贵。
“实不相瞒,家有恶仆偷盗祖产,我父亲为这事一病不起。所以在下想请妙先生替我寻回丢失的祖产。”
“恕我直言,公子你应该求助于官府。”姜令妩冷淡拒绝道。
“如今的官府,多为蛇鼠之辈,只怕家产还未寻回,就早已成了了硕鼠盘中餐。
今日千金阁,妙先生这寻人画像的本领实在令人过目不忘!若能得妙先生一臂之力,在下愿以重金谢之!”
话音刚落,裴行舟扯下腰间的唐草纹白玉佩,递给了姜令妩。
“这是订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姜令妩静静瞧着,这唐草纹玉佩质感温润,是块水头足的好料子,足够普通人家一年衣食无忧。
只怕,这位爷,来头可不小。
她扬起素净的小脸,对上裴行舟眸如点墨的眼睛。
“能让公子如此慷慨,只怕这趟差事,是凶险重重吧?”
裴行舟慵懒一笑,倒也不否认。
“那么请问,妙先生,您敢不敢接下这笔买卖呢?”
姜令妩莞尔一笑,她将玉佩退回,轻声开口。
“我自问并无这个本事,公子还是另寻高明吧。”
“哎,妙先生,您别走呀你再考虑考虑吧!”
说完,姜令妩不理身后人的叫唤,头也不回得走了。
——
姜府沁园小院。
姜令妩刚刚梳洗完,她正在脑海中,仔细梳理着今天发生的案件。
“小姐,您今日受惊了,我给您添上安神香吧。”
说话的小丫头正是小喜,姜令妩从黑风寨带到姜府的贴身丫鬟,她穿着鹅黄色衫子,正忙碌着添撒香料。
望着袅袅升起的香炉氤氲之气,姜令妩陷入了沉思中。
今日她去千金阁时,就注意到了薰香的博山炉,味道好似格外得甜腻。
她原以为是用了什么名贵香料,现在想想,或许是凶手在香炉中加了迷药,死者被迷晕后,这才没能呼叫反抗。
只是凶手杀了人后,给死者盛装打扮,这样奇怪的仪式感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阵急急赶来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令妩,你到底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指着姜令妩鼻子厉声呵斥的人,正是她的亲生母亲。
姜母今日穿了一身珊瑚红丝锦裙,乌油油的黑发,缀着华贵的珍珠发钗。
姜夫人年近四旬保养得宜、气质端庄淑雅,是金陵城叫得上号的敦厚与贤德之人。
只是面对姜令妩时,原本柔和的眉目间,带着几分莫名的冷淡与疏离。
“上个月你推令媛下水,害她大病一场!今日你竟然私自外出!若不是令媛告知于我,我还不信!
这里是姜府,不是黑风寨!姜家教你的规矩,你都学哪儿去了?你还不给我跪下!”
姜母刚进沁园小院,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姜令妩一身浅色罗裙,身姿笔挺跪在地上,她低垂着小脸,这才缓缓开口。
“母亲,我未通报家中擅自外出,令妩甘愿受罚。”
姜夫人叹了一口气,面上努力挤出温婉之意,于是她软和了语气道:
“母亲知道,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的确习惯了自由!
只是姜府有姜府的规矩,你个闺阁在室女四处抛头露面,于你名声不好!况且,也会影响到你妹妹的名声!”
闻言,姜令妩抬起白净的小脸,语气平静而淡定:
“母亲,你是真的关心我的名声,还是担心我会影响到了二妹妹的名声?”
姜夫人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压胸中隐隐的怒意:
“你们姐妹二人一体!名声自然是都一样的重要!”
姜令妩眼中藏不住讥诮之意,清澈的杏眸不躲不闪,直视着姜夫人:
“为何母亲每次来我院子,都是为了二妹妹?母亲,二妹妹是您养在跟前的掌中娇,可我也是您亲生女儿,你为何就如此厚此薄彼呢?”
姜夫人被她一怼,绞紧了手中帕子,脸上是藏不住的失望,指着姜令妩狠狠道:
“我厚此薄彼?自打你回府,你妹妹对你处处忍让,你却偏偏咄咄相逼!令媛被叫了十几年姜家大小姐的身份,不说给你就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向嬷嬷说得对,你这脾气得好好地磋磨一下,既然你死不悔改,这几日就别出门了,把《女则》抄三遍!”
说罢,姜夫人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姜令妩看着姜夫人离去的背影只是冷笑,谁稀罕这个姜家大小姐的身份!
这半年她在姜府可是受够了嗟磨,等她再多攒些银钱,迟早,她要带着小喜离开这个鬼地方!
正当她愤愤不平地想着,外院传来一阵骚动声。
“不好啦!快去找大夫!小少爷他被核桃酥卡住喉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