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若离的决心
飞刃从惠州赶回京城已经夜深，蓬莱食客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已经睡下。
飞刃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前，小心翼翼地开门，又回身去关，生怕吵醒了屋中人。
“飞刃……“身后声音突然响起，吓了他一大跳，他转过身去，只见笛影正把油灯点起。
“怎么还没睡？还是我扰到你了？”飞刃放下心来，走过去把手搭在他腰上，“别点灯了，好好休息吧。”
“我有事和你说。”笛影的神情异常严肃，那种略带不善眼神的好像还是飞刃第一次见到。
他们两个几乎一起长大，飞刃年长他半岁有余。在飞刃的记忆中，从小笛影就是他护在身后的小娃娃，带着最纯净的心，做着鬼神阁最见不得光的勾当。
他不是不心疼，只是当初他也认为这只是他们在鬼神阁的生存之道，谁都不能忤逆。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不去思考注定的死亡，麻木地活着，自欺欺人地苟活。
鬼面却在醉仙楼把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点了出来——他自己也护不住笛影，他的内力强出笛影许多，也要更早地死去。
鬼面说得对，没人能一直单纯的活着，笛影的心软是自己酿成的大错。
所以如果自己死了，到时候笛影怎么办？鬼神阁还能容得下他吗？他们深谙的生存之道，还能让笛影安稳地活过接下来的日子吗？
那天之后他一直在想，越想越多，解毒的想法越发强烈。只是自己的力量在整个鬼神阁面前终究渺小，所以他从未提过。
直到他推断鬼面的记忆可能被刘佰强行抹除，他才觉得如果鬼面与若离也和他站在一起，情况会好很多。只是他不敢确定鬼面如何想，才选择先去试探若离的想法。
若不是鬼面在自己和若离僵持之时突然出现点出刘佰，让他知晓鬼面也对此不满，他也不会下定决心去和刘佰作对。
他知道失败的后果，只怕是比死亡更重的惩罚。
飞刃勉强收敛思绪，露出一丝笑容，牵过笛影的手坐下：“那就说吧，我听着，别皱眉头。”
“你想要做什么？”
“……什么？”飞刃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想要做什么？关于阁主。”笛影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几乎要把飞刃望穿。
“我……”向来冷静如他，飞刃此时也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难不成被笛影察觉到了什么？他怎么知道的？
“谁给你的胆量！”笛影低低地吼了出来，揪住飞刃的衣领，双眼通红，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我不管你脑子里打的什么算盘，立刻给我打住！”
“抱歉……但恐怕……我回不了头。”飞刃表情淡下，收起只在面对笛影时才会流露出的温柔。只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妥协。不告诉笛影，也只是怕失败后还要连累他。只要他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就可以担下所有罪过。可是他是怎么想到的？
“是因为鬼面吗？”笛影的呼吸都变得凝滞，从牙缝中挤出这段话，“你被下套了！”
“？！”飞刃一下子淡定不下来了，什么叫下套？什么意思？！
“你走之后，我听到鬼面和若离聊过了，你知道鬼面说什么吗！他说他无论如何都会站在刘佰那边！他是存了心要把你推进火坑里！”
可是为什么！飞刃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彼此的交情虽不算亲密无间，可也都曾把背后交给对方。这样过命的交情，难道不是鬼面向来珍重的吗？在这层关系的防护罩上欠缺理性，鬼面不是一直这样的吗？他怎么可能会存心与自己作对？
笛影慢慢冷静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镇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出那样的想法，我也不强迫你说。但是你今后休想再瞒着我任何事！从小你就是这样，什么大事都不和我说，什么过错都妄想自己担着。可是你凭什么不听我的意见！你凭什么不管我的想法！这一次……这一次我陪你，我们现在就走，如果你无法回头，那我就陪你走！”
飞刃呆愣着，机械般地把心上人揽入怀中，感受着他的眼泪一滴一滴打在自己身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事已至此……
“鬼面和若离留不得了。”如此，抱歉了鬼面，我本来也不想的。
看着飞刃从刀架上抽下短刃，笛影咬紧了下唇，却没有出声阻止。因为一切都是假的，鬼神阁中的身份是假，阁主的济世慈心是假，就连好友情谊，都是假的。这样多的虚伪中只有飞刃是真的。既然如此，他宁愿为这唯一的真实放弃一切。
“对不起，我会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你。”飞刃附上笛影的手，拭去他的泪，柔声说，“从此以后我都不会瞒你任何事，我答应你，一起，无论生死。”
“嗯……说好了……我只有你了……”笛影把头埋在他肩头，嗓音有些沙哑。
“……”我也是。
突然敲响的房门打破了房间内死水般的寂静，两个人均是吓了一跳。这么晚会是谁来敲门？
”谁？”飞刃凑近门口，冲门外问了一声。
“诶，我就估摸着你该回来了，我，方便的话开门，不方便你出来。呃，我等会也行。”
“……”飞刃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把门拉开了，若离扒头往里看了一眼，看笛影眼睛红红的，撇着嘴看了飞刃一眼挤进去坐下了。
“你之后怎么打算？”若离开门见山，毫无遮拦地问道。
不问还好，一问出来，飞刃和笛影两个人纷纷开始戒备，气氛甚至说得上剑拔弩张。
“吁吁吁，给我停，干嘛呢，你俩把刀给我放下。”若离吓了一身冷汗，这干什么玩意儿呢一言不合就玩杀人，一点都不好玩。
“你们白天说的我都听见了。”笛影也不和他整那些虚的。反正有飞刃在，再加上自己，杀个若离应该不成问题，虽然也不太好杀。
“……是吗。”若离吊儿郎当的表情瞬间消失，声音也冷了下来，“所以你都知道了？”
“不都知道，但基本知道你们和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对于若离，笛影还没那么熟，所以狠话放得还是可以的。
“……不，我和你们站一边。”
飞刃和笛影愣了一会，对视一眼，齐齐送出一个语气词：“哈——？！”
“哈？”若离懵逼，回敬。
“少来，你怎么可能和鬼面对着干！”笛影气道，“骗人也有个限度吧！”
“我认真的……”若离闭了闭眼，看向飞刃，“飞刃，其实我的心意和你差不多，所以我……会选择站在你这边，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说。”
“别杀鬼面。我会尽我所能把他劝回来。我绝对不要他这样活着，再……再像那样死去。我要他阅尽人间风光，我要世间的美好都同他打过照面。”
“我可以不杀他，但你没法保证鬼面不对我们出手。你觉得我会这样被动地行动吗？”
“……”是的，他保证不了，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努力会不会得到回报。
沉默许久，若离才艰难出声：“祁语彻……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想办法让他帮我们……”
无论代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