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陆老爷子一听,脸色拉了下来:“小兔崽子还敢威胁我了?!”
“哎呀爸!”陆家姑姑着急劝着,“小妍这才刚出院,身体都还没好利索,外面雨下那么大,天气那么凉,病了可怎么办呀!”
“她不是爱跪吗!让她跪!谁都别理她!我看就是从小给她惯坏了!让她吃些苦头才知道!”
陆姑姑急坏了,她们的母亲去世得早,老爷子对孩子从小就严格。
她一共就两个兄长,全都走了老爷子的路,只有她是自由的,选择了经商。
孩子她妈改嫁了,再没回过陆家,锦妍从小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她这个姑姑自然多疼着她些。
陆家的小辈中,唯有这个最小的嫡孙,叛逆得陆老头疼,说什么都要一头扎进娱乐圈那个大染缸。
陆老爷子气郁,那臭丫头还要去喜欢一个女人!
陆姑姑只好又用苦肉计,抹着眼泪:“锦妍那么小就没了爸爸,妈妈还走了,二哥可就言言这么一根独苗啊……锦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二哥泉下有知都死不瞑目啊!”
“行了!”陆老爷子蹬了蹬拐杖,“这话你都说了十几年了!你说得不累我都听累了!我逼她跪的吗?她自己乐意跪就让她跪!谁都不许求情!”
陆老爷子回了房,气慢慢地顺下来,眼神也渐渐地有些黯淡。
他拿出二儿子的戎装照片,眼眶有些红了。
喻海登门拜访,她下车就看见院中笔挺地跪着个熟悉的身影,举着伞走过去,撑过她头顶。
“陆爷爷固执,软硬不吃,你就是把腿跪断了他也不会答应。”
“我只是在赎罪。”陆锦妍浑身都湿透了,雨水从她发上落下。
上辈子她任性妄为,总是和爷爷对着干,爷爷的去世跟她有直接关系。
她知道他就算把腿跪断了也无济于事。
她跪在这里,把上辈子的事都想了一遍,检讨、自省,警醒着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死了之后,不敢回陆家,她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再进陆家大门,所以一直在外游荡。
后来某天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在陆家了,她看到爷爷一个人坐在房里,看着一个箱子发呆。
走近一看,那箱子里装满了她的东西。
她们的组合专辑,她的宣传海报,她拿了奖的新闻……
爷爷嘴上说着不承认她,跟她断绝了关系,可私底下却一直在关注她的动向。
爷爷把那些东西一个一个地翻过去,老泪纵横,她记忆里永远严格严肃的爷爷哭得像个老小孩,悲痛欲绝。
她无数次听到爷爷跟姑姑说,是他错了,他不该那么绝情,不该让孩子连家都不回,是他把孙女逼上了绝路。
她没办法告诉爷爷,爷爷没错,错的人一直都是她。
“赎罪?”喻海低下眉眼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侧面的缘故,她看到陆锦妍的眼神里是忧伤,是忏悔。
她又没有犯什么死罪,用得着用上“赎罪”两个字这么严重?
陆锦妍抬起头,眉眼齐笑:“喻姐,你怎么来了?”
喻海怔了怔,刚刚是她的错觉吗?
喻海让刘妈给她撑着伞,自己淋了一小路的雨进屋里去了。
“陆爷爷,我来看您了。”
“小海啊,你怎么有空来。”
喻海跟陆老爷子寒暄了几句,才步入正题:“我刚在外面看到锦妍了。”
“哼,她跟我在这使苦肉计呢!”
“我看着不像,在忏悔,我问她,她说什么要赎罪。”
“赎罪?”陆老爷子一听,也愣了一下,她认为那是罪吗?
“其实荒岛只是听着可怕,陆爷爷大可不必担心,节目组配了医护人员的。”
陆老爷子看向别处:“谁担心她了!”
喻海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这次我也去的,陆爷爷要是不放心,我替您多盯着她些。而且,去荒岛能锻炼她的生存本领,锦妍身体里流着陆家的血,我相信,您的孙女随您,一定也不差。”
陆老爷子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一夸,把我和陆家都夸上了,我要是不答应,反而显得我们陆家的子孙太懦弱了!也罢,那臭丫头弱不禁风的,让她去锻炼锻炼也好!小海啊,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喻海点头:“我帮您盯着。”
喻海出来的时候,陆姑姑迎上去问:“同意了?”
“同意了。”
陆姑姑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啊小海,你来得正好,给我爸一个台阶下。”
“不打紧的,”喻海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已经装好了的登山包,“她的行李吗?”
“对。”
“那我直接带她走了。”喻海弯腰提起了那个包。
“小海!”顾姑姑追上去说,“锦妍她才刚刚出院,就请你多照顾照顾她了。”
“会的。”
喻海背着包出去,从刘妈手中接过伞让她拿着,然后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肘将她搀了起来:“跟我去酒店,明天出发直接坐我车。”
陆锦妍跪得有些麻了,一起来腿软了一下,一脑袋撞到喻海的胸上去,顿时头昏眼胀。
喻海闻到一股掺杂着琥珀和麝香的香味从鼻尖掠了过去。
这种木质花香调给人一种干干净净又温暖的阳光的感觉。
“对不起,我脑袋硬,撞疼你了吧!”陆锦妍连忙道歉,脸上带着一抹抱歉。
喻海低眉看到她那双干净剔透的眼睛里凝着一丝担忧和关切,搀着她往车里走去:“没事。”
以前,她们见了面也不打招呼。
那小孩眼中总是一片清冷,幽深不见底,见了她也只是轻轻一扫,视线从不曾逗留,哪里是现在眼前这个软得像只小绵羊一般的小孩,还会关心有没有撞疼了她。
她好像跟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孩有些不一样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