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步步紧逼
离开林冠宇的房间之后，何林意下意识地走到了书房，看见里面亮着灯便悄悄靠了过去。
屋里传出了秦恪祯的声音：“晋哥哥，他们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怎么能姑息？”
沉默。
紧接着说话的是李瑞：“将军，冠宇可能……可能是被陷害的……”
秦恪祯厉声问道：“陷害？他不是当场就承认了吗？”
李瑞辩解道：“他可能只是一时糊涂才……”
秦恪祯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他这一时的糊涂搭上的可是我们西锦国的名誉！”
沉默，连李瑞也无话可说了。
秦恪祯的声音再次传来，冰冷刺骨：“女子通奸失节本是要与奸夫一起乱石处死，暴尸示众。但他们俩身份特殊，还是不要声张，私下处理较好。”
李瑞犹疑地反问：“……郡主的意思是……？”
秦恪祯叹了口气，很惋惜地说：“赐毒酒吧，也免得死前痛苦。”
“什么！”李勇吃惊地大叫起来。
站在窗外的何林意也大吃一惊。她竟没料到秦恪祯真的会想让他们俩死……！
秦恪祯转向赵承晋说：“晋哥哥，我认识林侍卫快十年了，心中也当他是个好哥哥，现在要这么做也很不忍心，我知道你一定比我更难过。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整个西锦的名誉都在你手中啊！”
李勇急忙说：“将军，冠宇跟随您出生入死多年，就饶他这一次吧！”
李瑞也急忙说：“是啊，再说夫人毕竟是南兴国公主，贸然处死的话，若南兴国追究起来，也免不了一场争端，届时恐怕难以收拾。”
秦恪祯淡淡地说：“既不声张，便无需告诉任何人真相。以后只要声称夫人得了重病，香消玉殒了就是。至于林侍卫……便说是归隐田园了吧。”
李瑞和李勇自知争不过秦恪祯，齐齐转向赵承晋：“将军！”
秦恪祯也转向赵承晋：“晋哥哥，老将军一生为西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将保卫西锦的责任交到你的手中，是因为相信晋哥哥你绝不会辜负他的期望。如果将来西锦的名誉有什么损伤，晋哥哥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将军？”
何林意听到这番话，只觉得不寒而栗。秦恪祯这是完全摸准了赵承晋的弱点。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赵承晋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起伏：“……都出去吧。”
“将军！”
“晋哥哥！”
双方都还想说什么，但赵承晋更冷更坚决地说：“出去。”
何林意悄悄绕到了书房另一侧，躲开了他们的视线。
门开了又关，脚步声渐渐远去。
何林意看到身旁的窗户留着一条缝隙，便顺势往里望去，只见赵承晋闭着眼睛坐在书桌后，紧锁着眉头。她到西锦国大半年的时间了，虽然平常同他接触不算很多，但最近的相处中也不难发现他是个极重情义的人。或许是因为自小孤独着长大，对别人给他的情谊特别珍惜。所以他对身边的人包容，信任。
赵承晋并没有察觉到她就站在窗外，只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向跳动的烛火，眼中透露出的痛苦神情让她心头一震，没来由得鼻头发酸，心口像堵了千斤大石。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情，脆弱得不堪一击。
许久以后赵承晋才缓缓站起来，一步步地走出了书房。以他往日的警觉，早该发现她站在身后望着他的，可他却毫无反应地慢慢往前走着。
何林意默默地跟上他的脚步，随着他走出院门，来到了长长的回廊上，每走一步都觉得脚步越发沉重，直到再也迈不开。
赵承晋渐渐走远，身影寂寞地就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融入了夜色中。
何林意呆呆地站了许久，眼前闪现的都是他烛光下脆弱而忧伤的眼眸。
直到身后隐约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回头看见林冠宇的脸慢慢从黑暗中出现。
林冠宇低声地问：“夫人想好了吗？”
何林意本想冷笑，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出来。如果说原本对他还有些不忍心，此刻只对他的迫不及待感到厌恶：“你知道秦恪祯想让我们两个人死吗？”
闻言，林冠宇抬起眼吃惊地看她，随即又坚信不疑地说：“不会的。”
“你没看到今天跟着他们进来的还有一个婢女吗？没有发生的事情在仆人之间都可以传得惟妙惟肖，像这样的丑闻瞒得过吗？秦恪祯想要我死，而你也要死，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林冠宇有些激动地辩解：“不是的！她说过只要你离开就可以的。你想去找杨烨，一定会同意这个计划！她不会害任何人的！”
何林意恍然大悟，原来裴隽宁和杨烨的事情是秦恪祯告诉他的。可秦恪祯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秦恪祯在暗地里到底都还做了些什么？这些疑问接踵而至，让何林意对秦恪祯越发不安起来，对林冠宇的盲目也越发气愤。“你真当她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还是不肯相信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心机这么重的人？”
这句话重重地敲在他心上，他握紧拳头，呓语般地说：“我不想再看到她掉一滴眼泪。”
何林意实在想不出秦恪祯到底是做了什么，值得林冠宇这样一番痴心地付出。所有的气愤和厌恶面对这一番深情最终也变成了无奈。她叹道：“她真的值得你这样付出吗？”
“什么叫值得？”林冠宇的声音轻轻的，就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样。
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也应该只是把她当妹妹。但不知从何时他开始不停地期待着她到将军府来，他的视线总不自觉地搜寻着她娇小的身影，倾听她欢快的笑声，梦见她的笑脸。当那日看到她在花园里对着天上的月亮默默落泪时，心痛得难以呼吸，于是上前拥她入怀。她并没有推开他，只是依旧望着天上的月亮，含着泪却又笑着说他是世上对她最好永远不会背弃她的人。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一颗心已经沦陷。他对自己发誓这一辈子不让她再掉一滴眼泪，他要她永远绽放最美的笑容。如果天上的月亮可以让她笑，他就把月亮摘下来给她。
何林意见他双眸低垂似是沉浸在思绪中，猜想是想起了秦恪祯，不由说道：“你清醒一点吧，她只是在利用你。”
林冠宇摇摇头，莫名执拗地说：“她不会害我们的。”
何林意见他如此执迷不悟，心中又涌起了一股怒火，语气也重了几分：“到现在你还要自欺欺人？是不是要等到我们俩都死了你才肯相信？”
林冠宇始终还是摇头否认：“不会的！”
“有什么不会？我亲耳听到她劝赵承晋赐我们毒酒！”
林冠宇激动地叫道：“不会的！将军不会让我们死的！”
何林意突然愣住了，犹如看怪物般地看着他，一句话梗在喉咙里好半天才吐出来：“你在利用赵承晋。”
闻言，林冠宇的身体猛地一震，瞬间瞪大了眼睛，张张嘴想要辩解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惊恐慢慢地爬上他的脸。
何林意眼前又浮现出赵承晋那受伤的眼神，心口又纠紧了。如果这个计谋从头到尾都是秦恪祯想出来的，那秦恪祯真是太可怕了。她利用林冠宇的痴情和裴隽宁对杨烨的感情都不奇怪，没想到她竟然连赵承晋的弱点都能利用，并且利用得如此精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无力地说：“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随即，她越过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谢谢夫人成全，这个恩情冠宇一定会还的。”
林冠宇的声音微微颤抖，从身后传来。
何林意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只是冷冰冰地说：“不必还什么恩情，我不是因为你才这么做的。我只是觉得让赵承晋以为是我们背叛了他，比让他知道是你们在利用他，更好些，至少他不会觉得那么难受。”
“夫人……”林冠宇想辩解。
但何林意粗鲁地打断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再见到你。”
林冠宇静静地站在原地，垂着头埋藏在漆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