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境
仙境
待仙子和神树爷爷离开后，虚垣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这些事情发生的太快太过突然，他着实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适应……
仙……魔……这两个仿佛只存在于千年前传说之中的字眼，如今却一齐闯进了他的视野里，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虚垣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只感到内心有股说不出的战栗……
收回思绪，虚垣看了看四周，除了茂盛的花草树植和一些辨不出原貌的残垣断壁……就只有这个看起来古老但还算完整的大院子了。
院子并没有大门，虚垣遂走了进去。
进了门才发现，这个院子也仅有四间屋子，但似乎都没有人。
正中的屋子是个神殿，也没有了大门，里面还算干净宽敞，但是却没有香案，只有两尊看起来相当古老的神像…
虚垣走了进去，看了很久才大概猜出来，应当是白虎星官和奎宿星君。虚垣便作揖行礼。
走出大殿，再看到右方的一间大屋子，却是门窗敞开，可以看到屋子里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多个书架，书架上也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很多竹巻，看起来十分古朴。虚垣便好奇地走了进去。
这个书屋里也没有人，但可以看出常有人打扫整理，屋内简洁明亮，不染尘埃。
虚垣顺手拿起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新的竹巻，似乎不久前才刻写完成，上面镌刻着《伏羲天论》几个大字。虚垣就联想到方才镜璃仙子提到的伏羲天罡阵，便好奇的打开……
只见卷中开端云：
上古时期，天地初成，生有伏羲，女娲。
伏羲为天，后世遂称其为天神。女娲为地，后世遂称其为地母。
而后地心涌动，山崩地裂，忽有滂沱炎熔喷出，力大无穷，不可名状。后世遂称其为“势”。
再有沧海突变，忽有一漩涡永动，成至纯灵海，后世遂命名为“归墟。”
而后天行地动，初育生灵，却因饱受天象无常、地势造化之变，未及发展，已然生灭。
为促生灵勃发，天神伏羲依星辰变化，创四象、二十八宿。后世称为四象星官，及二十八宿星君。
地母女娲则依地势，造众山之祖盘古、众河之神水伯，以制衡好动之势。
至此，天行有道，地势成坤，厚载万物，孕育众生……
虚垣正全神贯注地观卷，忽闻一温润男声自门口传来：
“咦，新客呀～”循声望去，才发现门口竟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原是一个右手执扇的白衣公子……再细看，才惊觉不对，这竟是个上半人身，下半鹿身的……神仙？
虚垣惊顿了一阵……
只见这位神仙笑盈盈地向自己走来……虚垣却不自觉的被他头上一对修长漂亮的白色鹿角吸引了注意力……
未待虚垣反应过来，这位神仙已经打量道：“咦……竟然是个凡人？”
虚垣立刻躬身作揖道：“在下是昆仑派弟子虚垣，拜见……神仙。”
“噗……那就免礼吧。既然能来这里，想必是镜璃仙子的朋友……啊不对，仙子从未离开过仙境，怎么会认识凡人朋友？”这位神仙抵着扇子，盯着虚垣疑惑着。
虚垣略感紧张地低下头来说道：“……弟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只知道是仙子和神树爷爷救了我……”
这位神仙才注意到了虚垣胸口的血迹和破损的衣服……遂皱了皱眉问：“这些都是血迹？伤口已经好了？”
“嗯……”虚垣低声地点了点头。
神仙这才舒展眉头，就看到了虚垣手上拿着的竹巻，轻笑一声说道：“这书卷好看吗？”
虚垣一惊，顿时意识到自己无礼，立刻将书卷轻轻放回，略微惭愧地躬身作揖道：“抱歉，弟子未经神仙允诺，就私自翻看了神仙的书卷……”
“诶～不必客气，这个书阁只是由我照看。不过你方才看的这卷，确实是出自我之手～”这位神仙笑着说道。
“嗯……”虚垣只低着头轻声应答。
“唔……你若想意思一下，也不是不行～”说罢，神仙就将手伸到了虚垣面前。
虚垣一顿，不禁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了看神仙。
“……你们凡人不是讲究……用银子做交易吗？”这位神仙也面露不解地问。
虚垣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在心里疑惑，一边赶紧翻了翻自己的衣物。最后真的翻出来两个碎银子，还摘下了自己腰间别着的一块玉坠，一并放到神仙手中，然后继续低头作揖道：“神仙，弟子是修仙之人，身上并无多少财物，就只有这些了……”
却见神仙用扇子捂着嘴，似是没忍住地大笑起来。
看到虚垣茫然无措的神情，神仙才止住了笑说道：“咳，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倒是很乖巧。”随即将手上的物件递回给虚垣道：“拿回去，我们都是神仙，要你这些银子做什么～”
虚垣就乖乖收回了银子和玉坠。
“日后你若想看书，直接来这书阁看便是。这书屋虽小，但藏书也算丰富，或许能找到人间失传的典籍也不一定～”这位神仙摇摇扇笑着说。
虚垣这才面露些许欣喜，赶紧作揖道：“多谢神仙!”
“诶～你也不用神仙神仙地叫我了。我只是这个仙境里的一只仙鹿，只能算个仙兽。镜璃仙子那样的，才可称为神仙。你叫我‘鹿鸣’就好，不必拘礼。”鹿鸣笑着拍了拍虚垣的肩膀。就看到虚垣有些为难地点点头。
鹿鸣又看了看虚垣的胸口说道：“虽然我看不清红色，但能感觉到你这衣服上的血腥味挺重的，该去换洗换洗了。走，我带你去桃花神潭洗洗，再用仙法给你做身好看的衣裳～”鹿鸣说罢，便径直往后倒退出门外，招呼虚垣跟过来。
虚垣看了看自己胸前已经干掉的血迹，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鹿鸣都在向虚垣介绍着仙境，而虚垣只是抱着衣物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鹿鸣就发现眼前这个少年似乎不太爱说话，而且看似在认真听讲，实则却是满腹心事的样子……便试探地问了问。
虚垣思索了一会儿，就将仙子要教授阵法的事说与鹿鸣听了。
“我前面还奇怪，仙子为什么突然施法……所以你为什么不答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鹿鸣说道。
“……我……不知道，只觉得太过突然。况且弟子这次是突然重伤失踪，师门一定很是担忧……”虚垣叹了口气，为难地说道。
“嗯……这倒是个问题……”鹿鸣稍微思索了一下，又说道：“不如你去找仙子，让她先带你回师门禀明情况，再回来仙境修习？”
就见虚垣的双眼立刻明亮了几分，略带期望地问：“这样可以吗？”
“嗯……这还得仙子说了算……”鹿鸣若有所思地说。
“放弃吧，这是不可能的～”一个稍微尖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随即看到一只白色的仙鸟飞了过来，径直落在了鹿鸣的角上……鹿鸣只觉得头上猛的一沉，遂皱着眉头愤愤地说道：“下蛋鸟，你给我下来!”
“嗯？……你再叫一遍？你再叫一遍试试？”只见这只仙鸟抓得更紧，甚至还用力蹬了几下，鹿鸣只觉得整个头部都在昏沉的晃动……不一会儿就化成了白鹿原形，而那鹿角也变得更大更长了，就像两个精致的大树杈……这只仙鸟才静止了下来，只冷哼一声。
“……仙鹿，你没事吧？”见此情景，虚垣小声地问道。
“咳……我没事。这位就是方才和你提到过的仙鸟白鹭……”只见这仙鹿的语气明显变得恭敬了许多。
这只叫白鹭的仙鸟遂开口道：“虚垣，我方才找仙子询问过了，也提到了这个想法。但仙子说，如果你离开仙境，是不可能再回来了，而仙子更不可能带你去你的门派。至于是何缘由，仙子没有细说。只说你又没死，学个几年就可以回去了。”稍做停顿，又接着道：“仙子还说，自神魔大战后，众神魔都退出了生界，遗留在人间的魔兽早在几百年的仙妖大战中被屠尽了。即便还有余留，也多是不成气候的半妖半魔。而你身上中的却是非常纯粹的魔煞。你若是不学这个法术，只怕下次遇到了，还得认栽。”
这一番铿锵有力又清晰的话，让虚垣如梦初醒……虚垣冷静地思索了一番，才如同下了很大决心般叹息说道：“弟子明白了……”
桃花神潭
虚垣依然静默地跟着鹿鸣和白鹭，又走了一段路，就来到它们所说的桃花神潭。
只见是一个宽敞清澈的大水潭，中间竟长出了一棵巨大的桃花神树，枝繁叶茂，近乎覆盖了整个水潭。神树上青葱的绿叶与粉花相互交映，呈一片生机勃勃之相，甚是美丽
再看这一池清泉，波光微漾，涟漪阵阵，仿佛在微微的颤动，只让人十分想要跳下去浸泡于水中，哪怕只是捧一口清漪品尝品尝……
“这儿就是桃花神潭。中间那棵桃花神树可是比神树爷爷还年长的古神树。”白鹭言罢，就飞到潭边的一个大石头上，接着说：“你可以在这潭里洗澡，亦是净身了。”
虚垣便走了过来，又见白鹭指着前方的潭水说道：“你看，这潭里有一个突出石壁，这原是镜璃仙子的师父凿出来的。你待会儿就下到这个石壁上坐着清洗就好。”
“仙子的师父？”虚垣疑惑的问。
“对，但是仙子的师父在仙子成仙前就仙逝了。我们也都没见过。”白鹭答毕，就接着说：“这桃花潭水灵力暗涌，十分纯粹，但却深不见底……而且，若是不小心掉入水里，你是游不上来的。”
“这是为何？”虚垣惊讶地问。
却见白鹭摇摇头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仙子是这么说的。不过仙子也说了，就算是不小心掉下去也没有关系，这是生泉，这水不会淹死人的。”
虚垣看着那突出的石壁，又看了看确实深不见底的池水，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怂……但又想着，这里是仙境，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自己不乱动就行。
安了心神，虚垣就把鹿鸣给他做的衣物放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刚想解开衣服，突然想到什么，就看了看已经化成半身人形的鹿鸣，还有依然站在大石头上的白鹭……而这两位仙兽，此时也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多谢两位仙兽……接下来我自己清洗就好。”虚垣略微腼腆地说道。
“不用客气，你慢慢洗吧。”只见仙鸟爽快地应答后，就于大石头上坐下了，似乎并未明白虚垣的言外之意……
“……”这倒是让虚垣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只微抿着嘴静默不语……
“怎么了？”鹿鸣见状走过来问。
“……”却见虚垣仍不做声，只是略显出为难的神色……
“你怕掉下去？”白鹭也疑惑地问。
再看虚垣，已是微红了脸说道：“弟子比较习惯……一个人洗澡。”
“……”鹿鸣这才想起了书中对凡人的一些描述，随即哈哈大笑地说：“我明白了，你不想给我们看到你光溜着身子对吧～行，你慢慢洗，白鹭我们走～”
“……为什么？”白鹭不解地问，随即还补充了一句：“仙子我都可以看，你我却看不得？”话音刚落，就被鹿鸣两只手抱走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是只雌鸟？”
“……啧。”白鹭不屑的别过脸去。
见两位仙兽走远了，虚垣才松了口气，便缓缓解下衣物……又突然看到了这棵巨大的桃花神树，想到了神树爷爷……顿觉自己有些失礼。遂又系上了里衣，对这棵桃花神树行了个礼。
虚垣先试着用脚尖探了探水面，发现这池水还挺清凉，再将脚伸下去后，却发现这水温竟与自己的体温相似了，而且有股说不出的轻盈感，只觉得十分舒适。虚垣便整个人浸了下去，坐在那还算宽敞的石壁上。这水位正好漫过了自己的锁骨，虚垣便开始运气静坐……
只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虚垣就感到浑身舒畅的轻盈起来，心情也开怀了许多……随即看了看浮动的池水，还有水面下若隐若现的桃花树干，心中不禁好奇：这桃花神树到底长了多高才能从这深不见底的潭水中生长出来……
越发好奇，就更忍不住想看看了……虚垣便半蹲起来，试着往石壁边缘挪了挪，再闭气将头也浸入水里，方看清了水下的世界，竟十分的清晰!
只见这桃花神树原也没有多高，但却有非常丰富粗壮的根系。有些树根紧紧抓住了潭边石壁，还有更多树根只往下无限蔓延……虽然这池水非常的清澈，但虚垣依然看不清池底，只看着那些根脉无尽的往下延伸延伸……
突然，虚垣就感觉到自己一个重心不稳，遂往前跌落下去……
“不好!”虚垣心里想着，却已经来不及了……
虚垣闭着气，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毫无用处，甚至不影响自己缓慢下落的速度……这深潭中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无形地吸附着他，让他只能缓缓地飘落……眼看闭气的极限就要到了……
随着呛到的第一口水，虚垣才发现，这水下竟然可以呼吸，难怪仙子说这是生泉……
没有了性命之忧，虚垣方细看了周围。只见这清绿的池水，摇曳的树根，并不平滑却几乎垂直的石壁……再看那浮动的水面，落花的阴影，还有撒下的缕缕天光，以及水下时不时冒出的串串气泡……简直如美丽的梦幻一般……虚垣不知不觉的就看呆了……
突然听到水面有动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径直朝自己“飞”了过来，身后的长发和耀眼的金色光圈在这青绿色的池水里缓缓浮动……亦是十分美丽……
镜璃看着虚垣那由惊呆无措转变为得救般欣喜的神情，不觉有些好笑，也不急着把他拉上去了，只与他相视着缓缓飘落，用传音的方式与他说话：
“这潭下的风景好看吗？”
随即看到虚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张口欲要回答，却被池水无情地灌入呛了几口，才见他诚实地点点头，然后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摇摇头。镜璃不禁笑了笑，就拉着虚垣的手向水面飞去……
回到石壁上的虚垣，只觉得自己万分狼狈，然后略显愧疚地对仙子作揖道：“对不起仙子，我……”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仙子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不用道歉，当初我也是这样的。”说罢，就转身御风而去。虚垣这才发现，仙子的头发和衣物都没有浸湿，不禁有些羡慕仙子的法力高强……
白鹭和鹿鸣也赶过来了，看到浑身湿漉漉的虚垣，只觉得很好笑。
白鹭率先开口说道：“方才我们和仙子一起喝茶，仙子突然说你掉潭里了，吓了我们一跳!”说罢，又指着虚垣贴身的湿衣说道：“你在潭里泡了那么久都没洗？”
虚垣有些哑言，随即看了看这棵大桃花树问道：“这位……也是神树吗？”
“当然是啊。”白鹭答道。
鹿鸣却听出了虚垣的言外之意，遂无奈地笑着说道：“你放心，它和我们不一样。它确实是神树，但是不会‘看’，也不会‘说话’。”
“……”虚垣又是哑言。
鹿鸣继续说：“你不用感到害羞，我们并不会在意这些。赶快换上干净的衣服吧，待会儿我们再带你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你若决心学习，明早辰时就去山顶找仙子。”
“好……”虚垣略感自嘲的叹了口气……
晚上，虚垣听从了鹿鸣的安排，住进了院子里的一个小房间。据仙鹿说，这个房间原是镜璃仙子的房间，再往前还是仙子师父、师祖的房间。七百年前，镜璃仙子于山顶悟道成仙后，就再也没回来住过了。
让虚垣吃惊的是，这仙境竟曾是昆仑山上的一片地方，而这里也曾是一个没落的修仙门派遗址。在仙子成仙后的某一天，这个门派连着周围数座山峰，都在一日之内脱离地脉，飞升至半空之中，就成为了这样一方与世隔绝的仙境……
收回思绪，虚垣看了看自己毫无受伤痕迹的胸口，回想到了昨晚的凶险遭遇……又想到了情意深重的师门同伴……不禁皱起了眉头，紧握了拳头……只希望自己尽快学有所成，早日回归门派。
魔界
在一处由熔岩筑成的铸剑台上，一个穿着红白色道袍的人影，正注视着前方一柄被束缚着的魔剑。
那位从昆仑派逃窜回来的黑袍人，来到铸剑台前跪下，万分自责地说道：“主人……我昨夜潜入昆仑派被人发现了……那法阵方才也被发现和摧毁……这是属下失职，还请主人责罚。”
却见这人影头也不回，只淡淡地说道：“无妨，意料之中。法阵毁了就再建，无非是再花个几年时间，我等得起……”
沉默片刻，又见那身影轻声一笑说道：“你被发现了也好，就当做是给他们一个信号……别到时候死得太突然，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很没意思……”
黑袍人微微抬起头来看了看那孤影，又低下头轻声答道：“……是。那属下告退。”
待黑袍人走后，这个身影才又定定地望着眼前这把魔剑，喃喃自语道：“青霄啊青霄，你不愧为一把剑仙使用过的正剑，与我在魔界待了这么多年，却丝毫不受煞气浸染……又不愿离我而去，你到底所图是何？”
片刻后，又低头冷哼一声：“如今我把你封印在这柄魔剑之中……当初你百般阻挠我杀人，如今我却偏要用你，来杀你想保护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