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立后
卢尚书的尚书府奢华精致,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透着讲究,大到紫檀的家具、上千斤的奇石,小到象牙的筷子,白玉的碗碟,无不体现了他三十年仕途中老王给他的恩宠,也是一点点水滴石穿积攒起来的。
在卢尚书看来 自己这一生荣华富贵已极,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追求的了,他唯一想要的,就是能够把自己的这一份荣华世世代代的传下去。
毕竟这积攒实在不易,道德经有言,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守住家产比积攒家产也不简单,封侯本是不归路,尚书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眼看着老王一天比一天的年迈,王储之位却又空悬,要是哪一天老王突然不在了,自己的家产又怎么敢说一定保得住呢
别的不说,自己的府邸就是前朝的宰相府,如今府邸尚在,宰相后人安在哉
国之根本在太子,说的是国家的前途,却又何尝不是他们臣子的前途呢
如果保住了根本,跟对了人,一旦太子登基,自己这荣华富贵传承下去,自当不难。
可要是跟错了人,到时候别人登了基,轻飘飘的一张圣旨下来,恐怕就是满门抄斩,不得善终,自己这一辈子的积累也都得给别人做嫁衣裳了。
因此这夺嫡之战,不是他想不想参加的问题,而是必须参加。
这老王膝下只有两子。
大王子阴沉,如果大王子即位,不是人臣之福。最主要的是人走茶凉,先王后走得太早,她和老王的夫妻情分几十年下来,早就没了。
二王子看似精明,实则心无定力,容易被人言左右,将来如果二王子即位,贵妃国舅必然掌权,我家和他家一体,自然又能延续两代富贵。
老王和贵妃恩爱,贵妃让老王的晚年十分幸福,爱屋及乌,老王十分疼爱二王子,只是老王内心深处相对保守,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废长立幼,这需要有一定的外力推动才行。
眼下自己已经得罪了大王子,再没有骑墙的可能,更为关键的是,要推大王子上位,实在是太难,自己可没有本事搬动贵妃,改变老王的心思。
再加上这一次如果要力挺大王子,就要调配一两百万的银子,这都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银,从各个部门的财政里面挤出来,自己要得罪多少人,还捞不到一两银子的好处。如果大王子过关,最后必然就要恶了贵妃和二王子,得不偿失,想帮也是没法帮的。
因为办差的事,大王子已经视自己为仇寇,自己一定要尽快行动了,逼着老王立储,解了燃眉之急。
到那时二王子和大王子君臣名分已定,王权也是受着名分制约的,再想动摇就由不得老王了,大王子想翻盘几乎不可能。
而自己有着储君的支持,到时候自己不去找大王子的麻烦已经是念旧情了,可就不怕大王子敢对自己报复了,我家的几代富贵也可以安心了。
想到此处,卢尚书再没有继续在家称病的打算。事不宜迟,他要立刻就办。
卢尚书吩咐一声,让下人备车,他要前往国舅府议事。
国舅爷在府内接见了卢尚书,论官职卢尚书要高国舅爷两级,但是两人谈起事情来,国舅爷明显是主,卢尚书明显是从。
国舅爷询问卢尚书的来意。卢尚书开门见山,挑明了说道:
“自古人间帝王讲究一个阴阳和谐,天行健,自强不息,地势坤,厚德载物。
如今老王后宫没有王后,名份空悬,不利于辅助帝王调理河山,贵妃宜早正后位,我想约各部尚书共同上奏,不知道国舅爷看这样合适还是不合适。”
卢尚书欲立王太子,这文章的起手就是这王后的名份上,王后的名份定了,再提王太子位,就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就算老王不立王太子,到时候,一旦山陵崩,王后自然就是王太后,王太后既有权立新王,又有权掌管京城卫戍,二王子也可以很顺利的登基。
因此,卢尚书这番话开篇,就是表明了投效二王子的立场了。
国舅心中暗道:
“这些老臣奸滑,尤以卢尚书为甚,他们虽然平时都暗暗地向我家靠拢,但是从不肯明里投靠,今天竟然要主动出手,明白的投效,推动夺嫡,看来他是被大王子逼迫的狠了。”
因此嘴上接话道:
“卢尚书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只是这王后之位,更多的是老王家事,理应由老王一言而决,咱们群臣上奏,会不会让老王觉得逼迫太甚,起到了反作用呢?”
卢尚书见国舅见疑,马上斩钉截铁地表态:
“国舅爷啊,此时此刻,立后这件事不宜等,名份靠等是等不来的,王后之位母仪天下,是家事更是国事,贵妃既然协助老王理政多时,岂能名不正言不顺。”
卢尚书的话也有道理,老王爷不能既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啊。因此卢尚书这一句话可是说到了国舅爷的心坎儿里。
国舅爷因此答道:
“就想卢大人说的那样,贵妃欲正后位久矣,只是扶风乃故王后嫡子,自古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如果扶风无错,这立后的折子刚递上去,波及深远,大王子一党不会坐以待毙的。
到时候必然有大臣上本要求早正国本,扶风无错,立储以嫡以长,老王在道义上是立不住的。”
卢尚书见国舅爷敞开心扉,也就积极表态:
“国舅爷放心,我回去就组织同僚上本参奏大王子。
我要参他挪用国库钱财,致使各地抗灾不利,百姓沸腾。
我要参他私通外臣,图谋不轨。
我还要参他,致使一线将士通敌卖国。
这雪花一样的折子飞上去,就代表了朝臣的态度,老王就算不立案办他,也断然不能立他为储。
同时,我们立王后的本章再上去,只要贵妃能和老王商量妥帖,大事必成。”
到了此时,国舅爷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他脸上十分激动,紧紧握住卢尚书的手,感激道:
“我家之事,全靠先生了,先生如此大义,事成之后理当封侯辅政,先生幼子尚未入仕,明年恩科必中,可入翰林,承袭先生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