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重拍不行么!”林明夏接过张宏均的相机一看,合照里的自己只有侧脸,而且还是凶巴巴那种,“难看死了!”
“白痴,重拍就不好玩了!”安瑞凑近瞄一眼,“也没那么难看。”
“那是因为你自己拍得……”林明夏被气得抬头欲反驳,映入眼中却是他的侧颜。
毫无预警地与他如此近距离,恍然间微风轻轻掠乱发丝,风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清香,虽只一刹那,却也足以拨动心弦——
“好看。”
“我迟些让宏均给你打印一张。那边有人找我,我先过去了。”
“等等!”林明夏终于鼓起勇气,她不想再无止境地纠结下去,日复一日活在揣测之中。
她回课室一趟,很快地拿来一叠信件交予安瑞。
“你的。”
安瑞一目了然,“又是谁让你转交?”
林明夏心虚地别过眼,“抽屉里发现的。”
是这样没错。
只不过她的那封也一并掺杂在众多情书之中。
以他的个性……
“你会看的对吧?”
“嗯。”安瑞接过她手中的信件,挡不住那头的呼唤,“谢啦,先走了!”
大考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松懈而停止脚步,那日之后的高三学生仿佛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除了学校的学习以外,下课后的补习班同样安排得满满当当。
而安瑞就像个没事人一般,应付着繁忙的学业以及纪律委员的琐碎事务,甚至为了专心对付即将来临的考试而退出了乐团,每天准时在巴士站等车。
偶尔还会听他埋怨几句,“喂林明夏你怎么那么慢?巴士都开走一辆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
明明知道了她的心思,他为什么可以无动于衷?
安瑞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冲动促使林明夏于某天的课间休息找上安瑞,当时他正擦掉黑板上的笔记,等她回过神时,不觉后悔得想逃。
好汉不急于这一时,先走为上计。
可惜未等她离开,安瑞一眼就瞧见,“你怎么突然过来……”说着,又朝课室里望去,“何双双去办公室拿练习本了。”
也难怪他误会,林明夏平常过来二班的原因就只是找双双。
但这次不一样,既然被发现了,林明夏便清了清嗓子。
“咳,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抛出自己目的,“那些情书你都看了?”
“哈?”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安瑞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就为了问这个?”
时隔久远,他这才想起几个月前她交予自己的那叠情信,确实读了两封,剩下的都被收进箱子里。
毕竟每封情书大同小异。
只不过她这般问起,使得安瑞有些不明所以,不知该说实话还是撒谎。
而且看上去颇为认真——
他挠挠眉角,仍硬着头皮回答,“看完了。”
背在身后的手止不住地微颤,林明夏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口。
“那你……是怎么想?”
这问题问得安瑞一头雾水,“什么怎么想?就不喜欢啊。”
霎时,自作多情的羞耻感、真相大白的挫败感,伴随着无数的不甘心将她重重包裹。
人生唯一一次鼓起的勇气消失殆尽。
时至今日,林明夏依旧无法忘怀当时的感受,那种自作多情后被人辜负的无力感始终牢牢刻印在心底,成为她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因为太没安全感了,她无法轻易交付自己的感情,深怕再次被人践踏。
已然记不清是哪一位前任在分手时和她说道,“你难道就没想过,敞开心怀去享受爱和被爱?”
很多年前也有人对她这么说过,她值得被爱,偏偏也是那个人亲手摧毁她所有的幻想。
让她的喜欢变得可笑。
——
毕业临别之际,林明夏将小鱼们托付给了何双双。
何双双惊讶道:“这不是……?”
安瑞送给你的礼物。
“方便的话,能替我养养它们吗?”
“可是……”养鱼对何双双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隐约觉得好友心事重重,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又害怕不妥。
林明夏神情难掩落寞,她此刻最不想看到与安瑞任何有关的事物。
“……”
“放我这儿吧。”何双双接过鱼缸,环抱在怀里,语气里充满担忧,“夏夏,要快乐啊。”
快乐……吗?
尽管林明夏丢弃了所有与安瑞有关的物件,唯一丢弃不了的是他们之间的回忆。
她只能奋力地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暂时忘却那些回忆对她的折磨。
考试结束后许多学生都会利用等待成绩公布的空档儿,去打工赚点大学生活费。
当然林明夏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与其他学生不一样,纯粹利用兼职填满自己的时间,逃避与安瑞碰面的机会。
安瑞不止一次来找过她,她都选择避而不见。
他们之间的反常引起了妈妈的注意,那时林明夏接近凌晨才放工回家,却意外厨房橘光微微亮起。
她放下钥匙,在玄关边换鞋边说:“没想到你在家。”
罐装啤酒零零散散地倒落在桌上,妈妈在等待她的同时小酌一杯。
“和安瑞吵架了?”
林明夏顿住脚步,简直不可置信,“他还敢和你告状?”
“他没有。”妈妈为安瑞正名,又拿过手边的啤酒喝一口,“他有事找你好几天了,你都不在家。只能拜托我和你说一声。”
“说什么?”
“他准备出国读书,这个月27号。趁这之前,见见他吧。”将交代好的事情说完,妈妈起身收拾桌上的残渣,经过林明夏身边时不忘叮嘱她,“以后不准那么迟回家。”
27号。
谈不上什么原因,林明夏有意将曲哲炆他们的聚会安排在那天,几位好朋友聚集在大排档,边吃烧烤边大声谈笑。
自从毕业后,大家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不仅是曹本松忙着打工赚钱,曲哲炆也开始跟着全哥做生意,经常忙得不见人影。
与此同时,何双双策划起自己的升学计划,大家都努力朝着自己的目标和梦想前进。
只有林明夏还在迷茫中寻找自己的价值,以及未来的道路该如何前进。
“不好意思,来迟了。”
一道身影快速闪过,扑进曹本松的怀里,而曹本松细心地把温思茜凌乱的发丝撩至耳后。
这番情景惹得曲哲炆愤愤丢下手中的鸡肉串,“喂!狗粮都吃饱了,还吃什么烤串!”
“就是就是!”张益讳附和道。
“你们……?”倒是何双双十分震惊,一如他们当初的反应。
林明夏向她点点头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晚餐多出一人,曹本松给她挪个位置,恰巧坐在林明夏隔壁。
刚入座,温思茜被八卦的曲哲炆逮着问道:“刚刚干什么去了?”
毫不意外地迎来曹本松的痛击,“关你屁事?”
“没关系,又不是不能说。”温思茜笑言,“下午去参加朋友的送别会。他即将启程去m国念书,所以大家给他办了个送别会。”
“看看!二班!”曲哲炆举起竹签朝温思茜点点,“有出息!”
张益讳连忙抓住他的手,免得竹签不小心掉落进食物里。
“双双也是二班,不见你夸她出息。”
“哦,对!”他恍然大悟,“那你怎么没去?”
“……”何双双恨不得曲哲炆闭嘴吃饭,这种尴尬的问题别问太多,问就是她和二班的同学们都不熟。
看出她的为难,曹本松拿起桌上的烤串,越过桌子塞进曲哲炆嘴里,“吃饭吧你!”
林明夏对他们的打闹早已习以为常,冷不防听见温思茜小声一问,“你不知道吗?”
她反问:“我需要知道什么?”
“安瑞今晚就要出国留学。”温思茜误以为她不知道安瑞的消息,好心透露道,“凌晨1时的飞机,你不去送别吗?”
林明夏横了她一眼,“你原本是那么多话的人?”
虽然如此,她终究受温思茜的话语所影响,整晚都显得心事重重,总是有意无意地瞄向温思茜的手表。当时间慢慢逼近8时,她终于忍不住去趟洗手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刚走出洗手间,碰巧遇上来这儿抽烟解瘾的曹本松。
“来一根?”他像往常一样开玩笑,谁知林明夏却伸手接过烟草,有模有样地叼在嘴边。
见曹本松愣住,她不禁催促道,“点火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掏出打火机给她点烟。
烟被点上,林明夏猛地吸一口瞬间就被呛得直咳嗽,“咳!咳!”
“像这样,”曹本松给她示范一遍,“得过肺才行。不然你只会被呛得更惨。”
话虽如此,林明夏只抽了一遍,放任猩红的光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忽明忽暗。
“干嘛突然想抽烟?以前你碰都不碰。”
眼下她心烦意乱,没有直面回答,反问道:“那你呢?你第一次抽烟的时候在想什么?”
“哪有那么多想法,有也是因为好奇才抽的。”这话把曹本松乐得直笑,同时用拇指轻弹烟蒂,抖落烟灰,“见你一晚上心不在焉,烦什么?”
“……”她说,“我表白失败了,但安瑞好像并不在意,甚至还想和以前一样做朋友。”
突如其来的坦白使曹本松一怔。
“很丢脸,对吧?”林明夏失笑,“阿松,我做不到。我没办法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无法见他喜欢上别人、结婚生子。所以我选择了逃避,逃避与他有关的任何事物。
可是为什么?明明已经说服自己不再见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为什么还会动摇?”
他缄默不语,只是一遍遍地抽着烟,片刻才道:“思茜说的人是安瑞对吧?那个出国留学的朋友。”
“你怎么会……”林明夏诧异他的眼色怎么那么快,却被曹本松打断,“几点的飞机?”
“今晚凌晨1时。”
凌晨1时……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走,我带你去见他!”他猛地摁灭烟头,未给林明夏拒绝的机会,攥紧她的手腕朝外走去,“如果一直犹豫不决,你口中所谓的下定决心都是狗屁!你明天就会后悔今天为何不去见他最后一次,然后每天都在惦记,根本无法忘记!”
“去见他,就当最后一次!”
和自家女友说一声,随即拉过她乘上机车,油门踩尽地往她家驶去。
很快来到小区楼下,曹本松被保安拦下要登记,只能催促林明夏,“喂,跑过去吧!”
走过无数次的道路霎时变得漫长无比——
沿着路途不停歇地奔跑,夏日的热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独属于它的闷热扑面迎来,彻底吹乱她的理智。
她终于在楼下门口看见安瑞,彼时他正把行李一一搬上车。
“等等!”
“夏夏?”安太太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安瑞手上的动作一顿,猛然抬头,就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路奔跑过来导致她上气不接下气,真到了面前只能先喘气让自己缓过来。
安瑞好不容易从巨大的惊喜中缓冲过来,“你……”了半晌,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直到想起什么,他才从口袋里掏出某样东西递给她,“对了,这个。”
林明夏接过一看,是毕业前他们俩的合照。
随后,安瑞笑着伸出手,“握个手吧。就当道别。”
她刚握上那只手,几乎没有任何防备,下一秒整个人被他拉扯拥入怀里。
安太太惊呼,“安瑞!”
紧贴着他胸膛,依稀能感受他的心跳,林明夏清楚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
安瑞紧紧揽住她。
告诉她吧。
全都告诉她吧。
“我……”眼睛无意中瞥向某处,原本欲出口的话语戛然而止。
是曹本松,他们俩是一起回来。
果然……还是这样吗?
无数失落涌上心间,深知已是最后一次,安瑞紧拥着不想放手,“等我回来。”
纵使再怎么舍不得,却不得不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