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急中生智的风寒
何林意一晚上睡得并不怎么安稳，早上醒来以后更是头疼得厉害。
小珞原本还要请大夫过来诊脉，还好被她拦下来了。
何林意可不想在将军府里搞出什么大动作，只想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地等到开春。在软榻上靠了会儿，头疼缓解了许多。
没多久，小珞就端着参茶回来了，一路步子还有些急促。
何林意见她满脸的笑容，忍不住好奇地问：“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小珞双手将参茶捧上：“公主先喝了参茶。”
何林意满腹疑窦地喝完了参茶，又捡了块梅干放进嘴里。
小珞这才说：“公主，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呢！”
“什么好消息？”
何林意嚼着梅干，心想在这个地方对她来说不发生啥坏事就是好消息了。
小珞甜滋滋地说：“奴婢刚刚听说，皇上特准了将军这十日都不用去练兵营，什么事儿都不用管，就在府里陪着公主！”
何林意一惊，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哆嗦了一下。
小珞见状立即担忧地问：“公主怎么了？”
何林意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把梅干硬生生吞下去了。
小珞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并没有察觉到何林意的异样，依旧兴致勃勃地说着：“公主这是太开心了吗？奴婢每天晚上看着公主在等将军，不能好好休息，奴婢也十分心疼公主。可是奴婢也知道，将军这么忙也都是为了军务，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公主也叮嘱过奴婢千万不能为此去打扰了将军。现在可好了，有了皇上的旨意，将军就能好好地陪陪公主了……”
本来这个消息就够让她意外混乱了，小珞这连珠炮的叨叨念更让她脑袋发懵，便随便找了个由头打断了她的话：“帮我倒杯茶。”
小珞听话地转身去倒了杯热茶。
何林意皱着眉头深深叹了口气，见小珞转过身来，立即又就把皱着的眉头松开了，要不然小珞看见她这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不晓得又要担忧念叨些什么了。
小珞将茶水递上前以后又接着说：“奴婢等会给公主梳个漂亮的发髻，再挑件最漂亮的衣服，一定把公主打扮得美美的。”
何林意正想再找个事儿支开小珞，好让自己静静想想对策，门外忽然想起了敲门声。
良妈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夫人可起身了？老奴有事禀告。”
何林意示意小珞去开门。
良妈进门以后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才说：“将军说待夫人用过早膳之后，请夫人到城东凤还楼听戏。”
“听……戏？”
何林意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她哪里喜欢听什么戏啊？而且赵承晋他自己也不像是爱听戏的人啊！为什么忽然要去听戏啊？这么冷的天不在屋里烤暖炉还非往外跑，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赵承晋确实也不是爱听戏的人。他接到西锦皇帝的旨意之后，苦恼了一早上也没想到陪着公主能干什么事。他平日的生活都是将军府和练兵营两点一线，除了练武看书也没别的娱乐活动，更不了解官家女子平常有什么娱乐活动，最后不得已只好请了良妈来出谋划策。
良妈觉得现在官家公子与小姐都爱听戏，那自家将军和夫人也必然会喜欢：“这几日凤还楼的戏本子都很精彩，夫人定会喜欢。”
何林意忽然想到，这里本来也没啥娱乐活动是男女性能一起参与的，两人留在将军府里大眼瞪小眼的，还不如去到外面，人来人往的地方肯定也能少些尴尬。再说这听戏的时候都不好说话，也免了两人尬聊。这么看来听戏也不算是最差的活动项目。
良妈接着说：“将军平日很早便用早膳，不便吵了夫人休息。但午膳和晚膳，夫人您看是否移到饭厅同将军一道？”
“那自然和将军一道用膳。”何林意当然是想拒绝的。可是以前自己躲在屋里吃饭是因为赵承晋不回来吃饭，现在赵承晋回来吃饭了，她再躲着可就不合礼数了。
而良妈这句话恰恰点醒了何林意。她目前要面对的问题可不只是与赵承晋去听戏这件事，更严重的问题是接下来几天都要和赵承晋朝夕相处！白天要一起吃饭，那晚上不是还得一起睡觉吗？想到这里，她脸色刷得变白。不行不行！她必须想个办法！她的脑袋开始飞速运转。
良妈已经将话都传达完毕，躬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却又被何林意唤了回来。
“夫人有何吩咐？”
“柳姑娘还在府里吗？”
良妈对她主动提及柳湘儿，感到有些诧异：“柳湘儿还未拜谢夫人，不敢擅自离去，还在客房候着。”
“柳姑娘要是愿意的话，就留在将军府里多住几日吧。”
良妈更加诧异了，一时间忘了要怎么回应。
一旁的小珞也是困惑非常。
何林意看着良妈的反应，也意识到自己这个提议太过突兀，于是佯装随意地解释道：“我看柳姑娘的厨艺不错，做的甜点将军与我也都爱吃，所以想着她若愿意的话，可以在府里多住几日，同厨娘们学习交流下。”
良妈显然相信了这一番说辞，连连应道：“老奴这便同她去说。能为夫人做事，是她的福气，她定是愿意的。”
“柳姑娘做的点心十分好吃，将军也十分爱吃。你同柳姑娘说说，这几日辛苦她多做一些，时常给将军送过去。”
听着这些话，良妈隐约觉得何林意似乎有意在撮合赵承晋同柳湘儿。可她毕竟是仆役的身份，对主家的想法也不敢过多臆测，便不敢多想，恭敬地应承下来，确认何林意再没有其他交代了才躬身退出房间。
何林意望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却还是无法安定。她知道就算留了柳湘儿来拖住赵承晋，但那也仅限于白天。到了晚上，她依然还是可能要单独面对赵承晋。毕竟他们还是新婚夫妻啊！西锦皇帝给的这道旨意背后，到底指的是什么，她心里自然也非常清楚。
好在她的脑子在危急时刻总是特别灵光，一个想法已经成型。现在要先支开小珞才行。
何林意展开一张高兴的笑脸说：“小珞，你把早膳端进来，然后就去准备些点心吧。我想吃你亲手做的点心，多做一些，等会出去听戏也能带上，让将军也尝尝。”
小珞见何林意如此兴高采烈的模样，更是欢喜：“奴婢先服侍公主用完早膳就去做！”
“你服侍完再去做点心，不是要花更长时间。我不想让将军等太久，你把早膳端进来就赶紧去做点心吧。”
何林意准确地把握住了小珞的弱点。
小珞一听这套说辞便不疑有他，速速端了早餐进来便退下了。
何林意确认小珞已经走远，立即站起来脱掉身上的衣服和棉鞋，仅穿着贴身的单衣，打开房门，光着脚丫走进了屋外厚厚的雪地。
冰冷彻骨的北风不停地吹着。
另一边，赵承晋正坐在书房里看书。
没多久以后，良妈匆匆赶来：“将军，夫人身体不适！”
赵承晋放下书：“请大夫了吗？”
“顾大夫正在把脉。”
赵承晋起身慢慢往何林意所住的小院走去。她这场病，来得确实太过巧合。
顾大夫诊完病情，并写好药房交给小珞，交代了服药和日常护理的注意事项，起身准备告辞时，正好碰见赵承晋走进屋。
小珞赶紧躬身行礼。她被何林意这忽然的病情吓坏了，泛红的眼眶里还含着泪花。
赵承晋问顾大夫：“如何？”
躺在内室床上的何林意立即就认出了赵承晋的声音，吓得她本来要吸鼻涕的，结果都硬生生忍住了。她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外室的交谈声。
“夫人风寒侵体才身感不适，不过只要照方服药，休养几日即可痊愈。”
“多谢顾大夫。”
小珞拿着药方送顾大夫走出厢房。
顾大夫边走边叮咛：“这几日可万不要教夫人再受寒……”
小珞轻轻掩上了厢房的门。
赵承晋往内室走去。
何林意半撑起身体坐起来，对赵承晋说道：“将军还是不要进来，以免被我的风寒感染……”
话还没说完，她就打了个大喷嚏，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响。
“无碍。”赵承晋说着已经走进了内室，近距离地瞧见了她的脸。
屋里多添了两个暖炉，温度偏高，烘得她整张脸包括耳朵都红扑扑的。她的双眼有些浮肿，睫毛被少许泪珠打湿了，嘴唇却干燥又苍白。
看来她是真的病了。虽然亲眼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赵承晋却始终觉得她这场病有些蹊跷，时机准得就像是故意避开与他相处。
何林意本来就有些晕乎乎，赵承晋站在身边更加剧了她心里的紧张感。她明显觉得自己感冒的症状加重了许多，太阳穴上的神经似乎在突突地剧烈收缩，干涩的嗓子隐隐作痛，越发不通气的鼻子迫使她只能用嘴呼吸，这更加剧了嗓子的不适感。
赵承晋察觉到她的异常，轻声问：“可要喝水？”
何林意是真的想喝水，可又不想让赵承晋在这里多逗留，所以逞强地说：“不用了。”
闻言赵承晋微微抿了抿嘴角，随即转身往外走。
何林意松了口气，以为他要走了。
赵承晋只是走到桌旁倒了杯茶，又折返回来递给她。
何林意诧异地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茶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赵承晋见她愣愣地瞅着自己却没有接过茶杯，以为她病得没有力气抬手。他垂下眼犹豫片刻，然后俯身坐到床沿上，将茶杯往她嘴边送。
何林意猛然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接过茶杯，略显慌张地一饮而尽，垂着头也没去看身旁他的脸：“谢谢将军。”
赵承晋拿回她手里的茶杯，从床沿起身后，才问道：“可还有哪里不适？”
何林意轻轻摇了摇头，本想回答的却没忍住咳嗽。
“公主好好休息。”
赵承晋见她这番模样，不打算多做逗留，放下茶杯便离开厢房。
何林意看着他的身影在自己视线中消失，听到厢房的门开了又关，才慢慢地重新躺下。
越发严重的感冒症状，让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丝后悔。
她想：刚刚或许该少吹几分钟冷风……
赵承晋刚走出院门没多远，就遇上林冠宇从院墙旁边拐出来。他走到赵承晋身边，低声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巨细靡遗地做了汇报。赵承晋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在听完他的话以后，挂了一抹饶有兴味的浅笑。
她这场病果然不是巧合。这一点赵承晋并不觉得意外，真正让他觉得意外的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家公主，竟然狠得下心穿着单衣光着脚，在雪地里站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她是多想能够躲开他，舍得对自己下手如此狠？他忽然对她产生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既是对她身上诸多疑点的怀疑，又被她重重矛盾的性格所吸引，甚至还有期望看到她更多面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