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军粮
明令茹知道是自己让时翊陷入困境的，所以最后还是她上前从一群女子中救下了时翊。
“你蠢吗？你不知道还回去的啊？”明令茹一边将他手里的东西还回去给那群妇女，一边埋怨道，“不好意思啊，我们真的不能收，你们自己留着吧。”
时翊这下才终于反应过来了，学着她的样子赶紧把东西还回去。
林慕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明令茹说：“少夫人不是让我去慰问一下有多少因为战争而变成寡妇独自生活的女子嘛，结果她们非说要来寨里亲自拜谢，我扛不住……就……”
温楚兰安慰她道：“没关系，我来处理就好。”
这件事本来就是温楚兰特意交代明令茹去做的，明令茹虽然经历坎坷，但是在山寨里也是被哥哥和一群兄弟宠着长大的，难免心高气傲了一些，那日的比试肯定让她心中有所芥蒂，便用这个方式让她重拾信心。
那群女子中为首的名叫柳燕儿，看起来不过接近三十岁的年纪，丈夫两年前投靠了雍军，后来在边疆战死了。
柳燕儿对温楚兰道：“少夫人呐，雍军这两年一直都很照顾我们，你们不收下我们这点小心意，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啊。”
温楚兰说：“那我这里现在有一份差事要你们去做，你们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也算是报答我们时家的恩情了。”
柳燕儿几乎是不假思索：“我们当然愿意，还请您说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刚刚听闻，大将军和夫人要从金都来敦和镇住下，估计会在敦和镇重新设府，既然如此，你们可愿意服侍夫人？”温楚兰问。
“哎哟！少夫人，这怎么不愿意呢？大将军和夫人在敦和镇住下，是看得起我们敦和百姓啊，是不是啊，姐妹们？”
那些妇女们纷纷附和柳燕儿。
“但是敦和比不金都，这里是军事重镇，比金都危险，我提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们从明日起就跟着时大小姐、时二少爷以及明小姐学一些武功可好？毕竟你们是夫人身边的人，总要护得夫人周全。”
温楚兰以为柳燕儿她们会因此犹豫一番，没想到她们互相看了看，直直朝他们跪下。
“敦和好战之风，不止是男子，我们女子也一样，渴望有一天能亲自拿起刀剑保家卫国。”柳燕儿诚恳道，“谢过少夫人的赏识，我们必当尽心尽力。”
等将人送走之后，时黎才站起来问温楚兰：“楚兰？这是什么意思？”
温楚兰无奈道：“那日我送百姓下山，有一个小姑娘问我们能不能教她武功，她也想上战场。我当时没答应，她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她应该是被我们保护，而不是闹着要披甲出征。”
“那你与你今日此举有何关系？”时黎追问
温楚兰没说出口，她又想到了她和时靖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一番话，当时她就是那个小姑娘，而时靖可能也是下意识地觉得她就该被保护着。
可是几年过去了，她还是不得不拿起刀剑自保，现在的时靖看见她这副模样，又该是多大的失望呢？
“我拒绝了她，她心中肯定失望至极，但是我不能真正地答应她……我承担不起这份责任。”温楚兰黯然道，“阿黎，明小姐，你们到时候就寻一个能让普通百姓随意出入的地方教授柳燕儿她们，如果有其他女子来问你们，你们就让她们一起学几招，就当是教她们防身，但是千万别让那些有家人且年纪尚小的女孩来趟这战争的浑水了。”
“阿黎，明小姐，对不起，这番决定我可能有些自私，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你们就当帮我这个忙吧。”
她这番话说话，时黎和明令茹都没有说话。
她们又何尝不是被迫拿起刀剑自保呢？谁不希望能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而不是在这战乱里整日打打杀杀，每一餐都当作是最后一餐来吃。
这件事确实答应不好，拒绝也不好。答应是心里会愧疚，觉得自己没办法保护好百姓逼得百姓要自保，拒绝又怕与百姓之间产生隔阂。
明则连适时开口道：“少夫人，我觉得阿黎和茹儿并没有怪罪你。现在那么多百姓都在我们的庇护下，我们和你一样，都希望我们手下的百姓能安稳过日子，杀敌犯卫家园的事情就只由我们自己来做就好。可是百姓心中的不安全感是和战乱共存的，假如我们也是普通百姓，估计我们也会担惊受怕，所以敦和男子纷纷参军想亲自保家卫国，女子也一样。”
时黎也道：“对，楚兰，我们没有怪你，只是听了你的话，我心中的无力感让我觉得很难过。”
“少夫人。”明令茹说，“我之前在明玉寨的时候也喜欢教一些女子习武，我们女子从来不输他们男子，所以我真的不觉得你自私，这是我们大家共有的感受。”
这下换做温楚兰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话了，她只坐在原地，觉得热泪盈眶。
“楚兰……”林慕小声地说道，“之前对你做的事情，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知道我的本领不行还要闹着来给你们添乱，所以现在我也想跟着阿黎姐姐一起学，如果我也练就了像你们一样的一身本领，那又能少一些百姓担惊受怕了。”
温楚兰赶紧拉过她：“你说的哪里话呀！我从未怪过你，你如今有这个想法也是好的，我们永远是并肩作战的朋友。”
林慕赶紧重重地点了点头。
温楚兰看着身边的和一群朋友，觉得这是她不幸中的万幸。
……
过了几天，并州捷报传来，说时靖和温锦承已经拿下并州云中城，这两日便会回到敦和镇，自此，整个北部皆已成为了时家的领地。
信里还提到，让明则连即刻前往云中城，处理雍军在并州的事务。
明则连大吃一惊：“怎么是我？”
温楚兰倒是在意料之中，明则连是时靖好不容易才招安过来的，此番举动自然是培养明则连能力的同时表达对明则连对放心。
温楚兰对时靖用人大方的这一点感到颇为满意，温锦承当时也是这样。
“时大少爷这是在给你机会，你刚来到雍军，自然有很多人不服你，时靖相信你，所以才给你这个机会服众。”
明则连果然是个明白人，刚好他的伤也恢复得很好，立马收拾了行李动身前去云中。
他刚走没多久，时黎就跑回了寨子里道：“楚兰！不好了，你快下山看看吧！”
……
时黎和明令茹几人本来在教授柳燕儿学武功，大概未时的时候，外面突然闯进了一大群百姓，运来了一大堆的粮食，说是自愿上缴充公当作军粮，时黎他们几个根本抵挡不住。
温楚兰过去的时候，只有他们几个人在拦，百姓们强硬地将堆满了装粮食的麻袋放在他们周围，明令茹一个躲避没站稳，站在她身边的时翊发现了，赶紧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两人相视一眼，时翊马上又放开了。
“大家有话好好说！”温楚兰站在人群后面喊了一声，所有人见她来了，自动让开一条路。
领头的是李老，他道：“少夫人啊，这原本都是要交给大兴的税粮，如今大兴败了，我们突然多了这么多也吃不完，放久了会坏，不如上缴当军粮吧。”
温楚兰问道：“你们自己留着不好吗？家里人多吗？不够就自己留着。”
“少夫人，这位林小姐那日和温将军救了我这老骨头一命，我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您就别管我们了，我们当然够的。”李老道，
温楚兰看了一眼林慕，林慕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既然如此，那便收下吧。”温楚兰道，“翊儿，你找些人来把这些粮食搬走。”
林慕不解：“楚兰？这是为何？”
“刚刚收到捷报，并州已经被雍军全部拿下，一下夺得那么大一个并州，肯定又会多上许多士兵，而雍州的粮税肯定不够雍州、敦和、并州三地的军屯，只能先这么办吧。”温楚兰解释道。
时黎一听，大喜道：“什么？并州已经获胜了？”
只是她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就传来，送情报的士兵从马上跳下来，边跑边喊：“大将军归来！大少爷归来！”
“大将军归来！大少爷归来！”
时黎从刚刚的大喜中转为疑惑：“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一同回来了？”
……
时靖也不想和他爹一同回到敦和镇，只是进城前一天就这么恰巧遇到了。
于是温楚兰就看见时殷年笑得一脸灿烂，而时靖一脸黑线地朝他们走过来。百姓都是第一次见时殷年，刚刚的吵闹瞬间安静了下来，低眉顺眼地看着他，多多少少都有些防备。
温楚兰主动走上前屈膝行礼：“楚兰恭迎父亲和夫君，恭贺夫君并州大捷。”
听见温楚兰没有恭贺他父亲并州大捷，心里又稍微好受了一些，环视了一周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温楚兰向他说明了情况。
时靖正想开口，时殷年倒先开口问温楚兰了：“那士兵家眷可安排好了？”
温楚兰只好回答：“安排好了，按照雍军军令中每月都在按时补贴，年迈和年幼者有专人照顾。”
时殷年又问：“那重建之事呢？”
“已经差遣敦和的雍军去帮助百姓了。”
“招兵买马一事又如何呢？”
“敦和百姓自愿参军的人很多，都帮报上了，但为了保证敦和的生产，我下令先暂时实行农兵制，父亲哪里不满意可自行修改。”
“鳏寡孤独者呢？”
“都已召集在一处妥善照顾，等待侍奉父亲母亲以及各位将军大人。”
“好！”时殷年大喊一声，“既然我来了，以后你们就不用去卫所了，这些事情就让我来做吧，你们年轻人，该喝喝该吃吃，别一天到晚管这么多事情。”
当场顿时安静了一瞬，温楚兰见时靖的脸已经阴得可怖了，便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是，父亲。”温楚兰温顺道。
时黎冷哼了一声，甩着手走了，时翊跟了上去，时靖更是早就不耐烦了，林慕和温锦承相视一眼，也往外走，温楚兰回头看了一眼明令茹，叫上她一起离开了。
……
明玉寨并没有那么多下人，这几日都是之前明玉寨的那些明则连的手下做好送过来给温楚兰他们的，后来温楚兰觉得过意不去，便自己去动手做饭。
温锦承识相，叫上林慕、李瀚和明令茹四人去厨房做饭，厨房里就只剩下了时家姐弟三人和温楚兰。
“娘呢？”时黎问时靖。
“娘最近身体不好，路程慢一点，估计明日就到了。”时靖回答。
“娘身体不好他还要折腾来敦和啊？他怕是追着你，要和你同时进敦和镇的吧。”时黎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温楚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转移话题：“夫人怎么生病了？”
时靖气还未消，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冷冷道：“娘自出了年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整日窝在床上，大夫来看过几次都没有好转。”
时黎又忍不住插嘴：“对自己的妻子都这样，他真的自私到了极点！”
看来这个话题是绕不开了，温楚兰只好继续问道：“所以你让明则连连夜赶往并州，也是怕你父亲先你一步？”
时靖嗯了一声。
温楚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时靖他们姐弟三人并非是想要那个皇位，只要是雍军最后打下了江山，那大富大贵对他们来说就是唾手可得，他们只是不满时殷年对他们的不信任。
这件事本身就有些尴尬，如果时靖他们太计较，会显得他们不孝顺，但这个本身又是时殷年不信任自己的儿女在前，有这样的父亲，哪个孩子不寒心呢？
这是时家的家事，她可以帮时靖笼络人心，但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不能帮他们解决和时殷年之间的事情。
正纠结着，温锦承和林慕从外面进来了，端着好一些菜：“来了来了，别聊不愉快的了，我们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