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雨渐渐大了起来，噼里啪啦落在车顶上, 越发衬得车里面安静异常。
气氛又开始向着尴尬的方向偏转, 成风余光看见旁边的omega垂着头,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开口问道：“买了什么？”
毕则一惊, 迅速抬起头, 发现对方不是逼问的表情，才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又反应过度, 同时嘴里胡乱应付着：“没买什么。”
成风静了静，又问：“今天为什么不带伞？”
“……忘了。”
天就又这么聊死了。
成风终于彻底不说话了, 毕则还是有些紧张。
他不安的时候习惯乱想, 一会怀疑自己刚才的回答有没有问题，一会又忍不住想，他和成风真的是情侣关系吗，有没有可能中间存在什么误会。
他还抱着非常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当回忆起最近接连发生的一串事件，包括昨天晚上收到的照片, 他打消了侥幸的念头。所以思绪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他还是得抓紧今天的机会, 得到成风的头发。
他忍不住将手伸进兜里握住指套刀片。
成风暗中观察到他的动作, 视线在对方的衣兜处停留片刻。
他没追问那是什么, 好像这样, 对方就可以显得不那么紧张。
他的猜测很快被验证了，只要他不开口，毕则就慢慢放松下来。
很快到了预订好的餐厅门口。
哈罗德终究没选一个太差的地方, 虽然比不上邀请华莲时的有情调，但是好歹算得上是个合格的约会地点。
两排服务生提前等在门口，见到客人过来，整整齐齐鞠躬说着欢迎。
老板亲自出来迎接，场面热闹起来，成风被指引着往里走，后面毕则不紧不慢地跟着，余光中看到有服务生偷偷抬头看他。
那表情让他有些不舒服。
走在前面的成风突然停下来，毕则步子紧急一顿，险些撞上去。对方回头，见他好好的没掉队，才转头继续往前走。
老板本来还在给成风介绍本店的历史特色，见到这一幕停了下来。他眼睛一转，看着毕则，像是想到什么，非常热情地把对方
也添加进自己巴结的名单中。
毕则被他吵得头疼。
进了豪华包厢，成风没有先入座，而是在门口等着毕则走进来。
谁知毕则干脆停在门口：“怎么了？”
成风盯了他一会：“坐。”
“……？”
见毕则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成风只能解释：“你先坐。”
对于他突然绅士起来的举动，毕则并不觉得受宠若惊，甚至还是怪异的感觉更占上风，忍着心里的不适，他稍微绕开对方，走进去挑了个位置坐下。
包厢餐桌有点大，可能最初设计是为多人准备的，成风在落座时，挑了个离毕则不远不近的位置。
提前预约好的菜一道道被端上来。
成风等着对方先动筷子，毕则也是这么想的，两个人同时等待了几秒，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视线一对上，毕则就移开了。
成风静默地盯着他，片刻后说：“吃吧。”
毕则顶着对方的目光，动作缓慢地拿起筷子，夹了片绿菜进碗里。
成风依旧看着他。
毕则像被上了发条，机械地把菜往嘴里塞。
还好不太油腻，没什么想吐的反应。毕则松口气，继续跟这一道菜死磕。
成风居然就盯他盯上瘾了，像是几百年没见过似的，就差没把人盯出个窟窿。
毕则吃着吃着就受不了了，抬起头来：“你怎么不吃？”
成风眼神幽幽的，不答反问：“不喜欢今天的菜？”
“……没有。”
“那多吃点。”说着，他做了一件足以让毕则呆住的事。他给毕则夹了一些距他位置最远的菜。
毕则在座位上僵成了一块石头。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的，紧接着又去夹其它的菜，基本上把所有盘子都霍霍了个遍，毕则的碗已经堆起小山。
毕则终于反应过来：“够了。”
其实内心更想说妈的。
成风似乎喜欢上用这些行为挑战他的接受度，比如主动给他倒水，还吹了吹热气。
他几乎把毕生看过的能对情侣做的事情都做了。
“够了。”毕则忍不住再说一遍：“你快吃吧
，别管我了。”
成风见他总算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说话，这才收了手，开始吃饭。
毕则对着自己的山堆碗许久，最后还是没能下去口，和成风了声招呼，跑去了卫生间。
他打开换气扇。呼啦啦的风声响起来，这种噪音和密闭的空间总算给了他一些安全感。
他迟疑一下，掏出口袋里的指套刀片，就着有些暗淡的灯光阅读说明书。
“为了保证样品不被污染，戴上指套取掉刀片上的隔离套后，必须在十分钟内完成取样，期间刀片不能碰到别的东西……”
“……隔离套同样需要保证内部清洁……”
“……取样完成需重新把隔离套装上。”
毕则谨慎极了，拿出考试期背资料的架势，直到每一个字眼都印在脑袋里，他把说明书扔到马桶里冲掉。
重新回到餐桌上，成风居然把桌子上的菜消灭了大半，而且看起来已经进入进食的尾声。
好极了。毕则心里想着，他总算不用忍受太久和成风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这件事。
可惜当他坐回位置上，磨蹭到成风吃完饭，满以为两人终于可以离开的时候，成风的视线又落在他的山堆碗上。
毕则直觉情况不对，果不其然，对方开口道：“不喜欢？”
这是对方第二次问这句话，毕则本来想和上次一样回“没有”，但怕对方接一句“那就吃光”，他回答：“嗯，不喜欢。”
成风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毕则期盼吃的话题能就此结束。
成风却道：“想吃点别的什么？”
“……”毕则感到烦躁：“水果吧。”
成风马上叫了老板过来，点了个豪华水果沙拉。
毕则面前的山堆碗被换成水果沙拉盘，食物量级翻了几倍。
“……”
“吃吧。”
毕则努力干掉六分之一的水果，实在吃不下了，放下叉子。
成风把餐巾递了过来，毕则大约是麻木了，不再矫情，接下擦了擦嘴。
“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成风循循善诱地开始提问。
毕则算是看出来了，对方没打算吃
完就结束，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开始。他回答：“没有。”
“真的没有吗？”
“……有点？”
“说吧。”
谁知道你到底想听什么。
毕则犹豫了下：“就……最近睡得不太好。”
成风沉默了：“还有吗？”
毕则：“……”
成风怀疑对方又开始欲擒故纵，可是又觉得不像。
毕则怀疑对方是不是想和自己，不，想和原身复合，可是并没有证据。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成风话锋一转：“还在生我的气？”
毕则无言以对，他几乎调动自己所有的脑细胞，通过日常得知的点点滴滴去推断原身这时候会怎么回答。片刻以后憋出一句：“嗯。”
成风：“……”
他实在没办法把面前这个不善言辞的人和心机深沉四个字联系起来。放弃了试探，他干脆直接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让对方对他放松警惕，并产生依赖，是计划的第一步。
来了来了，毕则心想，对方是真的想复合吧？
可是他不想。
但他怕开口拒绝以后，成风一气之下直接离开，那他的偷头发计划就失败了。
该怎么回答才能既表达拒绝，又不让对方生气呢？
成风快被他这副努力思考的模样逗笑了。
这种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毕则用实际行动证明，有。
就见他沉思了快将近好几分钟，才终于道：“暂时没有。”
其实他不是喜欢吊着别人的性格，说这句话也算是废了很大的劲。
成风不说话了，又开始一直盯着他，目光专注，宛如在看一个稀世宝藏。
生气了？毕则胡乱猜测，反正这一刻他从对方的表情中看不出情绪来，至于对方的眼神，从最开始就很奇怪，脱离他的认知。
他看不懂对方。
好在至少这一刻成风没有愤怒离去的意思，他等着对方再出招。
成风却打定主意不再问了，只是道：“走吧，送你回去。”
毕则抬眼看他，成风解释：“你不是睡得不好？送你回去早点睡觉。
”
“……哦。”
两人起身往外走。
趁着对方背对他，毕则极快把手伸进兜里，单手卸掉指套刀片上的隔离套，把东西套在手上。
因为害怕刀片被污染，他虚虚握着拳。
出了包厢，老板为他们送行，毕则耐心等待着时机。
雨已经停了，看来老天也在帮他。
走出餐厅，距离悬浮车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毕则加快脚下步子，跟得成风近了一些，他伸出手，离对方的后脑勺越来越近。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马上就要够到了，毕则紧张地抿着嘴，谁知下一秒成风停下脚步，毕则一惊。
成风早就听见对方靠近的脚步声，等了对方一会，是给他做些什么的机会。
但是毕则在接近他一定距离就不在更近一步了，可能是在犹豫，成风决定给他一个最直接的机会。
他突然停下回头，对方果然来不及停下，就要往他怀里撞。
成风做好接住他的准备，毕则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按照标准剧情，进了他的怀抱。
毕则趁着这个动作，右手手指快速地削过对方的发尾，接着再次把手虚握成拳。
成风稳稳把人搂进怀里，心中只道：果然对方还是采取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