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杀人夜
快要入夏的时节,夜晚仍有丝丝凉意。
蓬莱食客已经安静下来,鬼面独自坐在窗前,望着晦暗的天发呆。
自从醒来就一直不在状态,也不知是因为哪件事而被扰得心烦意乱。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又或许是前一阵子太过清闲了。
万事俱备,鬼面需要做的之时开始行动。他在等,等待一个下手的时机。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每一次他都喜欢将事情安排得毫无差池再开始行动。只是这次不一样了。
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没有变数,因为对自己而言,对方三人的动向他才是毫不知晓。
每个人各有行动,近来也很少交流。
他现唯一知道的只是飞刃和笛影最近不在蓬莱食客,大概后天才能回来。具体去做什么,他也不清楚。
这样的气氛一方面让他压抑,一方面也觉得不错。如果还如从前那般,才是一件麻烦事。
自己到时候真的无法下手就不好了。
保持清醒和理性对现在的自己来讲才是最重要的。
“那是真的‘你’想要的吗?”
若离的话突然在头脑中一闪而过,让他不禁皱眉。
什么是真的“自己”?就算想起全部,那份怒火与恨意又怎么可能是假的?怎么可能影响自己的决心?
至于真的想得到什么,真的重要吗……
或者说真的不重要吗。
他承认,自己好像有些动摇了,哪怕只是窥见了那份残缺的记忆中最微末的一点。
鬼面将点起的油灯推到窗下,看它静静地烧,火苗时不时跳动一下,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微动静。
没过多久,一只飞蛾顺着火光寻了过来,努力靠近着火光,却因灼热而退却。
他知道最终飞蛾会因火而死,于是吹灭了油灯。
可能就是这样吧,命该自己痛苦地活。
“我看你熄灯了,是要睡了吗?”门外若离的声音突然响起,鬼面运了口气,起身把门拉开,确认过毒刃的位置,干脆就着月光放他进来。
“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一天没见着,太想了。”若离一耸肩,开口就是扯皮。
“你……”鬼面收紧了握住刀刃的手,咬着牙,心里乱得很,“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若离闻言一愣,轻笑一声:“嗯?怎么突然关心我了,嘶,你不对劲啊小鬼儿。”
“……少废话。”就当让你临死前说些临终遗言。
“其实我一直在想卸下仇恨的你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若离就这么笑着,突然握上了鬼面抓刀的手,惊得鬼面一个激灵想要挣开,下一秒却被完全制住,整个人被按在门板上,硌得后背生疼。
什么时候发现的?鬼面瞪大了眼,他从未觉得若离会有如此敏锐,另一方面也在后悔因为心中犹豫过了最佳的出手时机。
“怎么说也搭档了三年多,你想做的事,我多少能看出来点什么。”若离苦笑着,“怎么,你想杀了我?为什么?”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烦人。”鬼面努力平复着自己,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警惕着眼前男人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有片刻松懈,自己便能一击拿下。
“是吗?能让你这么说,我倍感荣幸。”若离手上力气一紧,眼神淡下几分,“但是我想不明白,如果你只想杀一个狗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坚定地跟着刘佰?你明明知道的,只要你想,我肯定会为你做。”
“少不自量力了。”鬼面冷笑一声,“别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皇帝身边的护卫没有一个草包,你以为你这身功夫能在那帮人手下撑多久?”
“足够了……”
“不够。如果够我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刘佰手下?而且你应该知道,我注重的从来都是最大利益和最优解。而刘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除了鬼神阁,你知不知道他在南疆秘密养了多少私兵?”
若离什么都没说,他不知道,他甚至没有关注过刘佰的任何动向。因为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他的实力足够造反,也值得我追随。”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在试着让你从中立面站到我这里。”
若离一顿,挑了挑眉:“别搞错情况哦,现在这样,你可是处于绝对劣势,只要我想,被杀的可是你,你又何必大发慈悲,还打算‘饶我一命’呢?”
“因为你不会的。”鬼面毫无惧色,只是直视对方的眼睛。
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并不清楚若离是怎么想的。被握住的手腕处传来阵阵钝痛,根本挣脱不得,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听好,放弃跟随刘佰吧。”
“给我一个信得过的理由。”
“祁语彻会帮我们。”
“所以你今天就是去找祁语彻谈判了?”鬼面轻嗤一声,“莫名其妙的天真啊,他能帮什么?凭什么身份?大理寺少卿?还是前朝宰相的孙子?若离,可别把官想得太强大了,无论身居何职。”
若离皱着眉,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趁他出神,鬼面抓住机会,一扭手腕挣脱出来,转身间拔出毒刃一刀切下。
若离一惊,猛地回过神来,堪堪躲过了致命的毒。
他看得出,鬼面是真的起了杀心。
“你……”
“别小看我的决心。”
是的,他向来说一不二。若离心下懊恼,不知为何竟会变成这样,招数一来一回之间,他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刘佰的人来过了吗?”
“是。但已经走了。”鬼面也不隐瞒,借着昏暗的环境不断进攻,但若离终究也不是盖的,赤手空拳见招拆招,并未让毒刃靠近自己半分,就连做暗器使用的小刀都被他一一避开。
“鬼面,你杀不了我。”若离还想再劝,却被鬼面打断。
“未必。”
话音刚落,机关启动的轻微声音从若离身后响起,却被敏锐地捕捉到。回身避开陷阱,却见寒刃已逼眼前,避无可避。
靠……若离闭了眼,只能认命了吗?可是……真的不甘心。他不怕死,只是不想什么还没做就死得这么冤。
就在若离已经放弃挣扎的时候,玉笛的声音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真真切切地传入了两人耳中,晕眩感入侵大脑,转瞬即逝的最后一丝意识,也只够鬼面意识到笛影已经回来了。
“睡吧,今晚无事发生过。”笛影推门走进来,收拾好鬼面,看向一并中招的若离,只是用玉笛一敲,“醒来。”
若离的头还晕晕乎乎地,待看清眼前站着的两个人,没忍住爆了粗口:“我你【哔——】个【哔——】!你们两个畜生不是说今天不在吗!吓死老子了我【哔——】!小命差点交代了!”
“不骗过你,怎么可能骗得过他。”飞刃用下巴一指倒在一边的鬼面,一盘手。
若离吼过了,心情也就平复了许多,再转念一想好像也有道理,便不再计较:“……你们这几天干嘛去了?”
“在城外埋伏个人。”
“谁?”
“烟黎。”
“……原来刘佰派她来了……”若离撇嘴,问道,“人呢?”
“杀了。”飞刃一面说,一面扔在桌上一块令牌,“这是她身上找到的,是当初刘佰给鬼面的黑铁令,他们两个人碰过头了。我猜鬼面应该还让她捎了口信,但是下手重了。”
“…………”若离一整个无语,不过也是,对他们这帮人来讲,杀人轻而易举,手下留情到成了连难事。不过事已至此,那又能怎么办呢。
刘佰没理由完全信任鬼面,派烟黎来只能是杀他们所有人灭口,所以近期烟黎不回去,他应该也不会看出什么端倪。只要把鬼面控制住,他们就会占据绝对优势。
明日若离和祁语彻就会出发去惠州,只要一举拿下刘佰,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