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异样
等场面变得肃静了以后,胡道长才缓缓开口,面色悲天悯人。
“唉,说来惭愧,我和熊道友发现的时候,那些被掳走的无辜百姓,已经在他们的巢穴中化作了一堆枯骨,我们终究是,去晚了一步。”
“没错,我们现在将妖人带来,供你们报仇雪恨,各位,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用他们的鲜血,来告慰亡者的在天之灵吧。”
胡道长身边,一位身穿黑衣,极为雄伟健壮的汉子踏步而至,他从芦棚上落到台面的时候,石头堆砌起来的高台甚至都为之震动了一瞬。
黑衣大汉用沉冷的声音说着话,手上拿着一柄颜色黝黑的匕首,做出一个向外递出的动作。
他不像胡道长那么仙风道骨,而是生得满脸横肉,身上都是粗壮的毛发,像一座小山似地矗立在那处,手中还握着锋利的匕首,吓的离台面近的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碧华悬坐在离监斩台边数丈远的一棵高树的枝桠上。
她有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身处高处,又有繁茂的枝叶遮掩,因而在场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人发现了她的存在。
她居高临下,将两名妖孽的一言一行看得清清楚楚,感到有些好笑,这小山似的壮汉,分明就是一头穿着人类衣裳,还没把毛皮化去的黑熊。
果然是,名符其实的熊道友呐。
她开始还略有担心狐妖的帮手会不会难以对付,这会一看,气息还不及狐妖呢,真不知这区区两名妖孽,怎么有胆子在城中兴风作浪,戏耍城中一众官员。
不过看到黑熊精身上的血红色暗芒时,碧华的眼神又冷淡了下来。
这妖孽不但罪孽深重,近期更是杀过人,才会有这一身新鲜的血气不散。
狐妖幻术水平还行,但估计是妖力不足,只能用幻术掩去黑熊精的面容,身上的体毛却无法完全隐藏。
有些胆子大的百姓在人群中瞅着他,嘀嘀咕咕了起来。
“这位黑衣服的高人,生得好生骇人啊!”
“别乱说!人家这叫做异人有异相,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不受伤,助胡道长将妖人捉拿归案,道行一定很高深!”
“就是,小心被高人听到,治你的罪!”
……
大多数百姓都是在底下看个热闹,小声说着话,看到黑衣壮汉递出匕首,并没有多少人敢上台去。
蓦然,一声苍老的悲愤哭喊从人群中发出。
“还我孙儿的性命来!”
众人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位头发花白,年过六旬的老妇人,泪流满面地分开人群,沿着阶梯上台来。
她颤巍巍地接过黑熊精的匕首,流着眼泪向台下众人道:“老身魏刘氏,家住鹤溪乡,自青年丧夫,只得一儿常伴膝下。”
“二十一年前,我儿子与儿媳在过顺南江的时候,遇上了水难,只留下一个孙儿与我,老身含辛茹苦地将孙儿拉扯大,眼见得他能够成家立业了,不料三月前,却被这九个妖人所害。”
“老身,还怎么活的下去!今日必要亲手杀了这些妖人,以报我孙儿的血海深仇!”
她的经历实在太惨,听得底下许多妇道人家都忍不住同情地在那里抹眼泪,感同身受,看这九名妖人的眼神更加憎恨。
老妇人执起寒光闪烁的匕首,满心仇恨过于沉重,让她老迈的身躯几乎无法承担,她嗬嗬着喘着粗气,抬起手,就要往身边最近的一个妖人身上扎下去。
她是那样的衰弱,拼尽了全身气力,让人不禁担心,这一刀落下,她提着的一口气出完,人会不会支撑不住。
胡道长在那里抚须微笑,眼睛紧盯她手中的匕首,期待着它的变化。
那名囚犯无助而渴望地望着台下求助,希望高人能够出来救他。
可惜,除了义愤填膺的人群,并没有其他的人挺身而出。
而老妇人手中的匕首马上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了,他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可能是老妇人太过年迈,情绪又过于激荡,正要手起刀落之时,忽然昏了过去。
晦气!
胡道长和黑熊精满心期待顿时落了空,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元大人忙令人上前查看,探得这名老妇人没有大恙,只是一时气上冲心晕厥的,方才放下悬起的心,让医官抬走了她。
她不行,自然有别人接替她。
胡道长在还欲上台的人之中,挑中了一个身形健硕的汉子,此人满脸凶色,并无仇恨状貌,只是眼睛里含着一股嗜血的意味。
台面下传来窃窃私语。
“这不是城南的王屠夫么,他家就他一个人,去报什么仇?”
“我猜,难不成是杀猪杀多了,想要试试杀人的感觉?”
……
这人年壮有力,不至于像老妇人一样虚弱,胡道长放心地把匕首交给他。
可这汉子正要走进阵法中间的时候,脚下却凭空一绊,直接摔下了台。
偏偏摔下去的时候不慎脑袋着了地,霎时昏迷了过去,和老妇人恰好凑成了一双,被医官拉走。
台后坐着的三位监斩官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台下更是掀起轰然大波,直道是这九名妖人的妖法,更有不少人开始对胡道长的能力起了疑。
刚才那名汉子摔得实在蹊跷,黑熊精脾气躁,非不信这个邪,手指一捏,匕首自然而然地回到他的手中,他闷声闷气地道:“我来试试。”
黑熊精在一名女性囚犯惊慌的目光里,巨掌迅疾如电地直奔她的喉管而去。
然而力气奇大的黑熊精,不知怎么的,蓦地感到手腕处一阵酸麻,匕首不由自主地从手中掉下,精确无误地扎在他的脚面正中。
如果是普通的匕首还好,这匕首却不是凡物。
眼见得黑光诡异地一闪,刀面处竟出现些许血色的花纹,像是有生命的藤蔓一般,从黑熊精的伤口处自动吮吸起鲜血来。
黑熊精痛得怒吼一声,发狂地想要拔出来,可惜这匕首正渴血得紧,如何愿意放开,牢牢地附在他的脚掌上,怎么也甩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