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五条悟完全不知道二话不说就挂掉电话的行为引起了自己学生的不满，当然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在放下手机后陷入沉思。
少年院的事件，他对具体经过并不清楚，只简略听伊地知洁高说明了几句。然而那个伊地知洁高，因为全程都呆在外围，其实也不了解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当时在现场的几个人里，钉崎野蔷薇中途脱落，最清楚事件全貌的只有伏黑惠和虎杖悠仁。
如果要在这两人中选一个来讲述当时的情况，那理所当然会选择前者。毕竟虎杖悠仁刚进入咒术界不久，很多基础知识都还没接触过，很可能会在讲的过程中漏掉关键的信息。
“不能从结果来判断整件事情”，利姆露的这句话提醒了他，让他察觉到少年院事件中的可疑之处。
之所以在看到虎杖悠仁尸体的时候，他会推测这个事件是由高层策划、目的是杀死虎杖悠仁，是因为虎杖悠仁死亡的事实就摆在那里，导致他产生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但那也属于当局者迷、被情绪影响判断的典型。
现在听完伏黑惠的讲述，再重新用旁观者的角度看一遍，就能发现整个过程处处透着诡异。
首先，宿傩的手指出现在那里的理由是什么？
如果说要催生特级诅咒，那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完全没有必要使用在特级咒物中，危险度也是最高那一档的宿傩的手指，并且还偏偏在前去执行任务的咒术师中有一个两面宿傩容器的情况下。
这行为简直就像是把饭捧到饿了的人嘴边。
一个吸收了一根手指的初生特级诅咒，和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诅咒之王，哪边更强不必多说，而事实上宿傩也确实不费力气地回收了那根手指。
其次，为什么伏黑惠会在现场？
就算烂橘子们真的丧心病狂到宁愿牺牲年轻人也要实施自己的计划，那里面也不该有伏黑惠的存在。
和来自偏僻地区无名无姓且没有背景的钉崎野蔷薇不同，伏黑惠身上流的是禅院家的血脉，继承的【十种影法术】是禅院家最为珍贵的祖传咒术，而且他自身的天赋也属于最高的那档。
不管在哪个领域，天才的价值是凡人所无法比拟的，更不用说天赋决定实力的咒术界。哪怕是现在，禅院家抱着回收这个人才的想法的家伙也依旧大有人在。
对于高层的人来讲，为了对抗五条悟，守旧派的禅院家与加茂家，不管哪边的支持都必不可少，因此很难想象他们会冒着和禅院家翻脸的风险故意让伏黑惠去送死。
明明以他们的身份，只要有那个心，随便找个任务支开伏黑惠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姑且当作是禅院家舍弃了伏黑惠，或者烂橘子有自信这件事不会暴露好了，真正的问题还在两面宿傩那边。
通常情况来说，两面宿傩对上伏黑惠，哪怕稍微认真一点，伏黑惠也没可能活下来，连发动压箱底的自爆技能的机会都不会有。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伏黑惠虽然受了重伤，但性命无忧，对于咒术师而言，那种程度的重伤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被放过的理由是两面宿傩对他产生了兴趣。
两面宿傩似乎是想在伏黑惠的身上看到什么，是看中了他的潜能吗？还是说，伏黑惠的身上有别的令他在意的东西？
最后，是虎杖悠仁死亡这件事。
少年院里的特级诅咒，对身体里寄宿着诅咒之王的虎杖悠仁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实际上导致他死亡的最根本原因，还是那个诅咒之王挖出心脏的举动。
伏黑惠说两面宿傩之所以会那么做，是为了防止虎杖悠仁在强制交换灵魂的副作用消失后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事情真就如表面那么单纯吗？
诚然如果虎杖悠仁败给了死亡的恐惧，两面宿傩就相当于得到了□□和自由，但是那种活了上千年的老东西不可能看不透人心，不可能会没有设想过虎杖悠仁宁愿去死也要抢回身体的情况。
就算不是为了伏黑惠，而是为了其他不认识的无辜者，虎杖悠仁也一定愿意牺牲自己——只要宿傩了解虎杖悠仁的本性，那就一定能预料到最后的结果。
一旦虎杖悠仁死去，他也就会失去容器。
然而诅咒在用咒力回复身体方面很是擅长，对诅咒比谁都要了解的诅咒之王更是如此，恐怕他从最开始就有把握自己能修复心脏，因此短暂死亡在他眼里算不了什么。
也就是说，宿傩的真实目的，其实是让虎杖悠仁死去一次？
是想要欣赏容器在面临死亡时的纠结和恐惧吗？
身为诅咒之王，这点恶趣味是理所当然，不过，再往深处思考，宿傩是不是想借助这件事达成某个目的？
——比如说，以复活为条件，让虎杖悠仁答应他的要求。
假如这个猜测正确的话，现在宿傩和虎杖悠仁已经出于定下契阔的状态，但虎杖悠仁却没有跟他提及相关的情况……看来下次得问一下才行。
综上所述，纵观一遍少年院事件就不难发现，虽然表面上咒术高层因为虎杖悠仁确认死亡以为自己赢麻了；他这边因为没人出事、学生们还都得到了变强的动力所以觉得不亏；但实际真正赚得飞起的是两面宿傩。
不仅回收了一根手指、恢复了些许力量，还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甚至借这个机会与虎杖悠仁签订内容不明的契阔，可谓是收获颇丰。
对比下来，很难不让人怀疑，策划这起事件的主谋者，其真正的目标是两面宿傩，而其他的、例如让五条悟和咒术界原本就巨大的隔阂变得更大之类的效果，或许都只是顺势而为。
把所有的一切都计算在内，藏身于暗处的操盘手……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吗？
“……不会吧。”五条悟靠着落地窗盯着城市的夜景，轻声喃喃道。
即便是他，也难免觉得这次多半是自己脑补过头，于是将这番推测埋在心底，走出房间再度回到自己的工作中。
然而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然后成长为参天大树吧。
时间流逝，距离五条悟和利姆露在梦里的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不短时间。
在梦中见面一起聊天、一起玩闹如今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日常，而臭味相投的两个人，也早就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真正混成了狐朋狗友。顺便一提，这段时间里利姆露睡觉的频率在悄悄地提高。
相处这么久，对对方的了解程度自然就会上升。
五条悟通过利姆露得知了很多异世界的信息，也从利姆露偶尔的口误中隐约猜到了他一国之主的身份，但暂时还不知道他是魔王的事情。
相反的利姆露这边，虽然知道了五条悟的主要职业不是教师，却还依旧没摸到咒术界的门槛。大概只要他对故乡“普通、和平、不存在怪物威胁”的滤镜一日没摘下，他就永远都无法认知到真实的世界。
这一次，他们梦境的环境设定是温泉。
提出想要泡温泉的人是五条悟，而让他产生这个想法的理由是利姆露之前聊天的时候提到了温泉——连异世界的人都能泡上温泉，他身为一个现代日本人，居然因为行程繁忙没有空去享受温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五条悟表示他不能妥协。
既然在现实里忙到没时间去温泉，那就在梦里享受一下——反正他真正需要缓解疲劳的地方也不是身体而是精神，所以他就让利姆露在梦境里还原出了对方之前夸奖过的异世界温泉。
然后现在，两个人泡在温泉里“坦诚相对“。
利姆露按照平时的习惯变回本体顶着毛巾漂浮在水面上，周遭还漂着好多个颜色各异的小史莱姆。五条悟好奇地夹起一个看了看，发现那只是类似于小鸭子玩具的东西，又默默把它放了回去。
他经常发现这家伙在某些地方奇妙地保持着童心，所以已经见怪不怪。
“温泉真是个好文明……”作为只要想就能泡到温泉的高贵史莱姆，他在一片腾腾的热气中感慨。
如今他对梦境的掌控力比以前要高，体感之类的也都能还原出来，所以虽然是梦里的温泉，但泡起来的感觉却也和现实相差无几。
“是啊……”五条悟露出享受的表情，因为精神放松下来，语速变得有些慢悠悠，“什么时候在现实里能找个时间去泡真正的就好了……”
仗着自己体型方便，在水里游来游去的利姆露闻言不由得有些同情：“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忙啊。”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五条悟的身体下滑，原本堪堪没过他胸膛的水位，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没过脖子。
利姆露意志坚定地不将视线投向他的方向，漫不经心地问：“最近状态怎么样？”
“嗯——再次认识到教学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我懂我懂，我也不擅长教导别人，上次给孩子们请了另外的老师，想着顺便见习一下，结果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一个因为太强、教人总不按顺序来的咒术最强，和一只不懂基础、但技能开挂的史莱姆，两个都不擅长教导别人的家伙，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