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其实成柚也不是一个不能干活做饭的巨婴,虽然从小被娇生惯养,但是基本家务的理论知识还是有的,可实践起来就不太行了。
但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大人,再加上章舒郁“带病上阵”的指导,外卖业的发达,二人的生活也没怎么受到影响。
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没有那个臭小子的情况下。
“成兔兔,你为什么又要在我刚拖好的地板上踩来踩去?现在这里全是你的脚印,你给我过来擦干净!”
成柚刚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弟弟在干净湿滑的地板上留下了好几个小脚丫,气得她直接河东狮吼。
自从章舒郁手被烫伤后,成柚很是自觉地肩负起了家务活的“重任”。不然到时候被她爸妈得知章舒郁受伤还要干活,那么挨打的就是她自己了。但天有不测风云,叔叔家的这个混世小魔王竟然要跑来她们家玩几天,这段时间可是把成柚气得够呛。
“让你写作业你不写,你给我在这里耍浑是不是?你想挨打就早说,我又不是不会答应你!”
成柚可不想章舒郁那般温柔识大体,懂得循循善诱让成兔兔乖乖听话,她对付小屁孩的办法就一个字:打!
“啊啊啊啊,郁郁姐姐救救我,柚柚姐要发飙了!”胡图图只有六岁,却是个小机灵鬼。他早就嗅到空气中的硝烟味,直接跑到了章舒郁身后,抱着她的腿躲着。
章舒郁笑着,美目盈盈。
午饭吃的是成柚在厨房里捣鼓了将近两个小时做出的清汤面,章舒郁一言不发地将自己的那份吃得干干净净,但成兔兔小朋友却没有修炼出“人情世故”,扒拉了两口就开始扔筷子。
“太难吃了,什么味道都没有。”他皱着小脸,开始摇头。
“难吃也要给我吃,浪费粮食你好意思吗?”成柚倒是觉得她的清汤面非常成功,因为真的很清汤寡水。
成兔兔苦着脸开始在成柚的“淫威”下埋头苦吃,吃完之后他又被对方逼着洗碗。
“姐姐,我不够高。”成兔兔吐着舌头,圆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
“放心弟弟,不够高不是借口,姐姐帮你啊!”成柚甜甜一笑,然后伸出了魔鬼的爪牙。
可怜的成兔兔小朋友踩着小板凳,站在水槽边开始洗碗。
“姐姐,我看到你们家有洗碗机。”成兔兔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不是洗碗机。”
“是,我看到了!”成兔兔鼓起腮帮子,想要耍赖。
成柚站在成兔兔身边,挡住了那所谓的洗碗机,清灵的眼眸带着一丝凶光:“这里是我家,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懂了吗?还有成兔兔,你是不是男人,你郁郁姐手受伤,我头受伤。现在家里就你一个四肢健全人了,让你洗个碗你都不乐意?”
成兔兔被她吓得脖子一缩,赶紧低头洗碗,好离开这个宛如炼狱般的厨房。
章舒郁在一旁观望,她看到成柚弯着腰,莹白的小脸满是认真的表情。而成兔兔则乖巧低头,像是虚心听讲的模样。如果被不明事实的人看到,可能会感慨一句“姐弟情深”,但只要靠近厨房,就能听到成柚的咆哮。
其实还蛮有趣的。
章舒郁弯起唇角,逆着柔光的她温柔静谧得像副油画。
晚上睡觉的时候,章舒郁又开始“爬床”了。
“柚柚,你让我跟你一起睡嘛,我一个人有些害怕。”章舒郁依偎成柚身边,像只粘人的小猫。
“你怕什么?”成柚无语。
“我今天看了一个恐怖电影,一个单身女孩的床底下竟然住着变态杀人犯,而且还住了十年。”章舒郁抬起精致的小脸,煞有介事道,“真是太可怕了。”
“很可怕吗?”成柚眨眨眼。
“真的超级可怕。”章舒郁将头埋在成柚手臂边,装成一副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
其实那部恐怖片也就还好,导演渲染惊悚氛围的功力还是不错的,但最终的结果却归结为情爱,看得章舒郁昏昏欲睡。但若是以此为借口,那总是要装得害怕些。
“真的太可怕了,我一个人睡在下面会睡不着的。”
章舒郁有着演员的天赋,她擅长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模样,然后自然而然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楚楚可怜与柔弱。那双湾湾杏眼泛着水光,小脸瓷白无暇,红唇略微撅起,像是熟透的樱桃······越看越想一只红眼小兔。
不知道为什么,成柚盯着对方的红唇,总觉得如果亲上去一定是荔枝味的,就像那天她喝到的荔枝果汁一样,香香甜甜的······
不对,她在想什么!成柚回过神来,然后翻过身背对章舒郁。
她,她刚才竟然在想亲章舒郁会是什么感觉?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章舒郁见成柚紧紧用毯子裹着自己,就凑上去问:“你怎么了?”
她又开始在成柚耳边吐气如兰,直至看到对方白嫩的耳垂略微染上红晕,那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柚柚,好不好嘛?”得寸进尺的章舒郁轻轻趴在成柚肩膀上,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绷直僵硬的状态,却并没有立刻推开自己,这或许是个好预兆。
“行行行,你爱睡哪就睡哪,现在赶紧离开我,我热!”心烦意乱的成柚哪里还能注意到身边人的狡黠心思,只是一个劲儿地烦恼着自己刚才逾矩的念想。
“柚柚······”
这一声呢喃听得人心烦意乱,成柚能感觉到章舒郁的头靠着自己的后腰,然后开始蹭,像是黏腻的小猫在撒娇。而她的鼻尖,也全是对方身上的清香。
突然之间,她的心好像裹挟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那种满足感陌生且窒息,像是山洪暴发一样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成兔兔小朋友推开了房门,然后抱着自己的枕头被子进来。
“姐姐,我要跟你们一起睡!”
得了,又来了一个胆小鬼。
“成兔兔,你难道不知道进女孩子房间前,要敲门的吗?”成柚躲过章舒郁炙热的眼神,实际上她还是挺感谢成兔兔的到来,解救了准备“窒息”的她。
但熊孩子,该教的还是要教。
“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成兔兔这次的认错速度特别快,就怕成柚让他一个人睡觉。
成柚:“重进。”
成兔兔出去关上门,然后又敲门:“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成柚:“进吧。”
成兔兔小朋友终于成功“扎根”,他睡在之前章舒郁铺的地铺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在迷迷糊糊之间,成柚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包裹着,冰冰凉凉的,格外舒服。
“我爱你,成柚,你知道吗?”
“你说过永远都不会抛下我的,你一定要记住。”
“要是你忘记了,那也没关系,就让我一直赖着你吧。”
成柚又做了那个梦。
她梦到小时候,章舒郁第一次来外公外婆家的场景。那时娇气的小公主成为了众人冷落的对象,他们宠爱的自然是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的章舒郁。
一天家人全都外出了,唯独留下她,章舒郁以及保姆。
章舒郁穿着繁复的公主裙,头发也扎成了小辫子,上面还别着皇冠发卡,非常漂亮。再看一看自己:短短的头发,公主裙配球鞋,像个不伦不类的假小子。
“柚柚,给你糖吃。”章舒郁伸出白嫩嫩的胳膊,小小的手上放着一颗牛轧糖。
她有些害怕这位“妹妹”,但是妹妹的眼睛好大啊,像宝石一样,格外吸引她的目光。
“我不要!”成柚拍开章舒郁的手,丝毫不在意糖果掉在地上,抬起小脸趾高气昂道:“我告诉你,这里是我家,你赶紧给我离开!”
她不要什么姐姐,她只要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小公主!
章舒郁眼里闪过悲伤,她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又在那里装是不是?”成柚见状更加气愤,她还什么都没干呢,对方就开始哭,“你是不是又想到爸爸妈妈面前告状,说我欺负了你?好啊,你去说啊,不管你怎么说,我才是我爸妈唯一的亲女儿!你不过就是捡来的!”
说完她气冲冲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一脚踩碎掉在地板上的牛轧糖。
一滴眼泪掉在地板上,像是树叶上的晨珠落入泥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天晚上章舒郁就失踪了,何女士跟成爸爸急得满头大汗,不仅报警还求着街边邻居帮忙找人。
“成柚我告诉你,章舒郁就是你的姐姐,我就算是不要你也会要她,你给我记住了!”何女士毫不犹豫地给了成柚一巴掌,打得她两眼发花,脑袋嗡嗡作响。而爸爸,爷爷奶奶,全都一言不发
她抬起小脸,看着陌生的妈妈,然后也跑了出去。
这一下,两个小姑娘都失踪了。
离开家的成柚哭得撕心裂肺,她来到了平日里经常逛的公园,越哭越气,直接拿起石头砸向平静的湖面,以此宣泄自己内心的躁郁。
她当时不过是说几句气话,哪里知道章舒郁这个人说不得。而且对方失踪后,自己也很着急好吗?为什么要这样说她!
“她是你的女儿,那你们一家过去吧!”她大声喊道,然后就看到一旁的假山里,竟然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诶,那不是章舒郁吗?
“你来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成柚板着小脸,恶狠狠道。
“柚柚,你的脸怎么肿了?”章舒郁应该哭过,眼睛里有泪珠,看上去像是细碎的星河。但她跟成柚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她的脸。
“你妈妈打的,因为我把你气跑了,你现在开心了吧!”成柚心里有些酸。
烦死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妈妈打呢。
“对,对不起!”章舒郁想起身,但一动就表情痛苦,“我,我不是故意离开的,是,是我的腿扭到了,回不去······”
借着月光,成柚看到章舒郁原本纤细的脚踝竟然肿了。
成柚非常不耐烦:“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听你说附近开着格桑花,就想着摘几朵回去向你赔罪,但是脚却突然扭伤了······”她越说声音越小,呜呜咽咽的像只受伤的小怪兽,“对不起柚柚,我,我不是故意不回去的。”
现在她都不敢说“家”这个字,因为她知道这不是她的家。
女孩哭得非常伤心,与周边的夜色融为一体,浑身散发着孤寂气息。她在假山这里坐了很久了,但是从未有人来找过她。看着周边万籁俱静,家家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盏是专门为她点亮的。
是啊,自己从小就被抛弃,不被任何人接受已经成为了她特有的标签,她应该习惯才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感到难过呢?
可又为什么当她准备说服自己接受这个标签的时候,成柚又突然出现,冷着脸对她说:“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她······有家?
最后的结果就是,成柚忍着怒意,将章舒郁背了回去。
烦死了烦死了,她是来离家出走的,不是来找章舒郁的!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柚柚,对不起。”
“行了,我听你说对不起都听了八百遍了,你就不能说些别的?”成柚咬紧牙关,颤颤巍巍地将章舒郁背回家。
“那,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想你闭嘴。”
“哦,”章舒郁搂着成柚的脖子,将脸贴近她的后脑勺,“柚柚,谢谢你,找到我······”
路灯下,小女孩背着另一个小女孩缓慢往前走。她们的背影拉得很长,相互交织,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