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最后这句信息量爆棚的话总算把毕则从有些不自在的状态拉了回来。他谨慎地品了又品，觉得自己品出了点什么——
“他”大概率是有个前任，曾经爱得要死要活甚至搞得全家都不得安宁那种。
可能功归于有比这件事更爆炸的怀孕在先，毕则此时还算冷静，冷静的同时甚至有那么一丝侥幸。
还好只是前任，不是现任，也难怪之前的“自己”把所有信息清除了，还躲回家一副落魄至极的样子，想必应该分得比较彻底。
想到自己不用面对别人的纠缠，毕则放心不少。
他这副模样看在华莲眼里就非常奇怪了，简而言之，华莲还是第一次见毕则在谈到这个话题时还能保持平和的神态。秉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原则，他开口叫了对方一声：“小则。”
“嗯？”毕则抬眼。
华莲审视地盯着他，足有好几秒，也没看出什么异常，好像对方这次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还有点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毕则马上回答：“听到了，我会忘了他的。”他没把话说得太死，以免听起来像假的，顺便为了让对方安心，又补充道：“不用再担心我了，对我来说，你和爸妈比什么都重要，我不会再让你们为难。”也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华莲怔住了，对方简单几句话掷地有声，莫名有种足以安抚人心的力量，这和以往差别实在太大，足够让他震惊。他许久没说话，毕则便夹了些菜放到他碗里，说：“趁热吃吧。”
华莲这顿饭吃得毫无滋味，好不容易缓和了惊讶的情绪，又听毕则道：“麻烦你跟爸妈说一声，我现在挺好的，不用担心。还有那些别的事——我都能搞定，给我点时间。”
如果说只听最开始的那些，华莲还能觉得对方可能是强装镇定，但接下来的话，真不像是以前的毕则能说出来的。不论是对父母的关心，还是对未来的承诺，不得不说完全切中了他所担心的点。
“相信我，好吗？”
华莲实在没办法反驳，应了一声：“嗯。”
毕则冲他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华莲总觉得对方这个笑也是为了安抚他特意为之的。
午饭过后毕则打算去找安德森，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的华莲想陪他一起去，毕则毫不犹豫拒绝了。他态度强硬，华莲拗不过，只能把人送到教师办公大楼下。
毕则害怕被唠叨，游说华莲赶紧给韦秋容打电话，趁着对方拨号就往大楼里走。
华莲看着他飞奔的背影，心情复杂。恰好终端接通，对面的人似乎迫不及待：“莲莲，怎么了？是小则出什么事了吗？”
韦秋容语气很是紧张，华莲只能回过神先安抚对方，犹豫了下，把毕则午饭时说的那些话对韦秋容说了一遍。
韦秋容半天没回应，许久才叹了口气：“小则懂事了……除此以外，他今天身体怎么样？”
“看起来还行，就是饭吃得少，昨天晚上的具体情况我还没来得及问。”
“哦，好。”韦秋容又沉默了一会，才道：“妈昨天晚上嘱咐你的，你还记得吧？今天一定要去问医生小则的具体情况，最好把体检报告拿到手。”
从昨天晚上开始，韦秋容就一再强调检查报告单的事，华莲不由道：“妈，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些东西是隐私，医生不会随便给的。”
“我知道，但是……”
“放心吧，该问的我还是会去问的。”
“好。”韦秋容说完，又迟疑道：“我看网上那些人说小则违法登录了成风的账号，是不是真的啊？”
“这些话你怎么能信呢，小则不是那种人。”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成风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绝呢？”
这种事明显华莲也给不出答案，只能又用其他话安慰对方，对方再度叹气：“希望他们是和平分开的吧。”
说实话华莲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方这么忧心忡忡，挂了终端以后，他又在楼下站了会，本来是想等毕则下来，但中间接了催他回实验室的电话，他最后给毕则发了个信息，离开了。
毕则来到安德森办公室门口附近时，正好看到站在墙根似乎在等人的费列罗。对方见到他愣了一下，继而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毕则冲他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继续向前走，很快听到前方某扇门中传出来辅导员让·艾迪的声音。
“……你不用再说了，塞西尔同学，我知道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但这件事不该你插手。”
毕则脚步一停。
就听罗伊随后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替毕则同学求情，而是单纯表达我的观点和态度，毕则同学并没有像谣言说的那样对我做出……不合理的事。”
很快安德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塞西尔同学，我以为课上的时候，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是的教授，我也明白您的意思，但我现在说的和您的话其实并不冲突。”
让·艾迪的声音徒然高了一度：“塞西尔，我不得不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言行！对待你的恩师，你怎么能这样胡搅蛮缠？你还记得纪律这两个字吗？！”
“我并没有违背纪律，老师。”
“你……”让·艾迪似乎想说什么，但被别人制止了，紧接着安德森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语气不复最初的温和：“你应该知道，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你今天在这里说了这么多，真的能承担得起后果吗？”
“我愿意用自己的人格担保，毕则同学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甚至他是一个非常有战斗天赋的人！”
让·艾迪发出一声饱含轻视的气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随后不太耐心地开口：“塞西尔同学，如果你还继续在这里无理取闹，我只能按照规章制度扣除你这学期的操行分……”
毕则没等他说完，上前一步敲了敲门，门内静了下来。
安德森开口：“进来。”
毕则开门走了进去，视线恰和正对面的罗伊撞上，对方一愣，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毕则没怎么关注他，很快把眼神移向在罗伊斜对面的艾迪，最后定在安德森那里。
“报告老师，我来了。”他不轻不重地开了嗓，淡淡的声音让罗伊微微皱起眉。
不出意外艾迪先开了腔：“你来得正好，我刚才还和教授讨论你。”
一般学生听到这种话大多会有特别的反应，但毕则神色不变，眉眼间每一个细节几乎都写着“无动于衷”四个大字。
这让前一天才训过他的艾迪感到不爽：“毕则，你知道我这里已经累积多少有关你的投诉了吗？你才回校一天，为什么不能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安德森教授，很抱歉本系的学生给您添了那么大麻烦，我觉得的确是时候采取特别措施了。”
罗伊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所谓的“特别措施”，想也知道不是劝退就是开除。他内心着急，却也明白自己刚才已经惹得两人不开心，正在斟酌怎么开口。
艾迪已经自顾自说下去：“毕则同学，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成绩、日常表现，都没办法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学生，之后我将向学校提出申请，并邀请你的监护人到校，协商……”
毕则没等他说完，打断道：“报告老师，我是来申请补考资格的。”他这句话完全是冲着安德森说。
安德森从他进来开始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总算有了变化，眼睛微抬，下垂的嘴角轻抿一下，似乎是在判断他的意图。
艾迪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被人忽视了，正要数落对方不懂礼数，却听安德森道：“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随时都有补考资格给你准备着？”
虽说这句话语气平平，但作为学校比较有资历的辅导员，艾迪很明白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安德森发怒前的征兆。
他马上心情就愉悦起来，等着安德森发飙骂人。其实安德森已经许多年没有真正发怒过了，遥想当年这位被学生点炸了骂人的时候，连最皮实的alpha都得被扒层皮。
罗伊也敏锐感觉到不安，忍不住频频给毕则递眼神，意思是让他软化态度好好检讨自己。
可毕则就操着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开了口：“报告老师，我申请补考资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实水平，如果达不到您的要求，我自愿退学。”
罗伊不敢置信地瞪他，艾迪也怔住了。
他在阿波罗多少年了，这么嚣张的话，闻所未闻。
安德森可能也是从没听过这种话，一时间居然沉默下来，几秒钟后说：“好，我给你机会。如果你的成绩达不到a级标准，那很抱歉，我会盯着你实现自己的诺言。”
“现在就开始吗？”
罗伊：“……”
艾迪：“……”
非得这样一言不合就开干吗？？那他们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两人一同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幕到底是不是幻觉？
随后安德森当场调出考卷，告诉了两人这一切都是真的。
毕则接收考题以后，礼貌地为自己争取了办公室一角作为答题地点，随后就开始做考卷，连考试时长都没问，简直自信得一塌糊涂。
罗伊已经不知道自己中午不吃饭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显然一旁的艾迪也有同样想法。就在两人相继凝固成了莫得尊严的活化石后，安德森打破尴尬起来的气氛：“你们没什么事的话可以离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嘿，怎么样？”还有点恍惚的罗伊被费列罗一声叫回神。
“……”
“？？？”
费列罗看着罗伊一言难尽的表情，试探道：“不成功？哎，我很早前就跟你说了，不行的。”
“不是。”罗伊开口打断他，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刚才的场面。想想军事运筹学这门课的难度，他只能憋出来一句话：“完蛋了。”
费列罗：“？”
罗伊一脸无力回天的沉痛表情：“他太想不开了，我没想到为了上将，他可以变得这么疯狂！”
费列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