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除夕夜(一)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这个家已经是一穷二白了，还欠下了一屁股债，按照目前这个家境，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还的清债款……

    乡里富裕一点家庭的孩子，在九岁多到十岁的年纪，都已经开始去念书识字了，而此时的张良平，一天到晚都要在自家的田地里劳作。看着自己以前的玩伴，都陆续开始上学了，良平的心里虽然也很想去上学，可是生在这样贫穷的家里，平日里都还要为填饱肚子而四处奔波，过着有上餐没下餐的生活，而想要上学，对于自己而言，那就是一种奢望。

    看着今年的禾苗长势不错，一家人辛辛苦苦劳作了好几个月，想着应该能有个好的收成，可是谁又能想得到呢？

    在稻谷抽浆的时候，却偏偏染上了“稻灰虱”，一种浅黄褐色至灰褐色，头顶稍突出的小飞虫，看着像是人畜无害，实则是危害稻谷的主要害虫之一，它们的成虫和幼虫会刺吸水稻等寄主汁液，从而引起水稻黄叶或枯死。

    本来长势喜人的稻谷，却大部分逐渐地枯萎，到了秋收的时候，收成不及往年的三分之一。

    一家人想着秋收过后，把多收稻谷拿给别人去顶债，可今年这个收成，这个冬天要怎么过啊！

    忙完了秋收，良平和良安两兄弟就像是发了疯似的，一天到晚都在田间和坡地里四处游荡。

    每天天刚刚亮，两兄弟就起床，来到了红薯地里，捡着红薯，只有小指大小的，发芽了的，通通都捡起来，拿回家里去。

    早上张良平带着弟弟捡完红薯，回到家中，把那些大一点和好一点的红薯挑出来，留着过冬，而拿着那些小的，带芽的，连同芽叶一起洗干净，放到锅里煮，等煮熟了，兄弟两个人匆忙喝上两碗，就又出发去捡稻穗了。

    秋收过后直到冬至，张良平和弟弟两个人，每天都早出晚归，终于家里的墙角边上，堆起了一小堆大大小小的红薯，大的只有寥寥十几根，母亲把它们挑出来放在上面，剩下的都是小的，此外，旁边还放着一担谷子。这是兄弟俩辛辛苦苦捡来的，也是一家人吃到明年开春的粮食……

    良平和弟弟良安俩人的双手和双脚，由于早上和傍晚的露水很大，长期的沾染着露水，如今天气逐渐变冷了，手脚都开始龟裂了。母亲看着都心疼，便上山采点草药，回来天天煲水给他们兄弟俩洗，这才逐渐恢复过了。

    转眼之间，又到了南方小年的日子，张良平带着弟弟良安，又开始上山去拾柴火，准备过年的时候用。

    这天，良平早早的就带着良安上山去捡柴火去了，母亲则在家里忙活家务，这时一个人找上门来，而父亲生前借过他的钱，今天过来要债来了，母亲把他叫进了屋内坐着，倒了杯热水端了过去，跟他说明了家里的情况，并告诉他今年没有钱还他，可不可以宽明年再还。可那个人死活都要要求必须今年还，他瞥见了墙角放着的那担谷子，便向母亲提出一个建议，可以用谷子来抵债。

    母亲实在是没有办法，便只能答应他的要求，那个人在挑着谷子离开时，顺手把旁边的那十几根大红薯也一起拿走了……

    中午，张良平和弟弟背着柴火回来了，推开门走进屋内，当兄弟二人看见自己捡的那担谷子和大红薯不见了，便问了母亲是怎么回事！母亲才把今天的事情跟他们兄弟俩说清楚。良平和良安兄弟二人听了，虽然很是气愤，但也只能无奈地走出屋门，将柴火叠放整齐。

    到了除夕这天下午，邻里的小孩都早早洗了澡，穿上了新衣服，就等着大人们贴好对联，拜完阿祖，一起吃年夜饭。而良平和弟弟看着伙伴们都穿上了新衣服，而他们自己穿着补丁的旧衣服，心里别提有多羡慕。可如今他们家的这个家境，又怎么买得起新衣服呢？要不是九叔今早送给家里一块猪肉和十斤米，他们家这个年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除夕夜，家家户户都放鞭炮，可张良平家里实在是太穷了，母亲哪里买得起，一家三口人，吃完年夜饭，便都早早就睡觉了，或许在梦里，他们能梦见时常挂念的人，在在另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中能过个更好的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