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孤女的谢意
自从上次在书房前同赵承晋见过一面，已经过去大半个月时间了。
赵承晋平常都会在书房呆到很晚，有时候是独自呆着，有时候是跟林冠宇、李瑞或李勇他们在讨论事情。晚上他就在书房旁边的房间休息，他自小也便住在那里。小珞可能以为何林意知道这种情况会伤心，还各种添油加醋地说赵承晋之所以不回新房来休息，是因为她晚上睡得早，而他总是很晚担心会影响她休息。可何林意慢慢开始觉得，赵承晋其实也挺并不是很想见到她。
政治联姻谁都排斥。
何林意自从买了些书回来以后，便每天窝在房间里围着暖炉看书，三餐也都在屋里吃。累了倦了就去院子里堆堆雪人玩，日子竟然也有些潇洒。只要这样的日子能撑到三月份开春也就完美了。
午时过后，何林意正准备睡个回笼觉。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良妈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夫人，柳湘儿请求拜见。”
何林意对柳湘儿的拜见有些疑惑，但还是示意小珞去开门。
小珞去开门迎了良妈和柳湘儿进屋。
柳湘儿手上挎着篮子，规规矩矩地向何林意行了礼。
“柳姑娘多礼了，快请坐。”
“民女不敢。”
何林意还真有些反感这种反应，既然她身份更高，难道不是说啥都听着就是了吗？为什么还有扭扭捏捏这不敢那不行的。她心里虽这么想着，脸上却还是客套的微笑：“柳姑娘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柳湘儿低垂着头说：“上次民女在府中遇到郡主，多亏了夫人出言相劝，才免了民女一顿责罚。民女无以为报，但也不敢忘，时时记得夫人的恩情。”
何林意沉默地看着她，发现她好半天也没说到重点。
“民女做了一些糕点给夫人品尝，希望夫人不要嫌弃。”
何林意这才听到来意：“柳姑娘太客气了。”
柳湘儿打开手上挎着的提篮，小心地从提篮里端出了两碟糕点放在桌子上，随即又退回自己原来站的位置，毕恭毕敬地说：“这是腊味萝卜糕和苦瓜饼。”
何林意低头看着桌上两碟卖相不错的糕点，有点犹豫。
胡萝卜和苦瓜正好都不是她爱吃的东西，何况好好的甜点不该是甜的吗？这用苦瓜做原材料是什么黑暗料理？
何林意抬头瞟了柳湘儿一眼，发现她正紧张又期待地望着自己，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腊味萝卜糕放进嘴里。
没想到这咸味的“甜品”味道竟然不错。
何林意不禁由衷地夸奖道：“好吃。”
闻言，柳湘儿羞涩地笑了。
何林意接着夸奖说：“柳姑娘真是好手艺。”
柳湘儿笑得越发羞涩：“多谢夫人夸奖。”
“怎么会想到用胡萝卜和苦瓜做甜点呢？一般人都不会这样做。”
柳湘儿依旧垂首，微笑着说：“将军一直很喜欢胡萝卜和苦瓜，就想做成糕点也蛮好的。”
始终站在一旁微笑的良妈忽然说道：“夫人若喜欢，今后让膳房也时常多备些。这制作的方法，湘儿也教过膳房的几个丫头。”
何林意礼貌地笑着说：“上次柳姑娘送了衣服，我还没有谢过。这回又送了糕点来，真是太客气了。”
柳湘儿急忙说：“夫人千万别这么说！将军和夫人都救过民女，对民女有莫大的恩情，民女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何林意想到一旦跟她客套起来就肯定是没完没了的，于是也不想多说。
柳湘儿见何林意不再说话，先是沉默了会儿，又看到桌上堆着厚厚一摞书，便鼓起勇气起了话头：“夫人喜欢看书？”
何林意微笑着点点头：“你也喜欢看书吗？”
对她来说，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公主喜欢的刺绣抚琴也绝不是她的爱好，也就只能靠看书打发打发时间。毕竟要逃跑的话，也得等到开春天气变暖呢。
柳湘儿羞怯地低下头说道：“民女只是识了几个字，这书上说的道理确是看不懂的。”
“这书上说的也未必都是有道理的。”
何林意想起早上还翻到一本讲牛鬼蛇神的话本，可劲儿地诋毁女人，通篇都在讲着女人如何蛇蝎心肠，如何目光短浅，想着都来气。这作者莫不是被女人坑过，才对女人怀着如此偏激片面的看法。
小珞带着骄傲自豪的口气，小声地说：“我们公主和将军都是一样的，都喜欢看书呢。”
何林意瞅了小珞一眼，无奈地笑了笑。这几日来，小珞都是变着法子地将她跟赵承晋扯到一起，她早就习以为常。
柳湘儿却应道：“将军平常看书看得入神，也是周遭的事儿都全然不在意。”
良妈立即也应道：“将军自小就这样。”
何林意这才注意到柳湘儿和良妈之间的奇特反应。
柳湘儿这话里的意思，似乎跟赵承晋关系匪浅；而良妈这急着搭腔的反应又像是要撇清他们两之间的关系。这一来一往的，她刚刚竟然没有注意到。这其中有些蹊跷啊！
这么想着，她仔细地打量了下柳湘儿。之前见柳湘儿就知道她长得好看，如今细看才发觉她是非常好看，未施粉黛的鹅蛋脸肤若凝脂，眉目如画，身材纤弱曼妙，一派弱柳扶风的姿态，身上的粗布衣衫不止没有削弱她的美丽，反而衬得她越发惹人心疼怜爱。当初赵承晋还救过柳湘儿，这不就是电视剧里常常演的套路吗？她竟然之前都没有察觉，以为赵承晋的心上人会是那两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小郡主。这柳湘儿才明显是赵承晋喜欢的型啊！
她自顾自地想着，好似真的了解赵承晋喜欢什么型一般。
柳湘儿和良妈见何林意只是看着浅笑却不说话，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何林意亲切地问道：“柳姑娘今年多大了？”
良妈对何林意忽然转变的亲热态度有些意外。
柳湘儿也是满心疑窦，但还是怯怯地回答：“民女今年十八。”
才十八岁啊。不过赵承晋也才二十岁，年龄上也是很搭。何林意想了想又问：“我听良妈说过你的事，你的姨娘现在可还有再为难你？”
柳湘儿回答：“民女现在为将军府做活计，姨娘是晓得的，所以不敢再来为难民女。”
何林意说道：“那就好。如果今后你姨娘还来为难你的话，你尽管来跟我们说，将军府是会为你做主的。”
这突来的关怀让柳湘儿不知所措。
良妈和小珞也是有些诧异。
柳湘儿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扑通跪下道：“民女谢过夫人！”
何林意急忙上前将她扶起来，说道：“以后别总是动不动就跪了，记住了吗？”
柳湘儿感激得两眼含泪，哽咽着说道：“是……民女……记住了……”
何林意微笑着说：“有时间就多到府里来走动，将军府随时都是欢迎你的。”
柳湘儿低下头，不敢直视她满含笑意的双眼，小声地应道：“是……”
何林意笑得分外开心。她这也算是尽力给赵承晋和柳湘儿制造机会了。
良妈上前道：“这也打扰夫人很久了，老奴就先带湘儿下去了。”
何林意点点头又重申道：“记得常来府中走动。”
良妈和柳湘儿都是恭敬地点头应承，随即便双双退下了。
小珞见所有人都离开了，想要开口说话却又突然停住，反复了两三回。
何林意见她始终不肯开口说话，便主动问：“你想说什么？”
小珞低下头说：“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何林意鼓励道：“说吧。这都开了头了。”
小珞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说：“奴婢觉得柳姑娘对将军……对将军太好了，公主您要小心些。”
何林意没想到一向单纯耿直的小珞也能看出赵承晋同柳湘儿之间的暧昧情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小珞见何林意没有搭腔以为是她不相信，便着急地解释着：“奴婢没有乱说！柳姑娘心里肯定是喜欢将军，才会把所有跟将军有关的事情都放在心上!”
何林意和小珞相处久了，状态轻松许多，所以很自然地吐槽道：“你不是也把跟将军有关的事情放在心上？”
小珞急忙跪下道：“奴婢对将军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何林意摇了摇头说：“起来吧，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小珞怯怯地站起身，眨巴着茫然的眼睛。
何林意知道小珞是每天都巴望着她跟赵承晋能好的，现在她有心撮合赵承晋和柳湘儿，自然不能让小珞知道。她得打消小珞这个顾虑才行。于是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小珞说：“你也知道将军是救过柳姑娘的。当初没有将军出手相救，她现在的境遇简直无法想象。她记得这份恩情，要报答将军，怎么能不把将军的事情记在心上？如果换做是你，是不是也会这样做？”
小珞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何林意接着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是天经地义的。这是柳姑娘的心意，是她的高品格，你可不要把它想歪了。”
小珞乖乖地点头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何林意此刻还真有点佩服自己这番颠倒黑白的机智。
“那我去睡会儿，过一个时辰你再叫我。”
何林意正起身往内室走，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小珞怕打扰了何林意睡午觉，急忙说：“奴婢这就去看看。”
何林意也没有太在意，兀自走进内室，脱掉外袍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