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今天就是跟随太宰治打下手的日子了。
为此一大早就清醒的江律洗漱完毕后就呆在港黑等着，背脊挺直，严阵以待。
早到出门的时候芥川龙之介都在窗户边疑惑的瞥了他一眼。
江律一边等一边发愁，打下手需要干什么呢，听前几天的大哥说要收拾尸体，门外站岗，收保护费，调节纠纷，唔，处理叛徒的任务和后两个不达边，收拾尸体很有可能。
趁着太宰治没来，他悄悄上网搜索大体老师补充一下知识，调整一下心态。
但是等到快中午，他都快饿晕了头，正在塞面包时，太宰治才姗姗来迟。
“霜越君来这么早，这么期待第一次任务吗？”
太宰治惊奇的说道。
江律塞着面包说不出话来，尔康手：不，不是。
“早知道霜越君这么期待，我应该早点给你安排。”
江律：你这是想害我！
“既然这么积极，我也不好拒绝，那么霜越君一周分配三次任务如何？”
江律瞳孔震惊，狠狠地瞪着太宰治，这家伙一定是想把他自己的任务推给别人吧！
见他愤怒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太宰治这才笑道，“开个玩笑，你看，你的睡意不就打消了吗。”
江律在心底竖起了中指：我去你妈的，你刚刚的话一定全是真话。
“正好你在吃饭，我有一个东西要给你。”太宰治笑眯眯的说道。
看到太宰治的笑容，江律就情不自禁地背后一凉，每次太宰治冲他笑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太宰治拍拍手，几个黑手党捧着东西就进来了，江律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手上拿着的东西，惊讶的想，居然全都很正常，这太不可思议了。
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黑色风衣，就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以及芥川龙之介身上穿的那一款，果然是批发的，黑手党同款，派头就是不一样。
另一个人手里拿着的则是一卷干净的绷带，和太宰治身上缠绕的绷带一模一样，江律搞不明白太宰治将这些东西拿过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想送给他吧？
江律觉得自己无福消受。
于是他明知故问道：“太宰先生准备在这里换衣服吗？我给您挪一个房间？”
“不是，这些是给你的，新人加入港黑，作为引导其加入的前辈会照顾并给新人一件自己身上物品的劝诱象征。”
太宰治寥寥几句解释了一下，然后颇有兴致地问道：“我身上最有象征性的就是黑色风衣和绷带了，你选一个试试。”
江律左看右看，觉得哪个都不行，黑色风衣……大热天的穿黑色风衣，他感觉别人会以为他是个智障。
而绷带的话，他又不搞行为艺术，而且没病没灾的缠绷带这不是诅咒自己吗，他哪个都不想要。
江律眼珠子咕噜咕噜转，“说到前辈，我第一个见到的应该是芥川吧。”
虽然和芥川不对付，但是拿来堵太宰治的话，谁不爽都是他赚。
“他不算，真正让你进入港黑的是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太宰治笑容不改，气氛却突然危险起来。
江律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选择了通用型最大的那一个，“那我选择黑色风衣。”
“恭喜你晚了一步，你的选择权刚刚被你浪费掉了，现在是我的选择权——”太宰治愉快的鼓掌，然后状似苦恼的手搭下巴，“选择哪一个好呢？”
江律：呸，你就是想自己选！
“有了，绷带吧，这样就不会有人认错你身上的劝诱象征指的是谁了？”太宰治开开心心的拿过绷带，要给他缠上去。
江律听这话背后有点发寒，他怎么觉得太宰治这话意有所指呢，是他多虑了吗？
“不了不了，不劳您大驾我自己来吧。”
江律对太宰治的审美不敢恭维，就冲太宰治敢把全身裸露的地方都缠上绷带，还缠了一只眼睛，跟中二病似的，他可不想变成中二病二号。
他打算学绿间真太郎那样，把所有指头都缠上绷带，这样有绿间真太郎带头，也不会有人觉得突兀了。
刚要接手，太宰治手一滑，没让他拿到，“既然是劝诱象征，自然是由前辈来帮忙戴上了，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办的，霜越君你不愿意吗？”
江律哪里敢挑战规则，于是闷不吭声的默认太宰治行动。
太宰治在他背后轻笑了一声，微不可闻，他打开绷带，在背后观察了霜越律瘦削的身体几眼，最终把目光放在了他白皙修长的脖子上。
江律惴惴不安的等着，跟等待死刑似得，然后感觉到几根手指探过他的锁骨，抚上他的脖颈。
手指凉的令他一颤，同时他也欣慰的想，太宰治终于有审美了，幸好缠的是脖子而不是眼睛。
结束了，太宰治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作品，赞叹出声，真不愧是他的杰作。
江律找了一面镜子看了一下，和以前区别相差不大，主要是脖子上缠着东西显得脖子更加修长，看着虽然有点怪，但是也达不到中二病的程度，江律接受良好，觉得这玩意儿和三次元女孩子喜欢戴的那种项圈配饰一个意思。
“欣赏好了吗，欣赏好了我们就该去做任务了，你要是还没有欣赏好，我可以再等你几分钟。”太宰治懒散的说道，闭上了眼，很明显，这不是几分钟的问题。
江律真诚脸：“您要是睡一觉也不是不行。”
太宰治睁开眼睛看向他，似乎是没想到他居然顺着杆往上爬。
江律动作频繁的扯着绷带，表情有一丝尴尬：“缠上绷带我才知道原来我对绷带过敏。”
白色绷带被扯开，之前被缠绕过的皮肤已经明显的发红，江律忍不住抓挠着，是过敏的症状，并不严重，但是让人不舒服。
“真意外啊。”太宰治喃喃道。
“诶，太宰先生你刚刚说什么？”江律一边找医疗箱里面有没有过敏药膏，一边耳尖的听到太宰治说了什么但是没听清楚，所以问道。
“没什么，既然过敏的话就扔掉吧。”太宰治几步上前，拿过一旁闲置的黑色风衣披在他肩上，一脸严肃，“等会儿我要在上面让人绣太宰治劝诱象征，这七个字。”
江律：……
你幼不幼稚。
太宰治把江律扯下来的绷带一圈圈绕好，眼角余光盯着江律擦拭着过敏药膏。
真有趣啊，原本没有过敏源的人，死了一次居然有了过敏源。
太宰治嘴上说出任务，但是实际上带着他四处闲逛，要么去这家查查保护费，要么去吃甜点，吃下午茶，悠闲的很，一点都不像要出任务的人。
搞得像严阵以待的江律跟个傻逼似的。
尤其是他还配枪了，第一次正式把枪带出门，激动之余又有点恐惧。
在太宰治第五次带他去吃街边小吃的时候，江律忍不住问出声：“太宰先生，您不着急吗？还是说这次任务是长期限的？”
太宰治鼓囊着脸颊摇头，“这只是今天的任务。”
江律：……
那你还搁这玩乐呢，赶紧的，死刑也得给个明白时间吧。
“不过霜越君你不用着急，等叛徒自投罗网就行了。”太宰治吃了两口觉得没意思，顺手扔给了江律。
江律嫌弃脸，谁要吃你的剩饭。
“自投罗网？没有叛徒会这么蠢吧。”江律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太宰治莫测的笑了，“这就由不得他们了。”
江律抿唇，太宰治明显早就安排好了，迫使叛徒来这边吗？江律看了眼两旁打扮的跟路人似的黑手党，感觉像猫捉老鼠似的，瓮中捉鳖。
被太宰治盯上的叛徒就像被一双手操纵着一样，戏耍着让他们与最不想见到的人碰面。
看到路转弯口狂奔而来的两个瘦高男人见到太宰治跟见了鬼似的，江律确定这两个就是叛徒了。
“不先疏散人群吗？”江律眼疾手快的先叛徒们一步举起枪威慑他们。
虽然太宰之说他的作用只是打下手，但是他现在在距离太宰治最近，保护太宰治就是他目前的任务。
“不用疏散，人群会自己散开。”被两个叛徒拿枪指着脑袋，太宰治不慌不忙的说道，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问题。
“砰砰砰——”
隐藏在人群中的便衣黑手党见状立刻朝天上开枪，迫使人群逃散，不知道是横滨的人民习以为常，还是天生脚力就这么快，江律感觉自己和叛徒们对持还没有三分钟，人群就跑光了，留下一片空旷的场地。
与此同时，隐藏在人群中的黑手党们全都举着枪步步逼近。
两个叛徒汗如雨下，惊恐的瞳孔缩小又放大，明显处于极度恐惧状态。
“都让开，不然我就开枪了。”他嘶声力竭，瞄准太宰治脑门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此时是强弩之弓，根本没有人听从他的威胁。
和两个叛徒对持的江律压力大上天，他从未有此刻对黑漆漆的小孔怀有剧烈的恐惧感。
他明明不热，却能感觉到额头有汗滴了下来，挂在下巴上要掉不掉的。
尤其是身边还有人在捣乱，让他更紧张了。
太宰治：“好害怕啊，枪口都对着我诶，万一他们鱼死网破怎么办？霜越君要保护好我呀。”
江律暗地里咬牙，你好烦啊。
“你流汗了耶，我帮你擦一擦。”太宰治丝毫不顾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触怒叛徒，靠近他就要用衣袖给他擦汗。
“太！宰！先！生，您能不能别再刺激叛徒的神经了！”江律咬牙，低声的劝诫。
没看到对面一个叛徒手都已经扣住了扳机吗！
大概是太宰治行为太过傲慢，仿佛没有把他们两个人看在眼里，其中有一个人似乎是受不了了自暴自弃的开了一枪，立马就被四周的黑手党射成了筛子。
太宰治动也没动，任由江律惊恐把他扑倒在地。
子弹射在了人行道上，迸溅一些碎石砸在脸上，离太宰治本身有一丈远，别说中弹了，擦肩而过都够不上。
江律松了口气，虚惊一场。
太宰治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来幽幽的说道：“看来霜越君还得继续特训，这么清晰明了的子弹轨迹都看不出来，不过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惩罚就算了。”
江律克制的翻了个白眼，把刚穿了不到半天就为救上司的黑色风衣团吧扔到一边，然后就听太宰治用奖励般的口吻说道，“那么接下来就由霜越君解决掉剩下的叛徒吧。”
江律：……？
他猛然的看向太宰治，对方那么温和奖励般的口吻，却说出了无比冷酷的话语。
江律手指比划：“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太宰治肯定的点头，“话说一直以来都没有教过你黑手党一直以来对叛徒处刑的规则，正好借此机会教一下你，我之前都忘记了，现在正好有一个绝世好机会。”
“开枪，先致残他。”
江律手一抖，他训练里，枪械的运用也熟能生巧，大概男孩子天生就喜欢武器，被训练这么久，即使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指也下意识的听从了太宰治的话。
打碎了叛徒的脚踝，让他不能行走。
只是打伤就好了吧，江律求助的回看太宰治，此刻四周的黑手党们仿佛不存在似得，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
江律手臂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按照规矩，要先让叛徒咬住台阶，踢打其后脑勺致下颌破碎。”太宰治对江律的求助视而不见，继续冷漠的命令。
“……可是这里也没有台阶啊。”江律提出了异议。
叛徒惨叫声听的让人瘆得慌，江律开始发抖，从身体到手臂再到手指。
“很害怕吗？”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依旧是那副温柔的声音，江律却抖得更厉害了。
“度过这个过程，你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黑手党，不要害怕。”太宰治抚上霜越律的脸颊，用点力迫使他抬头注视他。
“拿到这把枪的时候，你就拥有了与此相同的觉悟吧，你对叛徒手下留情的时候，叛徒可不会浪费这一丝希望。”
话音刚落，枪声响起，江律惊恐的瞪大眼，子弹在太宰治肩头擦肩而过，顺着轨迹奔波的是，飞溅的血液。
“太宰先生！”
江律咬牙，他只是有点胆怯，他知道混迹在光明另一面的人早就有了对死的觉悟，他很努力的在调整心态了，但是太宰治用他自己真切的给他上了一课，把他震撼到了。
“没事，这点小伤没有大碍，先把叛徒解决了吧。”太宰治看都没看这点小伤一眼，带领着江律走到叛徒身边。
“这边有个花坛，凑合用吧。”太宰治示意部下让叛徒咬住台阶，踢断他的下颌，那声脆响听的让江律头皮发麻。
倒不是太宰治心慈手软，而是觉得用不着逼霜越律太紧，反正来日方长。
“最后翻过来，朝着胸口开三枪，能做到吗？”
太宰治以手指拟枪，轻轻抵在霜越律的心口上，感受他剧烈的还没平复的即将再度沸腾的心跳。
“能。”
江律深吸一口气，对准因痛苦而面目扭曲的叛徒的胸口，这时有双手轻轻遮住了他的视线，江律知道是谁，诡异的是，眼前一片漆黑让他有了层安全感，他摸黑开了三枪，然后整个人都松懈了。
因此他没看到，最后三枪没打中，是太宰治示意一旁的黑手党移开叛徒补的三枪。
“做的很完美，恭喜你。”太宰治放下手，淡淡的说道。
“恭喜我什么？合格的黑手党吗？哈，这玩意谁想要。”江律精神极累，垂着头。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想睡觉，他只想联系妹妹，和妹妹聊聊天，仿佛这样就能减少他心头翻涌的负面情绪。
“我……”
太宰治侧耳倾听，“你说什么？”
江律抬头看向太宰治，阳光照在他的脸颊，卷翘的睫毛仿佛晕染了一层金光，衬得碧绿眼眸格外明亮，因此眼中的迷茫也清晰可见，“芥川也是你带的，我……也会变成他那样吗？”
太宰治见霜越律头一次对他敞开心扉，瞳色渐深，反问道，“你觉得呢？”
江律出神的盯着自己的手，因为先前剧烈起伏的情绪导致手上全是冷汗都不知道，他往身上擦了擦，收起迷茫，肯定的摇头，“不，我不会变成芥川。”
他永远不会认同弱者没有生存的价值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