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悸动
在灯火摇曳的房间,一个全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的男子单膝跪在地上,在他面前的是正身坐在桌案前的宫元霜。
那昏黄光影打落在美艳的脸容上,倒是有几分像古画里容易幽美的女鬼,就连那垂下来的几缕乌黑的发丝,也勾人动魄得很。
“把你所见的如实说出来罢。”宫元霜的目光落在黑衣男子身上,命令道。
对方是她派在后院里,暗地监视温如冰的暗卫之一,她表面上给温如冰解了束缚,可她并非全然放心,心中始终留了不少顾忌。
之前她只是恨对方,但现下更想从温如冰身上知道事实,那些暗卫除了负责看守,亦要将温如冰的一举一动报告上来。
想起先前在屋子里看到的一幕,男子也不禁有些动容,教内的大多人也不知道这忽然冒出来的温侍宠是什么来历。
但当时那些在地牢见过宫元霜如何对待对方的教众,那狰狞的惨状和血腥的画面,他当时也看过,只当对方是得罪了尊主的人。
后来对方当上了侍宠,他也只知道这似乎是尊主折磨人的法子,估算着等尊主厌腻了,那人也会很快从魔月教里消失,因而没有过分留意过。
这次因为教主的命令才第一次仔细观察那女子,对方担心尊主至极,这样的人怎会是尊主的仇人,受到尊主的折磨,他着实不明白。
“温侍宠她刚清醒,便在询问尊主你的状况。”
男子老实地说道:“后来侍女送来的吃食她一口都没吃,从和侍女的对话听来,似是因为未知道尊主是否安好,担忧得茶饭不思。”
“她……看起来似乎很担心尊主你。”
这话让宫元霜的眸色动了动,心里觉得对方越来越不像那个残忍无比,厌魔至深的人。
先前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即便看到了温如冰的异样,也只觉是对方的把戏无视过去,心中无动于衷,现在却是心里泛起了涟漪。
但未至于激起巨浪,盖过她所有疑虑。
她缓缓道:“让下人告诉温侍宠我已经没事。”掩去眼中的思绪,道:“还有……让侍女多准备一些晚饭,再送到她的房间。”
之后的一段日子,原先宫元霜说下的春画和那房中术忽然便不用学了,温如冰问林姨原因,对方只是说这都是尊主的安排。
虽名义上还暂时挂着侍宠这个名号,但是明显地位提高了不少,从送来的吃食和下人们对待她的态度上,温如冰很自然便感觉到。
因为这样,温如冰的日子快活了不少。
唯独有一点比较没那么完美的是,这些天宫元霜陆陆续续送来了一些像是冬亦花那样,能让人产生联想的物件,让她虎躯一抖,简直每时每刻都生怕露馅。
为了赶快摆脱这种精神折磨,温如冰每天想着要赶快加深宫元霜的信任。
先前林姨不但让她看春画,还教她如何画春画,说是那些手段高的侍宠会画自身与主人纠缠的春图来勾起主人的欲望和欢心,便让温如冰也学着点。
这倒是给了温如冰一些思绪,她自是不会自寻死路画什么春图给宫元霜,只是另有了一些想法。
宫元霜来的时候便看到温如冰在桌案前埋头,神色很是认真,她听到暗卫的报告,知道了对方大半天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
恰好这天教内的事务也完成了,便寻着清闲的时候亲自到这后院一趟。
对方的心思都放在了面前的东西上,连有人进来了都丝毫没有感觉到,只怕是有歹徒闯了进来,都无所觉。
宫元霜眉头一皱,为自己心里那点下意识的担心而有些慌措。
其实温如冰早在对方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对方倒是来得倒是时候,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朝系统问道:[系统,宫元霜在看我么?]
系统答道:[她在直直地盯着宿主瞧。]
都说人在独自一人时的反应最为真实,温如冰就要让对方看一下她最“真实”的反应,用炭笔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
望着那张画纸,她脑中回忆着那些让人为之心软的萌宠片,令自己露出自认最心软,最温柔,要那种她自己看到会起鸡皮疙瘩程度的笑容。
目睹对方对着桌上的东西,细长的睫毛抖了抖,双目中都是怜爱和柔情,来到这里之后大多时候都免不了有些闷闷不乐的神情,此刻却是充满了欢喜。
那模样让宫元霜更是有些不悦,对方露出这样的神情,但她竟是摸不透其后的原因,她冷了声,对温如冰道:“你在弄什么?”
似是被宫元霜忽然的出言而吓了一跳,温如冰脸上的笑意滞住了,那只白晳的手下意识将手上的东西往身后藏,这个更是刺激到对方的多疑。
“是什么不能让人看见的东西,让你藏得这样心急。”宫元霜阴凉地说道。
那渗人的声音让温如冰不禁流了几滴汗。
如果她藏着的是一张魔月教的地图,或者是内容有逃跑意味,与其他人互传的书信之类,整件事简直就是朝恐怖片的方向发展。
闻言,温如冰愣了愣,端正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薄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轻声道:“我没有特意去藏,只要想到要让元霜看见,便有几分羞意,下意识才……”
那样子很是真诚,可是宫元霜并不买账,她见对方支支吾吾的,目光不禁沉了下来,上前便攥着对方的手,要让她把东西交出来。
当看清温如冰手上拿的是什么的时候,她眼睛瞪大,一双薄唇抿得紧紧的,眼里闪过几分无措。
对方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幅画。
……画的还是她。
虽然只是用炭笔在勾勒出素色的画面,却是很有神韵,画中的女子站在开满了花的树下,那树上开的花,有一朵还落在了女子的发间。
那花儿美丽,可美人更多娇,画上的人眼帘半掩,目光中似有水波流连,唇畔是若隐若现的笑意。
整个画面衬得女子单纯又婉约,温柔似水。
这便是温如冰的另一个想法,她不画春画,但要用普通的画去触动宫元霜,画下对方的模样,让宫元霜知道在她的眼中,对方是清澈的,美好的。
而不是那个,只仅仅看到对方是魔的人。
她原本准备画完后让人送去给宫元霜,结果对方倒送上门来,她便略施演技,顺便让对方看到她在作画时的真情实意,加深整件事的可信性。
这是她……?想起方才温如冰脸上那柔情笑意,竟是这般原因。
宫元霜的胸口处宛似被揪紧一样,越发跳得激烈,心头的那些火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敛着神色看了一会手中的画,宫元霜声音有些沙哑,只是徐徐地说:“你画得不像……”
闻言,温如冰心中一沉,她该不会是把人画丑了,惹得对方不高兴,搞成弄巧反拙的局面了吧。
下一瞬,宫元霜却是道:“……我没这般好看。”
她小时便不如别的孩童那般可爱,相貌阴沉,后来出落成人,也是被人说是长相凉薄,一点也不温软。
而那些会说她长得美的男人,瞧她的眼神恶心极了,甚至朝她动手动脚,他们说的那些所谓的美言,只会令她觉得自己更是不堪。
以前温如冰说过她长得很漂亮,可后来她告诉对方魔的身份后,对方瞧着她的眼神,便在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还说魔都是丑恶的。
而画里的人太美好了……与她一点都不相像。
瞧着那姣好的脸容和身段,这能叫不好看么!
果然颜值高的人对自身颜值没有认知,温如冰听到对方的话简直不可置信,不知道宫元霜为什么会有这个认知。
似是有些讶然,温如冰愣了一下,半响,轻笑道:“我还怕这画把元霜你画得没那么好看了,可看来,你还是挺满意的?”
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缓道:“但要我说的话,元霜你比我画出来的你,更要美上许多,在我眼中,你是我见过最可爱,最漂亮的人了。”
这话说得宫元霜一阵愣然,如果是别人的口中说出,她早就羞怒起来了,可由温如冰的口里道出,却令她身子软得厉害,升起一阵烫意。
对方那张嘴曾经说她令人讨厌,不堪入目,如今却说她最是漂亮,可爱,要是同一个人,真的能对她的态度如此不同么?
想到这,宫元霜又动摇了几分。
“既然你来了,便让我再给你画一幅。”温如冰笑着说道:“你这次就坐在我的眼前,我想我能画得更生动一些,元霜,你觉得这样可好?”
沉默了一阵,宫元霜才妥协地徐徐道:“……好。”
对方意外地很乖顺,坐在那里听着温如冰的话,她叫对方做什么动作,都乖乖照做,那柔软的模样倒是和以前越来越像了。
被用如此认真的眼神端详,宫元霜低垂下眼神,不敢去瞧温如次,只怕对上对方的双眸,心里所有心思都叫瞧了去。
先头的那些怀疑和生气,全然融化在那温柔细腻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