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误会2
日头已近黄昏，晚霞也露出尾巴。
陆意辞来到这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
她正在一楼客厅里和一旁许久未见的亲戚们叙着旧，不厌其烦地回答着一个个盘问，客套的笑容从未从脸上撤下去过。
气氛融洽，他们看起来聊得很热络。
大爷爷的二女婿打量着陆意辞一番，不合时宜地问：“小辞，你爸妈今年还是没回来。他们最近有和你联络吗？”
陆意辞摇头：“没有。”
他开始不平道：“这也真是。光顾着过二人世界，连家里小孩儿都不管了。”
旁边的女人拉了拉他，颇有点不满：“我哥和嫂子他们是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还非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意辞微微垂眸，看不清在想什么，像是没受什么影响笑了笑：“没事，爸妈他们最近是很忙，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
父亲母亲也从事科研，平常很少回来，也很少去跟他们联络，偶尔会发一两条不痛不痒的短信。
但由于她的性格，每次的谈话不超过四条消息，都终结于“好”与“嗯”两个字上，彼此之间并不会进行什么沟通。除了有血缘之外，关系单薄像是陌生人一样。
“也是，都怪他还多此一举。不过二叔怎么还不出来？”二堂姑的声音里渐渐带起疑惑，但也不敢去抱怨什么，很快又将话题转移到陆意辞身上，带着兴味地问：“小辞啊，你今天就你自己来吗？”
陆意辞点头：“是啊。”回答了后对方还是一脸揶揄的笑，她微愣，没弄清这笑容的含义是什么。
爷爷没明说家庭聚会的目的是什么，年还没过去多久，大家早就见了很多次。
看他们的反应，其中已经有不少人已经知道，毕竟一个人知道也就代表着很多人知道。
一位和陆意辞年龄相仿的男人看着对方，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陆意辞微微示意，也没多奇怪，已经习惯各路亲戚把她围起来把她问东问西。
看了一圈来人，顿时想通许多，他们这次来得这么齐全，不会是要分家吧？
她没想到自己只猜对了前半部分，没有意识到这场聚会和自己有关。
陆意辞公式化地应对着盘问，眼边闪过一道身影，忽然停顿下来，眼眸一转，冲一看到她就要转身的人喊道：“心茗。”然后温和一笑问，“你要去哪？”
整个人仿佛毫无芥蒂，仿佛她在那天没有看见过陆心茗的模样。
陆心茗只能讪讪回身过来，眼中略带仓皇地看她一眼，勉强地笑了笑：“我、我···”她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措中摸到手腕，抚了抚才开口，“姐姐。你之前送给我的手链我忘记带了，想上楼拿来着。”
她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到你来，本来想带给你看。”
陆意辞目光移到空空的左手腕上，沉吟了声：“哦。”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是不想看见我。”
她语气慢慢，温柔笑容像是含着刀剑，越温和地看着她，越让人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陆心茗讪笑：“怎么会？”
目光一寸也不离她，愈发她只能错开目光，陆意辞像是回到了从前，和上次给她的感觉不太相同，一想到要到她旁边就有些畏缩，勉强笑着回：“姐，那我先去拿手链了。”
陆意辞看着立马想要逃避的人，叫住她：“一个手链而已，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不用去拿了。”
她一反常态地开口显然让本来就心里有鬼的陆心茗高高挂起的心脏狂跳起来，有些惊惧地看着她。
陆意辞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开口阻止她。
心虚的对方却觉得眼前的目光犹如雷电，和温和的笑容一并投射过来，像是在警告她。
陆心茗干巴巴地站在那儿，去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一天她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陆意辞的目光澄澈，看不出什么阴谋算计，但就令人心上泛冷。
从小到大，陆心茗从来都猜不透陆意辞的心思，如果她没看到，那为什么上次一反常态地对她这么冷淡？和她平常一点也不像。
如果她看到了，到现在还没做什么，那应该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想要用这次事件来威胁她。
陆心茗的脑袋第一次聪明起来，难道是股份？
如果她真的用这个威胁自己，那到时候也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陆心茗一边胡乱猜测一边忽然就恨起陆家镐，他明明答应她把一切都处理好，不会让她担心，她怎么还能出现在这来威胁她。
陆意辞并不等陆心茗回答，而是继续回答亲戚们的话，不过他们看起来都因为陆心茗的出现有些心不在焉，这样也使她能在回话的间隙分出些心神给陆心茗，她看着一动不动的人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像是关切又像是质问。
旁边坐着的一位长辈目光朝这看过来，好整以暇道：“身体不舒服？还是不想过来？”语气带了点责备，“心茗，所有的事不都过去了吗？怎么还在耍小性子。”
她家也在老宅附近，这儿发生的事她可是一件都不落地一清二楚。
这些天，可是有好多好戏可以看到。
陆心茗被说得不太自在起来，牙尖嘴利的人也因为看见陆意辞变得呐呐无言。
陆意辞轻抿一口手中的茶，突然开口问：“怎么？不想看见我？”她歪了歪头，像是解围，又低声抱怨，“我好久都没看到你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想念我，我以为你会很想我才对。”茶杯在手中一落，慢悠悠朝她微笑，“就算不想见我，那也要和叔叔阿姨们打下招呼啊，毕竟不光是我，他们也都想和你说说话。”
没等陆心茗回答，门口一道清亮的女声传过来：“我觉得她可能是不想看见我吧，姐姐。”
陆心茗听到陆意辞的话才算是回过神来，没想到她并没有反应时间，她的死对头就过来了。
这时候，她也算是镇定了许多，当作没看见、没听见，只对陆意辞矢口否认：“我没有不想见姐姐。只是最近的心情实在不算太好，所以才这样的。”
虚与委蛇也算是她很擅长的事。
陆意辞点点头，看着正找一个合适位置的的陆心茗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这。”
她对一直冲她笑的叶可澜微微点头，视线又转移到陆心茗身上，目光像是在等待着她过来。
陆心茗被看得头皮发麻，也有些受宠若惊，看着那双眼睛，她竟然没敢去违逆她的话，只听话地坐在一旁。
叶可澜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而是静静地看着一切，同时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她笑吟吟地在一旁充当着吉祥物，时不时地会附和一两句。
她几次想和陆意辞搭话，但只要一说话就会被旁边的人打断，完全插不上话。对方像是众星拱月一般，永远是话题中心，永远会有人和她说话，旁人只能偶尔有机会可能会得到她的回应。
旁边忽然有一道视线往这边看过来，叶可澜看过去，一看就看到正对她笑着陆心茗，她刚想要用眼神回击，对方就开了口：“可澜，你要和姐姐说什么吗？”
她的声音响亮，又刚好坐在陆意辞旁，句子里的主人公也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里。
叶可澜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陆意辞看了过去，叫了声对方的名字：“可澜。”又问，“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对这个算是陌生人的女孩的态度和对其他家人的没有什么差别。
叶可澜坐直身体，羞怯地笑了笑：“没什么特别，之前我回家的时候姐姐刚好有事没能回来，还没见过您，所以怕您不太认得我，就想和你自我介绍一下。”
陆意辞莞尔：“我其实认得你。”温和的目光落到独自坐着的人身上，轻吁了口气，语气温和，“不要用“您”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姐姐就行。”
叶可澜像是很乖巧，不住地点头，陆意辞没说什么，又看了眼只有一个人坐着的她：“还习惯这里吗？”
叶可澜笑弯了眼：“挺习惯这里的。”重重地点头后补充，“家里人对我都很好。”
陆意辞微微点头：“那就好，住在老宅的话，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爷爷说。”
她就是这样，爷爷总是面面俱到，也很喜欢管小辈们的事。
叶可澜惊讶地听着她的话，没有掩饰喜悦的神色直接点头：“好。”
陆意辞白皙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始终带着一抹浅笑，让人分不清这是客套还是热情的表现。
叶可澜看向对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她已经以一句话终结了这客套的对话。
但刚刚说的话，显然是承认了她的存在。
叶可澜摸不清楚对方是讨厌还是喜欢自己，她直觉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坏人，还是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准则。
陆意辞不管她心中如何百转千回，她只是不太清楚该和这个突然到来的妹妹说些什么，她只能尽量让她舒服些，自在些，不用太拘谨。
不过看起来她还是没有彻底习惯陆家的气氛。
小时候她也不喜欢亲戚们问来问去，尤其是他们总是以同情的口吻问着他们的父母。
可她很清楚她是弟弟的依靠，她必须要习惯，才能让她和弟弟舒服一些。
长此以来，与周遭人的相处越来越游刃有余。
从她和叶可澜开始对话开始，陆意辞就察觉到旁边人的紧绷，浑不在意地提起：“看起来你们相处得还不错，我还白担心了。”说得真心实意，可落到某些人眼里像是一种嘲讽。
陆心茗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她没听出这是嘲讽还是什么，也没想到陆意辞会直接提起她们的关系，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措，视线落到周围。
一旁有正附和着、言笑晏晏的人，很明显，他们都在看笑话。
陆意辞细白的手腕向旁边伸去，按住要起身的对方，压低的声音传到旁边：“心茗，我想和你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