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云宁对自己能力的判断一向很准，安澜精神屏障修复总共消耗了五分钟，医疗结束后，他又转身给受伤较轻的兰德疏导了体内的黑暗物质。
“你……这……”
黑发青年手掌移开后，兰德浑身的疼痛骤然消失，不仅如此，他的脑袋破天荒得清明，仿佛一台常年使用的机器被上了润滑油，运行速度也变得快了不少。
见两人恢复如常，云宁拍了拍手掌，望着通向另一侧的房门，“把学生疏散走，我留下来，里面那两位的时间不多了，动作最好快些。”
凯恩曾强调过，在东区政府没准备好安排他的方案前，尽量在人们面前伪装成c级向导。
凯恩大概是出于政治、安全等因素，提出的这类建议，站在东区政府的角度，他没有任何错误。
云宁尊重他的职务、也乐意配合他的需求。
此时不同，他有能力拯救一个、两个、甚至四个人的前途和生命，他没法控制本能，成为一个漠视生命的人。
若他能做到，又怎么会在残酷的地上世界，独自一人保护十几名没有生存能力的老人呢？
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此时的云宁，满心皆是救人。
少言寡语的木村在学生中有一定威信，他面色如常地指引学生们先坐上大巴回圣所，今日被血腥场面惊吓到的年轻人根本没心思质疑，匆忙坐上通向温暖世界的大巴车。
红发少年盯着身旁空荡的位置，嘴里嘟囔着‘云宁跑去哪儿了’。
那两名哨兵战士的精神屏障完全碎裂，意识海深处也被黑黢黢的雾气覆盖，云宁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在布满荆棘的意识海里找寻到通往真实世界的道路。
救治过程比他想象的要简单，至始至终两名哨兵战士对他精神力的闯入没有展现一丝抗拒，这给云宁的行动省了不少时间。
半小时内，两名处于暴怒兽形的哨兵终究平定了下来，属于兽类的利爪和尾巴收入体内，两名金发碧眼的壮硕战士在病床上熟睡着。
“他们破碎的精神领域被我大致修复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使用向导的能力，有些细节方面做得可能不是很好，但再怎么说，这两位的性命和理智是保住了。”
云宁走出玻璃房时，额间铺上了一层薄汗。
接连进行了四次治疗，云宁又是没什么诊疗经验的向导，即便是双s级，透支过度的身体也会感到疲倦。
“先坐下休息一会儿。”
木村递给身旁的兰德一个眼神，对方心有灵犀，转身走入玻璃房内，替昏睡中的哨兵们检查了一遍生命体征。
心率、呼吸、脉搏、血压、血氧饱和度……通通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他真的只是一个还未从圣所毕业的小向导？
兰德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诡异的猜测，不禁瞪大了眸子，手指僵硬得无法蜷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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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黑衣的c级哨兵匆忙跑入房间，俯下身子在兰德耳边说,“主任，克拉克将军来了，他点名要见您。”
凯恩·克拉克，维克军团最高军事长官，战功赫赫、声名远扬，凭借这等地位和名声，地下城内意图巴结他的政府官员和商人不计其数。
咱这位将军与众不同、甚至有些孤傲，不喜社交、不喜出席酒会、不喜男欢女爱，除了训练和战场，几乎没有什么能占据他心中的位置。
这些年如非必要，人们很少在公共场合见到这位‘战神’。
多年前在塔内偶然碰见过克拉克将军一次，那双充斥着杀气的金眸现如今还保留在兰德的记忆中。能有幸被的人物点名见面，一向浪荡恣意的兰德也紧张得直搓手指。
“请克拉克将军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我稍微收拾一下，这就过去。”自己身上的白袍皱巴巴，头发也被蹭的乱七八糟，他不能用这幅狼狈模样去见克拉克将军。
“主任，不用，克拉克将军已经往808室走来了。”
“什么？怎么会？”兰德迷惑地站起身，丢下众人，独自走到了外间等待。
还没等那名向导回复，房门就被敲响了。
‘咚咚咚’，兰德的心脏随着这固定的频率跳动。
“咳咳。”兰德简单整理了一番仪容，站在门前深呼吸，整个过程只有几十秒，毕竟他可不敢让克拉克将军多做等待。
房门打开，五官立体深邃的男人出现，黑金色英式军大衣显得灰发男人身形更加高大，在男人面前，兰德的气势被完全压制。
凯恩瞥了一眼装扮独特的长发向导，视线快速转向房间内部，似乎在找某样东西。
“让一让。”没见到他想见的人，凯恩脸绷得更紧，语气依旧冰冷。
上过战场的人身上有种令人恐惧的杀意，更何况凯恩是将军，亲手砍去的头颅、见到的尸体数不胜数，他站在那儿一言不发，也会让常人喘不过来气。
兰德静静跟在男人身后，老实地闭着嘴巴，心中疑惑一个接着一个，就是不敢擅自开口询问。
凯恩在这个相较狭小的办公室里转了好几圈，走到几个办公桌时，还俯下身子看了一会儿，随着时间的改变，兰德感知到男人越发焦躁的心情。
‘咔哒’门锁被打开。
“凯恩，你怎么来了？”
闷热的暴雨前夕转瞬变得天清气朗，兰德偷瞄了一眼，男人的嘴角勾起一个小弯钩。
凯恩说是来找808治疗室负责人的，实际上进门之后连看也没看兰德一眼。
长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透的踩踏声。
凯恩嘴巴反复张了几下，他终于看了兰德一眼，只是这眼神带着几分警备，“相信这位先生应当不是什么爱嚼舌根的人。”
在狼王面前，兰德只是一直有些小聪明的狡猾狐狸。
猎物始终只是猎物，再狡猾也无法逃过捕食者的利刃，兰德收去所有小心思，答道，“当然，今日发生的事情我会保密的。”
凯恩喜欢和聪明人对话，省了他不少力气，他冲着男人满意地点了点脑袋。
黑发青年额间隐约的汗珠重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的凯恩皱起眉头，“有人和我报告，说今天的观摩课，所有学生都被送回了圣所，只有你被留下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柔软的方巾，动作轻盈地替青年擦去了汗水。
他是东区唯一的双s级向导，联邦政府的高官理所应当对他的安全较为关注，云宁早已接受，他的身边有安插的眼线。
好在，这群眼线报备的主子是凯恩，而不是什么只将他当抚慰哨兵工具的官员，这一点还能让他好受些。
云宁将凯恩带入另一个房间，“有两名哨兵战士需要救助，我就稍稍提供了些帮助，我让木村老师找了个理由把其他学生都送回去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得到云宁被单独留下的消息时，凯恩就猜到了可能是他的身份暴露，双s级向导身份需要保密，这点对军团、东区政府甚至人类存在重大影响。
若眼前的人不是云宁，没能完成长官的任务，无论他是普通向导还是尊贵的双s级向导，凯恩将一视同仁地斥责对方。
青年蓬松的黑发随着他的脚步一跳一跳的，显得他浑身透着股灵动的气息，因为成功拯救了他人生命而奔腾跳跃，如柳叶般弯着的眼、两颗突出的虎牙，云宁身上每一个充斥着喜悦的细节，都令凯恩看得入迷。
云宁转过脑袋看向他，眼中露出迷茫，笑容依旧，像电影里不小心坠入人间的纯洁精灵，凯恩的心顿时错了一拍。
作为军团将军，他所遇到的向导无数，云宁是首个一举一动牵扯着他内心的小向导。
凯恩真的不想在这张脸上看见苦痛的神色。
他可不舍得对这张还保留些许稚嫩的清秀脸庞，说哪怕一句重话！
“消息到我这儿就断了，我保证，今日发生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人知道，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云宁身上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在充满人性考验的地上世界，还能保持的善意。
明明之前几乎每日在地狱边缘挣扎，没被黑暗染透，拼命守护着没有生存能力的老人们。
到了地下城、被发现是特殊级别的向导，也没被这身份带来的优待影响，比许多年轻人能吃苦得多。
如果地下城的年轻人们全像云宁，人类未来一定能夺回地面世界。凯恩有种直觉，他面前的黑发青年会给人类生活带来巨大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