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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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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的天台是告白与暗恋的地方,藏着大部分人的青葱岁月,如今一把锁,锁住了所有人的遗憾,封住不见天日的过往。

    左柚的打开,拨开了最隐秘的角落。

    让无人知晓的爱意重见天日,赤忱的勇气,有人知道,会被人看到。

    天台的水泥地上喷绘着各种扎眼的颜色,图案与颜文字交织成团的杂烩,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叠加,依稀可认清模糊的图案。

    黄黄的海绵宝宝,蓝蓝的的叮当猫,红红的派大星

    和必不可少的告白。

    左柚正前方掉漆的白墙面上,画着大大的爱心,红色喷漆喷洒着cxxgm,在风吹雨打下还留存下来的告白,暗含着昭告天下的架势。

    也有含蓄写在角落下不为人知的暗恋。

    左柚拉着苏宸的手,走到墙边,“我们也留一个。”

    脚边有很多瓶瓶罐罐,左柚蹲在地上,摇了两瓶,在地上试试喷不喷得出来,手掌的指纹变得黝黑,找到一罐漆是白的。

    她起身,摇晃着右手,写下:zy&scforever。

    “我,好吧!”左柚对苏宸炫耀,满眼祈求着表扬快夸我。

    苏宸摸了她的头,拿起她手里的喷漆,扬起手臂,苍劲有力地喷绘在墙壁的顶端,写下的没一个字都刻着坚定:余生伴你左柚。

    六个字,左柚看红了脸在原地跺脚打转,身上的毛孔都打开散发着内心的喜悦。

    苏宸随意扔下喷漆罐,发出“咚”得声音,拍掉手上的灰,左柚透着脸上的指缝,有灵气地偷看苏宸。

    苏宸宠溺地说:“走吧。”牵起她挡脸的手,左柚眨着亮眼的眼睛,好像活在蜜罐里,走出门才想到没拍照片留念,对苏宸说:“等等。”

    又回到墙面,拍下照片,蹦跳着跑回苏宸身边。

    苏宸重新锁上天台的门锁。

    把他们满腔得爱意,真切的当下,留在里面。

    天空清澈,白云飘飘,天台的风吹散她耳边的发丝。

    她回头,门慢慢合拢,眼中的蓝被关在了大门外。

    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

    他们来过。

    他们不会是最后一个开天台门的的人,以后还会有人壮着胆子,偷偷上天台来宣泄着自己纯粹的爱恋,看到墙上留下的话,也会像她一样产生震撼,心生羡慕与向往,幻想着未来的他们是什么样子,是还在一起,还是走散了,没有人会知道。

    “余生伴你左柚。”

    也会成为他们代代相传,学长与学姐美好的爱情故事。

    周迟在讲台上讲得声情并茂,“特别是我们班有些孩子,偏科严重,我们要雨露均沾,每一门科目都不能松懈学生们处在高二的关键时刻,家长要时刻关注孩子的心里问题,发现情况不对,要立马和老师反应谢谢大家,祝大家好好度过假期,放松放松,玩一玩。”

    部分家长听得认真,拍照片发朋友圈,也有家长拍成绩单晒成绩。

    宋晚清把成绩单折好,放进包里。左建国正襟危坐,隔两秒瞟两眼,看看宋晚清的动向,她在做什么。

    宋晚清瞪了他两眼,他才收敛,瞥见他手上的袖口,情感交织感慨万千。

    昂贵的西装配上掉色的袖口,不合适。

    她不知道说得是袖口,还是说人。

    结束后,其他家长拥挤在周迟身旁,排队问问题,关心孩子的近况,履行为人母的责任。

    宋晚清背着dior的包,拨开人群没有丝毫停顿地离开,左建国紧随其后。

    每个班结束家长会的时间差不多,走廊里人多,他边说;“对不起,让让。”边努力挤出去。

    人多难免会磕着碰着,他站在她身后,用手护住宋晚清,挡住他们的手,不让他们碰到宋晚晴。

    从企业大亨化身为她的私人保镖。

    左建国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出了楼梯口,地方变得空旷,快步迈到宋晚清旁边,肩并肩站着。

    宋晚晴穿着高跟鞋快步走,左建国长久缺乏锻炼,跟不上她,走两步喘三喘,扶住膝盖,“慢点。”

    宋晚清不顺心地看着他:“你多久没锻炼?”

    左建国没好意思说,你走以后,没人监督我锻炼,就没有锻炼过。

    宋晚清嘴上不饶人:“你继续这样下去,三高离你不远了,你知道吗?少喝点酒,少点应酬,多陪陪女儿,就你现在的地位,谁敢逼你出去应酬?”说归说,脚步还是慢了下来,找到了左建国能跟上的频率。

    “你不看好自己的身体,你也要替女儿想想吧,为了她,多活几年。”

    左建国不敢反驳,哪怕被骂,脸上笑得跟个温顺的小狗,摇着尾巴逗主人开心。

    左柚在家的时候,他还在家里多待,左柚走了,天天回去看到季晴的脸,听到她说得话,排斥的厉害,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纠缠。

    那女人脑子里除了钱,只剩下钱。

    三句话离不开钱。

    没法交流。

    宋晚清走进校园外的零度咖啡馆,左建国走到她前面替她开门,等到她进去,他才跟上去。

    她找了个角落靠窗坐下来,左建国坐在她对面,拿起杯子帮她倒水。

    宋晚清没动,左建国战略性地喝水缓解尴尬。

    服务员过来问:“请问,喝什么?”

    “冰美式。”

    “一样。”

    “你帮他来杯温水。”左建国的饮食习惯她一清二楚,这么多年夫妻不是白做的,不会喝咖啡,喝什么?

    服务员看了眼左建国,左建国满脸服从,“听她的。”

    宋晚清翘着眼角,淡然地问:“有什么事?说。”

    左建国从怀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到了桌子上,宋晚清没接,面上越发不好看,“什么意思?”

    “遗嘱。”左建国没有了唯诺,条理清晰地跟她讲。

    宋晚清板着脸,怒气渐显:“左建国。”

    “季晴怀孕了。”他平静地说。

    她迟钝脑子慢了半拍,吐口而出:“什么?”

    脑子反应不过来左建国说得话。

    他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她当年生完左柚,想再给左柚生个弟弟妹妹,左建国心疼她,不依着她,一不做二不休跑到医院结扎,还是医院里的同事跟她讲。所以离婚的时候,她才敢把左柚留在他身边,不会担心她以后会卷入同父异母兄弟姐妹的纷争中。

    宋晚清喝了口冰美式,缓了两秒:“她?”

    “遗嘱放在你,我放心。”左建国释然。

    季晴早上特地赶在他帮左柚开家长会之前说这件事,有叫嚣的意味在里面。

    他面无表情地走了,心底的那份厌恶转移到眼里。

    他不想和她探究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是假,或者外面有了其他男人。

    他出门后,季晴崩溃地摔了桌上的杯子,红色的嘴唇犹如血盆大口要把人撕碎。

    她安排好了一切,以为左建国会有中年得子的喜悦,会放弃去开左柚的家长会,陪她到医院里进行产检,她买通了医院里的医生,到头来,他那不咸不淡的态度刺激了她的神经。

    她砸烂了桌上的玻璃杯,一地的玻璃渣子,弹起的几个碎片划伤了她的手背,别墅里响起了她的哀嚎:“李妈,你看不见地上的玻璃渣子吗?还不赶快来扫。”

    李妈手握菜刀从厨房门出来,淡漠地看着她,季晴心里发怵,上楼回房间。

    左建国答应过她,如果她安分守己,不惹幺蛾子留在她名下养老的钱能保她后半辈子的衣食无忧。回到公司,重新修改完遗嘱,准备了两份,以防万一季晴会对左柚不利,留个后手。

    修改完的遗嘱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去除季晴名下所有的房产与股份,全部捐赠慈善机构。

    宋晚晴凄凉地笑:“好。”

    左建国问:“你身体,还好吗?”

    她看向窗外,没有回话。

    左建国佝偻着背,说不出口话来:“你瘦了。”

    “柚柚,知道了。”

    “我知道。”

    左柚是她从小带大的,她怎么会看不出来,现在这样挺好,让左柚看着她没有痛苦的走掉,不会留下心底上的阴影。

    她身上遭受的痛苦,不应该把她加到左柚身上,成为两个人的痛苦,这份罪不该是由她来背负。

    左建国问出自己都觉得发笑:“你,想去医院吗?我帮你找医生,好不好。”喉咙哽咽声音呜咽,带着哭腔。见到宋晚清没事人的样子,他更加破防。

    她只是外表坚强,心中也会怕。

    割舍自己,留给孩子最好的一面。

    一个人面对死亡,身边没有人,是多么孤独!

    左建国没办法接受她生病的事实。

    他不能,接受。

    也接受不了。

    宋晚清看淡:“苟延馋喘地活着,我不需要。”

    听听,她的话有多洒脱,洒脱到让他分神,让他不由得怀疑宋晚清是去什么人间仙境。

    而不是天堂。

    左建国心如刀割,赚了半辈子的钱,没有用啊!

    他不能向上天买回她余下的光阴,买不回她的健康。

    他,不能,让她活着。

    她还这么年轻,一半的人生还没有过完,怎么就要走了呢?

    他的一生只有两次无措感。

    一次是宋晚清决然提离婚。

    一次是知道宋晚清生病。

    左建国擦掉眼角的泪水,擤了鼻涕:“你想葬在哪里?”

    宋晚清说:“留园,遮阴的地方,不要太晒。”

    “好。”

    宋晚清突然释然,心上唯一的刺也拔掉了。

    恨,化为虚有。

    他说:“我们的女儿很懂事。”

    她回:“是啊,一直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左柚多少遗传到她内在要强的性格。

    可是她不想她太懂事,不想要她太乖,泯灭了自己的纯真,被迫长大,承担不属于她这个年级该有的悲痛。

    她希望左柚可以永远长不大。

    任性,撒娇,无拘无束。

    可惜,她看不见了。

    为了左柚以后的样子,她要最大程度上减少她心底上的创伤。

    让她往后没有妈妈的生活。

    无忧,无恙。

    抛开这些话题,左建国和宋晚清放下过去的恩怨,像个老朋友一样攀谈起来。

    左建国说:“你对左柚未来的生活有什么想法吗?”

    宋晚清说:“她开心就好。”

    “对了,她和苏宸谈恋爱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去反对。”

    “苏宸,是谁?”这个名字有点生疏,他没有听到过。

    宋晚清心有忧愁:“苏老的外孙。”

    左建国提高音量,咖啡店的人看向他,才收住。

    “你疯了,他们家这么乱,你想让柚柚去淌他们家的混水?”

    “我知道。”

    “那你还不拦着?”

    宋晚清声音发颤:“可是,苏宸,是我唯一能把女儿放心托付终身的人啊!我也没有办法,苏宸能守护好她的,我相信他。”

    左建国考量很多,少有地拒绝:“我不能跟你保证。”

    在左柚的事情上,他和宋晚清一样,只想要给她最好的,一点伤害也不想让她受到。

    宋晚清自知说不通左建国,换了个方式:“你可以不同意,但你不要去阻拦,给苏宸那个孩子一个机会。”

    左建国:“”

    左建国:“你从哪里认识苏宸的?”

    宋晚清:“他现在住在我家。”

    左建国:“”

    左建国:“他们两的事情,是不是你的手笔?”

    宋晚清:“不是,我还没促成,他们两就看对眼了。”

    左建国:“”

    左建国气地浑身冒烟,左柚才几岁,还没成年呢,跟一个男的共处一室合适吗?再说,苏宸怎么可以不经过家长允许拐他家的宝贝女儿,宋晚清同意了,他点头了吗?

    对苏宸越发没有好印象,别说恋爱不同意了,哪怕以后谈婚论嫁,别指望他把户口本交出来。

    左建国略作生气:“你也是当妈的,他们到时候未成年那个了,你说怎么办?”

    “那不是正好,生米煮成熟饭,你想拦也拦不了。”宋晚清不爽地呛他,让他没同意她的决定。

    左建国叫得跳起来,圆滚的肚子上下晃动,“她未成年啊!大着肚子怎么见人,这个年纪没到国内法定年龄,我难道把她送出国,让他们在国外结婚,宋晚清,你老糊涂了吧,亏你想得出来。”

    “苏宸有分寸的。”

    “他是男的。”

    左建国来劲:“不能,你让苏宸搬出去。”

    宋晚清怼回去:“你敢,左建国,那是我家,不是你家。”

    “那我把左柚带回去。”

    “你看,左柚会听你的话吗?”

    左建国一想,她真不会听,宋晚清身体不好,她肯定要在这里陪伴她的,“宋晚清,算你狠。”

    “不客气。”宋晚清威胁他,“如果我在天上,看到你做出什么恶劣的事,我就算到地狱也不会原谅你的。”

    “苏宸是你孩子,还是左柚是你孩子,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把孩子往火坑里推的吗?”

    “两个都是。”苏宸在她心底,早就是她的孩子,不是亲生更胜亲身。

    “苏老把雅斯顿给他,你觉得他跑得掉?”话题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苏家的问题是两个孩子的关键。

    宋晚清警告他:“最后,我再跟你说一遍。你给我听清楚,苏家的事情和苏宸没有关系,乱不是孩子引起的,你不要把对他们家的偏见带到孩子身上。”

    左建国拉着脸,火气蹭蹭往上冒,咕噜咕噜喝完杯子里的水,火又有向上冒的架势,拿起之前倒给宋晚清倒的水,灌了下去,“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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