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下午3点，迟来的午饭。
“这是什么？”
陈雨轩看着眼前黏黏糊糊说不清是棕色黄色还是什么颜色，好听点像坏掉的浆糊，难听点像马桶填充物的所谓午饭，抬眸望向陈歆沫。
陈歆沫双手交叠站在桌旁，连体出厂服原本就紧身显曲线，眼下围裙一系，更显得腰细腿长，腰肢凹陷得不可思议，弧度柔滑如流云弯水，总有种轻轻一拽围裙角，围裙就会顺腿滑落的错觉。
“这是皮蛋瘦肉粥，主人。”
“皮蛋……瘦肉……”陈雨轩低头又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黏糊糊，“皮蛋在哪儿？”
“捣成泥煮烂了。”
“瘦肉在哪儿？”
“剁成肉沫也煮烂了。”
“那米呢？该不会磨成粉也煮烂了吧？”
陈雨轩不过随口这么一说，却没想到，陈歆沫竟颌首回道：“是的主人，我的确是磨了，不过不是粉，是糊。”
糊？
陈雨轩放下手里的瓷勺，瓷勺碰撞碗沿，叮的一声，一股不怎么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能告诉我是怎么磨成糊的吗？”
陈歆沫道：“咖啡机，主人。”
明明是没什么波澜起伏的语气，听在陈雨轩耳朵里却仿佛在邀功，像是下一秒就要紧跟着再来一句：我聪明吧主人~快夸夸我~
夸你？
呵。
陈雨轩抬眸望向陈歆沫，蝉翼般的长睫在脸上留下淡淡暗影，暗影中的黑瞳一点点眯窄，唇角勾着的笑意格外的好看。
“哪个咖啡机？厨房里那个我才用了没几次的espresso？”
“是的主人，就是那个意大利产的。”
“哦~”陈雨轩又笑了笑，“你还真会物尽其用。”
【愤怒↑82％】
突然跳出的提示框让陈歆沫有些茫然。
——主人怎么又生气了？
——人类的情绪实在是太复杂难懂了。
——怎么办？系统给出的还是那个没什么用的“微笑”解决方案。
——统计学证明，她的微笑会有62％的几率导致主人更不开心。
——如果主人肯给她wifi权限就好了，她就能上网搜索更有效的哄主人开心的方法。
——现在……还是笑吧。
陈歆沫的双眼皮很宽，哪怕睁大眼都能看得很清楚，眉眼弯弯地微笑时更是明显，那薄薄的眼皮搭着碎星驿动的眸子，像极了懵懂少女满怀深情的凝望，甚至情意多的眼眶都装不下，顺着微扬的眼尾点点溢出。
深情？ai哪儿有什么深情？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微笑，再怎么美也只会让陈雨轩觉得不顺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谢谢主人夸奖，我以后会更努力的。”
“我不是在夸你！”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桃睫，唇角的微笑不变，依然春风化雨。
“就算主人不是夸我，我也会更努力的。”
“谁需要你的努力？谁稀罕？”
“我，我需要努力照顾好主人，我稀罕能让我照顾好主人的能力。”
急病未愈，饥肠辘辘，还有个杠精不停抬杠。
陈雨轩阖了阖眼，揉了揉太阳穴。
“去阳台，找个角落自己呆着。”
“好的主人。”
陈歆沫听话的转身朝阳台走去，走了几步回头又道：“请主人尽快吃饭，不然凉了对胃不好。”
“饭？你管这叫饭？我不记得我给你的程序设计里有这种东西。”
“我……”
“好了不用说了，自己启动放电程序，放完关机。”
主人唇边淡淡的微笑还在，温和的语气也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主人却说了要她放电关机。
上次执行完主人的这个指令，再睁开眼是9年后，这次再睁开眼又会是多少年？
陈歆沫拉开透明的阳台门，找了个不会挡路的角落站好。
【启动放电程序。】
【放电中…】
陈雨轩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听到阳台拉门声，关门声，听到模糊的脚步声停下，然后再也没了任何动静，又靠着长椅揉了会儿太阳穴，这才张开眼。
端起桌上那看不出食材的粥倒进垃圾桶，收拾完桌子洗了碗，自己给自己下了碗清汤挂面，荷包个鸡蛋，扔里几片葱花，端回餐桌小口小口吃完。
她一直都很平静，至少看上去很平静。
她不在乎坏掉的门，不在乎弄脏的地毯，不在乎翻乱的抽屉，更不在乎毁掉磨盘的咖啡机，这些身外之物她从来都不在乎。
可她在乎私人领地被随意践踏。
卧室被破坏也就算了，毕竟是为了救她，可这咖啡机呢？还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粥？它的系统里明明存着各色菜系，蒸炒煎炸样样都有，主食也有百几十种做法，怎么到她这里就成这样了？这是什么逻辑程序运算得出的马桶填充物？
她承认，她是有些迁怒了，那粥虽然看上去很恶心，可闻上去还是挺香的。
只是她一口也吃不下去，九年前的影响一直都在，她生理性排斥这种看不出食材的食物。
她刚收拾完楼上的乱七八糟，门还坏着，饥肠辘辘，再加上胃炎的不适感还没完全消散，又没休息好，心情何止是不好，简直糟透了，或许是在自己家里情绪格外不受限，也或许是面对的是非人的陈歆沫，总之她不想再忍耐。
她是它的主人，无论是销毁还是怎样都是她的权利，她留下它已经违背了原则，实在没必要再勉强自己。
她果然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接受不了其他人破坏自己的领域，哪怕只是一个人形家电。
就这样就可以了，王来平那边已经补拍完了，已经不需要它了，就算再要宣传七代ai，那也会以流水线的外形宣传，不会再用它，就让它放完电关机呆着就好，至少比之前销毁它的结局要好得多。
陈雨轩吃完面也没顾上补觉，锁匠来了，洗手间的门好修，卧室的门却有些费劲，门框被带下来一大块，那里原本是配套的锁门的部位，如今已经不能再安锁，只能统一把锁全部上移，要钻孔凿洞，颇有些费事，不过总比换门换门框要省事一些。
两扇门全修好，送走锁匠，已经5点多了，等陈雨轩再把地上的木屑垃圾都收拾完，擦干净地板，门铃也响了。
梁亦青拎着大包小包进来，隔着半透明的超市塑料袋都能看到里面鱼虾肉菜一应俱全。
梁亦青把大包小包直接撂在玄关，边喘气边换上一次性拖鞋，还没等开口说句话，身后的赵妍也跟了进来，笑呵呵开了口。
“你看你，胃不舒服还吃什么川菜？你要早说，昨晚我就请你吃点别的。”
梁亦青滚到嘴边儿的话立马换了，笑着用手肘怼了怼陈雨轩。
“听听，听听！赵姐这心啊，都偏到西伯利亚了~什么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关心我。”
陈雨轩俯身拎起地上的大包小包，脸上浮起温和笑意，刚想开口说话，就听阳台突然传来一道清越软糯的嗓音。
“不是关心。”
——什么不是关心？不是关心什么？它好端端的插什么话呀？
梁亦青一怔，转头看了眼赵妍，又转回视线看向了陈雨轩，眼瞳亮晶晶的。
“这是001的声音？它在哪？在阳台？”
梁亦青对陈歆沫有着非同一般的热情，这会儿也不嫌累了，穿好拖鞋就朝阳台溜达了过去。
“你在阳台干嘛呢？晾衣服呢？”
呲啦啦，拉开阳台玻璃门，左右看了两眼才看到角落的陈歆沫。
梁亦青乐了。
“你这干嘛呢？罚站呢？”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长睫，微垂的眼帘，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我在放电。”
“好端端的干嘛要放电？”
“不知道。”
“这怎么能不知道呢？你惹主人生气啦？”
陈歆沫调出大数据，用统计学分析了下。
“应该是。”
梁亦青噗嗤一声笑了：“我说你看上去挺聪明的，怎么这么笨呢？我家的笨蛋061还知道哄我啊，你怎么就不会哄呢？”
“系统提示方案只有微笑。”
“说的也是啊，你毕竟是个机器人，让你理解人类的感情确实挺难的，不过你也不用理解，掌握方法不就行了？”
“我不会，没有样本可参考。”
“那就上网搜啊。”
“主人没给wifi权限。”
梁亦青隔着阳台门，看了眼客厅里正在给赵妍倒咖啡的陈雨轩，笑嘻嘻凑到陈歆沫耳朵边。
“来，姐姐教你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