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三男一女

    “大门关闭”这四个电脑合成的语音在扬声器中播放出来没有一点感情色彩，听起来异常刻板和平淡。但白思恒明白，这个声音有可能就是办公室里面两条生命的索魂判词。

    “呜呜”鸣叫声响起几秒后，电梯间里剩余的三男一女几乎同时有了动作。

    先说正站在右边第三个电梯口的陈馨昕，二十八年来她都在父母的小心保护下没经历过任何一点风浪，刚才在白思恒眼前她被陈伟用最蛮横的方式把整个人扛在肩上，然后一把丢到现在这个位置，而且因为只有电梯门框丁点大的位置可以用作掩体，他怕她暴露在外，用自己的右臂拦在她的胸前，有点粗暴地用力把她压紧在电梯门上。

    整个过程让她既羞得不行又怕得不行；接着瞧见白思恒的状况，一定是被后面那个高大壮硕的平头男人用什么武器逼着后背，她更担心得不行；然后目睹着两人跳进电梯井又差点被吓破了胆。陈伟跑了以后，她只晓得像只木鸡一样呆立在原地，浑身肌肉不受控制地发抖，别说移到陈伟原本的位置把自己藏到门框里。

    不过，陈馨昕是清楚72层火警处理预案的，而且刚才听白思恒对他们喊话的内容，她就知道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大门关闭”四个字更提醒着她，如果陈伟不能在三分钟内及时关掉白思恒所说的那个消防控制器，那两个同事将窒息而死。恐惧又压在陈馨昕已经那颗被既羞又怕更愁还受到惊吓的小心脏上。

    在几种极端情绪压迫下的她此时面色潮红，全身颤抖的幅度让电梯门发出密集而轻微的“嘭嘭”声音。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每次都要跳到嗓子眼而且速度快得她忍不住要呕吐，而且心脏的快速供血让她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两眼几乎不能视物，上半身重得超过双腿的承受能力。

    再说躲在白思恒身后的平头男，“大门关闭”的声音落下，他忽然后退一步，身上的背囊弹出一个钩子一样的东西，然后就从电梯口消失了，接着就是一阵摩擦钢索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在混杂着尖锐的火警警报以及沉闷的抽气扇声音中，这个摩擦声已经没有刚才那两个人下去时候那么刺耳。

    于此同时，剩余的两个男人同时也动了。

    郑一方看见平头男跳进电梯井后立即直接像坦克一样冲了向白思恒，而白思恒感到顶着自己背部的硬物消失耳中再次响起摩擦钢索的声音后也往前冲了出去，因为他担心陈伟不熟悉77层的结构会浪费时间。但眼瞧着郑一方不顾一切冲向自己的样子只好先斜斜往旁边跑开，但在陈馨昕的眼中，白思恒就是冲向自己。

    陈馨昕这会如果没有电梯门的支撑已经瘫倒到地上了，平头男跳进电梯井引发的又是一种压迫神经的恐惧，尖叫声已经不用需脑子支配就冲出喉咙而且本能把已经放下的双手继续举起来想再次捂住双眼，朦胧中却看见白思恒向自己冲来，心里不期然生出一阵的喜悦。

    既羞又怕更愁加上恐惧再被惊吓的情绪已经到了她承受的极限，这时候又添上了喜悦，她绯红的脸瞬间由红变白，双腿一软，贴着电梯门就向地面瘫软下去。

    白思恒根本顾不上她，瞧了她一眼后并没有减缓自己的速度直接冲到消防门前，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他的这个动作让刚刚瘫坐到地的陈馨昕心里头涌起一阵强烈的失望。

    郑一方这时也冲到了电梯井，里面黑呼呼的啥也看不见，先前跳下去的两人应该已经离开了电梯井，现在里面只传出一个钢索摩擦的声音。

    不过他不敢把头伸进电梯井勘察，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敞开着的电梯口就是整个电梯井中的亮处，而正沿着钢索往下飞速滑走的平头男一定会用他的枪时刻瞄着这里，如果自己贸然把头伸出去，立即成为靶子。

    不过他也没闲着，判断着钢索的响处，把枪伸进井道，扣动扳机的同时手飞速变换着位置，向着声音响处  “乓乓乓乓”连开四枪。他的枪打得很快，每枪之间几乎没有间隙，恍惚只有一下长时间的枪响。他有自信，只要平头男顺着钢索滑下，这四枪至少有三枪肯定能命中目标。

    枪声的声波被密封的井道增强了若干倍从井道倒灌了上来，然后穿过敞开的电梯门直扑向陈馨昕，就如有人在她的耳边用力敲了一下铜锣。这个声音终于成了压倒陈馨昕神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神经再也忍受不了这个刺激，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四枪打完，郑一方还是没有伸头进井内勘察的意思，不知道怎的，他一直有一种被盯着的感觉。猎人可以把野兽作为食物，野兽何尝不也把猎人当作口粮？

    他的双眼和拿着枪的手仍非常坚定地对着那个敞开的黑洞，脚步慢慢后移到对面的电梯门口，换左手握枪，右手按了身旁下行的电梯按钮，借着这会的间隙，他瞄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陈馨昕，但只是一眼，因为只敢看一眼。

    “叮”电梯到了，竟然是郑一方身后的电梯，他的双眼和拿枪的左手仍无比坚定，慢慢退进电梯，眼睛余光在按钮阵中找到了“61”后伸出右手按了这个按键，因为他刚到72层勘察环境时，发现黑暗的井道在61或60层的地方有亮光，那么这个地方很可能就是绑匪预留下来的逃跑线路。但他并没有按关门按钮，而是一直保持着戒备状态等着电梯门慢慢闭合。

    电梯开始下行的时候，郑一方才掏出对讲机，说道，“三个绑匪从电梯井逃脱。……”

    72层电梯间此时恍惚静止了一般，包括那个晕倒在地的女人，六个显示电梯所在楼层的数字屏中除了一个无声地倒数数字外，其余五个都静默着。唯一不协调的是这里的空间填满了低沉的“呜呜”声以及尖锐的“铃铃”声。

    当唯一还在活动数字屏还在倒数的时候，在那个敞开着的电梯口从上而下敏捷地跳出一平头男人。他好像刚抵达这个地方，不急不缓地走向消防门，经过瘫倒在地的陈馨昕时还不忘扭头看了她一眼。

    消防门“嘭”的一声再次闭合，电梯间里又只剩下一个紧靠着电梯门瘫坐在地的陈馨昕。连那个本来还在倒数的数字屏，数到“61”后，也不动了，这空间只剩下极低频和极高频两个极端波段混在一起后让人心里发毛的声音，恍惚黑白无常索命时的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