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公正
“开门!机械之心检查!”
轰然一声,玫瑰公馆的大门被铁锤撞开,阳光照进了黑暗的大厅中。裹着薄毯睡在沙发上的戈达被强光刺醒,两个持枪的机械之心已经把他架在正中。
“搞什么?!阿里戈,还有你,莫斯哥特,别忘了是谁当初借你们钱喝酒的!我咳咯这是我家!你们在干什么?”
一边咳嗽着吐出满嘴鲜血,一边对着那两个机械之心怒目而视着,戈达咬紧的牙关间鲜血横流,把前襟染得一片腥红。
“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干不是我”
罗纳蜷缩着身体,在黑暗的枪口下颤抖着。
“他身体不好。你们别刺激他了。”
桑的语气平静而淡漠,一双亮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浑浊而灰暗。
剩下的机械之心们拥上三楼,坐在门后的德威把玩着手心里那枚温润的深蓝色棱形宝石。
“繁星。”
触发词被念出,就在大门破开的前一刻,他的身形淡化消失,什么也没有剩下。只留下装备齐全的机械之心们环顾着空旷的正厅。
“别进去,我的灵性预兆提醒这里很危险。”
队内的窥秘人第一时间发出警告,全体队伍也随之后退,回到了一楼。
“执行有害神秘学传播阻断程序,清除玫瑰公馆。保护性观察全部住民。”
通知声被传声器放大,指导着全体队员精准地处理着整个玫瑰公馆。
在谨慎搬运掉证据,可用于占卜的物件和重要物品后,剩下三人被机械之心们簇拥下退出了玫瑰公馆。
炼金术烈性炸药被安置在房间的承重柱周围,冲天的烈火和爆炸声中,这座宏伟的公馆被工程定点爆破炸成了一片瓦砾,漫天的烟云凝固着,迟迟没有散开。
戈达不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有没有挣扎过,或者有没有握过桑的手了,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捆在了束缚衣当中,肺部的烧灼痛感不知为什么减弱了很多。筆趣庫
生的希望一下子在戈达心里燃起,他挣扎着扬起脑袋,左右环顾着。
“波尼斯波尼斯?”
“我在。”
桑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伸手理顺戈达的卷发,看着他脸上浮现出的血色,那种太阳般闪烁的光芒再次回到了桑的眼睛里。
在那一瞬间,活下去这三个字深深地刻在了戈达脑海里。
他还有那么多研究没能完成,还有爱着他
的桑,哪怕这个世界再疯狂,他也不舍得就这么收手。
而有些人,则已经不能收手。
站在异常审判法庭的原告席上,穿着黑色正装的布洛尔掏出发油,把雪白的鬓角染成黑色。
他深呼吸了几次,从怀中取出祖母绿色的钢笔,轻轻摩挲着,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笑意。
伯莎,很快我就会成为法官终于,我能够声张公义
今天就是开庭的日子,而被押到法庭上的人,是以前的法官。
木槌敲击声轰然传出,站在高位的临时法官声如洪钟:
“原告,卡尔·布洛尔,起诉格·塔兰杰。”
“据本司审查,你犯有挪用共有财产罪,强奸妇女罪和非法闯入他人住宅等共计二十一条有关法律规定,理应革职,接受进一步政治审查。”
“被告,你可以申请辩护律师发言了。”
法官双手交叠,在宣布完罪名后,将目光放到右侧的胖律师身上。那律师支支吾吾,半天没能从嘴里挤出半句话来。
“根据根据《新订民法典》第八条第十六款”
“‘强奸罪既遂只能适用于犯罪者本身主观有侵犯被害人。’,但很不幸,根据《民法典第二款修正案》,‘不论受害人是否宣称遭受侵犯,最终核定既遂时依照有司调查情况决定。’”
布洛尔嘲弄的语气猛地打断了那胖律师的话,而临时法官对此保持了绝对的纵容。
“多不幸啊,一个如此可怜的寡妇,对她丈夫如此忠贞而虔诚,却要遭受所谓法官的侵犯,玷污了她的名声和灵魂!你哪里有正义可言!陪审团的各位,看看吧,这就是我们司法机关里的污垢和毒瘤!为强奸犯辩护,而不为公正发声!”
穿着紫红色的长袍的陪审团成员中传来翕动的声音,临时法官用轻敲桌面压下声音。
只剩下一声尖细,压抑而悲怆的啜泣声在原告席上传出,贝拉本就完美无瑕的面容上浮现出的泪痕,让在座所有见到的人都不由得为之动容,心弦都随着她的抽噎而颤抖。
“我我我放弃对此人的辩护。”
那胖律师张皇地环顾周围,滑稽地拉开木栅栏,趔趄着消失在走廊中。
这是一场已经注定了结果的审判,一个不需要仲裁的法庭。
“格·塔兰杰,你是否认罪?”
木槌再敲,临时法官的眼睛落在咬紧牙关的塔兰杰身上。
“
我认罪。”
塔兰杰狠毒地凝视着扬起下巴的布洛尔,被押送着送进黑暗的走廊深处。
陪审团的全体成员起身离开。只剩下簌簌的衣袍摩擦声。
在衣袍交错间,贝拉站起身来,把玉手轻搭在他的左肩,早已和布洛尔勾连好的临时法官拿着一件叠好的黑色衣服,一手递到布洛尔面前,一手搭在他的右肩。
“恭喜,我们的新法官。”
手中捧着重如千斤的法衣,布洛尔的心里没有任何欣喜,眼神浑浊如一滩死水。
他失魂落魄地坐进马车,在仆人们的簇拥下回到自己独居的房间,独自一人换上了那件法衣。
深黑色的法衣庄严而肃穆,衬得他高耸瘦削的肩头更加挺拔和平整。
那张死人一样的脸皮扯了扯,似乎想露出一个笑容,却对着镜子呕吐了起来。他根本无法抑制住这种恶心感,任由肮脏酸腐的呕吐物从他嘴里喷出,把浑身的法衣染成一片糟糠。
布洛尔跪在地上,双手在自己的脸上胡乱刨动着,眼球失序地胡乱转动,而口中则不停地涌出酸水,让他的胃袋痉挛,身躯蜷缩,在地上和癫痫一样抽搐。
他是这么恨他自己,但也是在这一刻,他的魔药全部消化了。
这份慢慢消化了几个月之久的魔药,在这一个月里飞快地消化了。
“哈。”
吐出嘴里的酸水,他瘫坐在地上,看着镜子里脱了相的自己,还有沾满秽物的这身黑色法衣。
这是对的。
我是公正的。
我是公正的。
我是公正的公正的公正的我没做错我一定能
“我是公正的我是公正的我是法官我是法官”
布洛尔失心疯般地在地上爬动,嘴里不停地呓语着,眼前不停的闪过凯文在法庭上挣扎和啜泣的样子,闪过那孩子和父亲坐着马车消失在夜幕里,闪过凯文的父亲被纤细的蛛丝割断了喉咙
“我是公正的我是公正的”
他看见自己满脸奸笑地端着贿金坐在别人的会客室里,看着贵妇人们把毒药放进自己丈夫的酒杯里,也是他亲手从那一笔笔交易里指导别人签下倾家荡产的合同。
“我是公正的!!公正的”
在谵妄般的疯狂里,一张书信从房间底部滑了进来。
【开庭提醒:明日下午三点五十,异常审判法庭会所四。】
【被告:伯莎·布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