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群星不待
感受着身边色彩飞快的流动，此时已经身处灵界的厄兰兹突然发现身边的事物开始剧烈扭动，在灵界的穿梭似乎遭受了什么干涉，转瞬之间，他已经身处那片他为了躲避大眼睛而并未进入的大荒野。
这里和他上次到来时已经大不相同，灰暗的荒野中飘舞着某些无形，虚幻的讯息水母,它们在空中游曳，似乎在寻找猎物。
更要命的是，这些讯息怪物似乎表面还有着诸多反光般的镜面，把一个人的目光投射发散得到处都是。
“赛吉，你在吗？”
趁着苦修带来的平静和淡漠尚未完全消失，厄兰兹保持住绝对的冷静，开始试图和赛吉取得联络。
“好吧，这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赛吉从荒野中钻出时,也感到有些迷茫和不解。而厄兰兹则背对着那颗巨大的倒生树,把双眼合拢。
“我猜那棵树中间多了一个金色的光辉球体。”
小白球按照厄兰兹所说的方向看去，发现一枚亮金色的球体在树干正中的位置逐渐成型。
“确实你也猜到这个和卡巴拉有关系了吗？”
“不只是卡巴拉，也包括默尔卡巴。”
熟练地利用大荒野的概念化特征，厄兰兹带着赛吉瞬间出现在这颗树木底端。靠近之后，更能仔细观察这颗缠绕着各类符号和知识的黑紫色树木。
晋升“星象师”带来的灵体增强让他能够保有一定的非凡能力，赶在大眼睛到来之前尝试攀登这棵树——
不论是在旧日时代还是当前时代，许多隐秘组织当中都保持着所谓的“灵修”思想，即通过特殊的方式提升自我灵性，从而得到个人的扬升和永恒。
而“爬树”这种修行方式本身也是一种灵修，它是一种违逆力量方向，溯流而上，回归神性当中的方式。
标志着上中层分化的源质“美丽·tiphareth”，也就是那个金黄光辉球体的出现，标志着他离顶层已经很近很近，是时候尝试摘取它的果实了。
随着厄兰兹在这颗树木的表面攀爬，繁杂的知识仿佛水流，从树木的根部朝着树冠冲刷,试图把他冲刷下去。但对于一个饱受考验的灵魂而言,末梢的水流能被轻而易举地克服。
很快，厄兰兹就跃过树冠的缠绕，跑到了这颗逆生树的第一个光辉球体当中。作为灵体状态的他并未得到灵性预兆的提醒，因此这次冒险的风险应该在可以接受的范畴内。
在那棕褐色的球体里，一位手捧着熟透石榴的丰腴女人朝着他略微点头。
赫拉。厄兰兹在心里这么想着，没有犹豫地转身告别，离开这个球体时，他的右手手背点出了一个微不可查的黑点。
呼吸着荒野上扭动的字符，他迅速地爬向正上方那个深紫黑色的质点。
在那里面，三头女神赫卡忒伸出手，为他点燃了火把，好让厄兰兹能够照亮漆黑的夜幕，顺着树干走向下一个橙黄色的球体。
三重伟大者，赫尔墨斯，墨丘利和透特神交给了厄兰兹一块翠绿的石板，上面刻着十三句箴言。
背着这块石板，厄兰兹觉得自己的肩膀从未如此沉重，但他依旧朝着前方走去，只是脚步里多了些踌躇和疑惑，怀疑着自己是否该继续走下去。
下一个橄榄绿色的球体中泛滥着七彩的海洋,沉入大海的黑影惊起泡沫浮泛，浮出的贝壳里升起一位窈窕的金发女神，她剪下自己的一截金发，温柔地捆在厄兰兹的手腕处。
踩着海上的白石头，他离开了维纳斯，面对那个他即将进入的亮金色球体。
到了这里，汹涌的知识洪流顺着树干咆哮着卷下，把他的袍摆吹得猎猎作响，激流似乎随时都会把他扯碎，丢下颠倒的天空。
承受着狂风的吹拂，他取出背后的翠玉石板，挡在身前，把火把背在背后。狂风已经有所收敛，而激流却不曾停息，不停地撞过他的脚底，让他的攀登困难重重。
此时捆在手腕上的金发自然地滑开，变成一条纯金咬合而成的长链，厄兰兹没有犹豫，握紧这根长链，晃动三圈后猛地甩出，捆住知识之树的一条枝干。
在长链接触到知识之树后，它便迅捷地收拢，牵引着厄兰兹稳当地落在第五个光辉球体前。
怀揣着崇高的敬意，他举起背后的火把，点燃一个小口，带着自己走入其中。
在那片金色的海洋当中，一头巨大的鲸鱼生有十口八眼，被铁链从海中扯出，在空中优雅地旋转，停滞，又沉沉地落入海洋当中，无意义地进行着这样的死而复生。
与此同样的，还有流干了血液的基督和自我献祭的奥丁，他们都在这里循环不休。
这里就是他本次旅途的终点了。
厄兰兹抬头观望时，两滴血液从空中落下，精准地落在他的眼中。
正如同朗基努斯受到神子的血而治愈了眼疾，他生来就有的“疾病”此刻也被治愈。
转身回望这颗除他以外空无一人的树木下方，荒野上长出茂盛的苦艾草，以这棵树为圆心开始，一片广袤的土地不再是荒野，他的灵性预兆告诉他大眼睛就在
正后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
这片荒野正在逐渐承认他，或者说，这片荒野尚且死亡的地方，接纳了他。
“这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叹了一口气，环顾这片荒芜到了极点的荒野，在现在的他眼里，先前那些飘舞的生物全都消失不见，因为它们本质上不过是一个虚伪的镜像。
转身面对这颗宏伟的树木，凝视着面前光辉闪耀的金色球体，厄兰兹把身体放空，往后一仰，直接自由落体进了黑暗的荒原地面，让灵体回到肉体当中。
回到自己位于海边的肉身当中，厄兰兹施展了一道“但他林镜面术”，看向解除了无面人变化的身体。
紫罗兰色的眼眸嵌在深眼眶里，因为长期的精神问题而发黑的眼圈下是瘦削的面颊线条这些他都很习惯了。
在占卜确认周围暂时没有危险后，他凝聚出一把剪刀，把长过肩膀的头发简单剪掉，撩起头发时才惊觉整个鬓角全部发白，银丝在他的黑发里流窜，仿佛一夜间老了几十岁。
根据他的占卜结果和判断来看，他的身体状况依旧是青壮年，更多的东西，即使是他也占卜不出来，但毫无疑问，已经偿付。
“这也是代价？”
他咧嘴笑了笑，然后拿起地上的石头猛地把面前的法术镜面砸得粉碎。看着镜子里四分五裂的脸，每一张都写满了惧怖和彷徨。
不稍微冷静点，这只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情。得到，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迅速地平复自己的心情，压抑下内心中狂躁的疯狂倾向，厄兰兹恢复了最初的冷静，开始检索自己身上发生的更多变化。
首先增加的是许多种类的知识，它们太多也太过于庞杂，短时间内厄兰兹也难以归类和筛选，也不知道真实性和可靠性到底有多高。
其次，是他的窥秘之眼在晋升后进一步质变，他现在已经能看到一层隐隐绰绰的帷幕笼罩在天空，穹顶和四面八方，无处不在，而在那后面，有翕动着的影子，正在朝着里面窥视。
以及一种似乎并不来自于晋升的变化同样出现了，他拿起那块砸碎法术的石头，发现有一道畸形的透明脐带链接着这块石头和那个残缺的法术，石头本身还和法术有关的象征有所联系。
或许这才能解释为什么，一块物质的石头能击碎法术制成的镜面。
厄兰兹抬起右手驱散掉法术效果，发现一道道青棕色的符箓正烙在皮肤表面，那些当初被灰雾卷走的东西，此刻再次回到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