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你没看过u国的海吧?等夏天来临了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海,那里的沙滩特别漂亮,海水也清澈蔚蓝,第二天一早说不准能赶上一场日出。”
安瑞质疑道:“你确定不会赖床?”
“小孩子才赖床。”
林明夏努力回想同事曾给她推荐过的约会圣地,当时的她根本没当一回事。
现在就是非常后悔莫及。
“秋天的话……让我想想。或许去附近国家散散心?我老是听布莱恩说……”
他们还有很多以后、还有很多一起实施的计划。
在m国最辛苦的日子里,安瑞不断想着要是她能在这里陪伴他就好了。
不管是基于什么缘由,留在他身边就好。
凌晨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只余一盏桌灯陪他一起加班的时候。
异常想念明夏。
想她在干什么,想她身边是不是有了新的人陪伴,想他们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那个送不出去的戒指。
那个在大学时期冲动买下的戒指。
——
那时恰逢圣诞节,市中心的街道人潮汹涌,他和朋友们刚吃完晚餐准备回宿舍,穿梭在一对对情侣们之中,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幸福。
甚至有些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看得朋友们羡慕不已。
突然降落的大雪更是让圣诞的暧昧氛围更上一层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雪花吸引,只有安瑞眼角余光瞄到不远处闪烁的灯牌。
心神瞬间就被牵引着走了。
寒风刮过脸庞冷得刺骨,他随手调整一下围巾,朝朋友们道,“youguysgobac□□ti\""llbebacklater(你们先回去。我等会儿再回。)”
“whysosudden(这么突然?)”
“ihavesomethingtobuy(有点东西想买。)”
说着,又不自觉地瞟了一眼珠宝店。
朋友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注意到了那间店铺。几人对视的那一秒,内心仿佛明了什么。
“wow,idon\""tevenknow!(哇,我都不知道!)”
“youhaveagirlfriend!(你有女朋友?!)”
“isitforyougirlamiright(女朋友的礼物?对吗?)”
他们七嘴八舌地调侃着,一副‘有女朋友也不说你这单身背叛者’的样子整得安瑞无奈又好笑。
“almost(差不多。)”
大学暑假一开始,他便拒绝了朋友们各种的旅游计划,迫不及待地订下机票回国。
做了无数心理准备,终于鼓起勇气敲响明夏家门,开门映入眼中的并非是心心念念的人,而是素不谋面的女人。
无预警的变数使他一怔,就听女人道,“你是?”
安瑞很快反应过来:“你好,我是对门的……”
未等他把话说完,女人恍然大悟。
“啊!原来是安太太的儿子!之前听你妈妈提起过,你一直都在国外留学对吧。”
“是的。”
“初次见面,我们也是搬进来这里不久,”说着,女人朝屋里喊道,“小陶!来妈妈这儿!”
一阵嗒嗒声响,小女孩很快应声赴来,羊角辫随着她的小跑一晃一晃,仿佛又再次重现与明夏初见的那日。
那一双怕生又倔强的眼神。
道不明。
或许从那一刻起,就产生了惹哭她的坏心思。
——
五年。
戒指,终究没有机会送出。
熬了一夜的安瑞在茶水间泡杯咖啡准备醒醒神,进来接热水的同事与他打过招呼,“你又睡公司了?”
“没有。”
接近天亮的时候他回去补眠了一会儿,为了赶上今天的发表,他已经连续几夜加班修改ppt,总算在今早忙完。
“还是多照顾自己,累坏了身体就是一辈子的事。”接了水的同事不急着走,反倒和他闲聊起来。
“你知道隔壁部门的james?就坐在你后排斜对面的位置,marketing的经理。”
“知道。他挺勤劳的,不过最近时常看他早退。”
“人不舒服,自然就早退。”说到这里,同事忍不住叹了口气,神情遗憾,“他昨天也是早退回家,半路身体不舒服便把车子停在加油站准备休息一会儿,结果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安瑞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理解错误,“什么意思?”
“就是说,去世了。”
“……”这下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听到一些风声,公司似乎是打算压下这件事来低调处理。”
难怪公司高层一大清早便把隔壁部门喊进会议室。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除非你想爬上管理层的位置,不然辛苦工作到最后都是替别人做嫁衣。我算是想通了,如果明天就要死了,那就更应该去追求自己想追求的事物。毕竟人生只有一次嘛。”
茶水间陆续有人进来,同事拍拍他肩膀不再多言,拿过自己的杯子走了出去,留他独自思考。
演讲如预期般圆满结束,交出了完美计划书的安瑞却未能得到相等同价的掌声。
功劳全都落到自己上司头上。
果真……是替别人做了嫁衣。
深夜失眠如旧。
心情糟得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正好面向床头柜的闹钟,凌晨5点20分。
闹钟旁边立着的迷你拼图缺失了一块,安瑞已记不清是如何弄丢那块拼图,空洞洞的缺口在这个夜里显得突兀无比。
这些年一直都不以为意,直到此刻他再也无法装作视而不见。
安瑞果断地递了辞职信,原以为能立即动身前去u国寻找明夏,然而大学同学抛来的橄榄枝让他不得已延后自己的计划,又在m国呆上了一年。
很多时机都是错得刚刚好。
若不是这样,他不会偶然刷见明夏发布的招租启事,也不会顺利地租下她对门的屋子,更不会碰巧在便利店遇上。
重逢的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竖起尖刺,努力装出一副不熟的样子,“谢谢你的帮忙,下次再请你吃饭。”
尽管那顿饭谈不上多愉快。
明夏无心脱口而出的那句“都过去那么久了,提来干嘛”将他衬托得像个傻瓜一样。
只有傻瓜还在耿耿于怀过去。
安瑞特别不服气,他企图找到一条路径,能够引领他们回到过去的路径。
哪怕会是陷入死胡同的一条路。
他和林明夏不能就这样算了。
——
“想什么呢?”察觉出他微微走神,林明夏语气略带不悦,“想得这么入神。”
亏她还吧啦吧啦说了一堆,结果人完全没在认真听。
安瑞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是说好回医院拆石膏那天么?”
“这样啊……”
林明夏立刻意会过来,“你这样子好像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狗。”
安瑞:“……”
她笑得好不得意,隔着屏幕作势挠挠他的下巴,“乌卒卒——”
“你就嚣张吧。”安瑞被她闹得没了脾气,只能暗暗等她痊愈了再一笔一笔算账,“也就剩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后是她回医院拆石膏的日子。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偏偏败在一个电动石膏锯。
林明夏撇过头不去看医生的操作,耳边不断回响骇人的电锯声。
明明不足为惧。
小时候看过的电锯杀人片却历历在目,那些四分五裂、死状惨烈的尸体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被放大。
她不由自主地抓紧安瑞的手,试图缓解内心紧张的情绪。
担心下一秒手会不小心被锯掉。
安瑞低头瞟见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指尖,“你怕?”
“……怕个屁。”
“噢!”他小声惊呼,林明夏心脏骤然停止,以为出了什么差错,谁知只是虚惊一场,“还以为锯错位置了。”
小小恶作剧换来的是重重一拳,毕竟男朋友欠揍的时候就得揍。
“……伤口愈合得不错,这几天先注意不要过度使用右手。”确认毫无异常,医生示意她轻轻动一动手臂。
卸下石膏的右手因久未活动而变得僵硬,林明夏尝试移动手臂,说不出来的陌生,仿佛自己的手不属于自己。
医生看出她的迷惑,“正常的。一开始不适应,之后会慢慢恢复,你不用担心。”
虽说如此,她仍旧不习惯,洗澡时还是会下意识护着右手,吃饭时还是会使用左手。
看上去有点别扭。
林明夏这些日子过度小心谨慎的模样,遭到安瑞无情的吐槽,“是打算不用右手了吗?”
“用啊。”说着她就越过饭桌捶他,“像这样。”
安瑞被她的挑衅气笑了,“真当我左右不分。用左手是什么意思?”
就是想随便找个由头揍你的意思。
“原来是左手啊?没注意到呢。”林明夏淡定地给自己夹菜,满脸无辜,“你不吃饭么?”
正好他也记起了在自己家中挨的那一脚,“为什么那时候不把我俩的事告诉我妈?”
“当然是得留下个好印象啊。哪有人打着石膏去见家长的?想象一下你拄着拐杖来我家见我妈,是不是很无语?”
“……”光是想象都足够让安瑞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