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企划
门卫室的大叔拿着茶杯急乎乎地赶来, 指着排成一排的三辆车，“哎哎哎，你们赶紧哈, 不能在寝室门口久留, 堵住别人了。”
许暖二话不说, 扛着东西上了胡星的车。
胡星在一干人中脱颖而出，热情洋溢地给了许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哎哟许暖，你真是够意思！”
许暖毫不留情地推开胡星，转头对安飞扬道：“多谢你过来, 我和胡星一起回去, 你去帮你的其他同学吧。”
安排好安飞扬, 许暖又偏头对唐春说：“公司里事情忙, 你先回去吧，等我这边结束, 我过找你。”
安飞扬和唐春虽然心里都有些失落，但也都依着许暖的话, 离开了。
剩下的只有邱智新。
许暖走到邱智新身边，问道：“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旁边的胡星也走上来搭着邱智新的肩膀, “哟, 哥们, 你来找许暖什么事啊？”
原本打算表白的邱智新看着胡星一脸好奇的神色，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邱智新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胡星望着邱智新的背影, 若有所思地朝许暖道：“许暖，你说他是不是来跟你告白的？”
许暖：“……”
许暖指着从寝室里搬出来的一堆东西，“你还替不替我搬啊？”
胡星回头瞧着地上的一摞书, 赶紧俯下身，“搬搬搬，我马上搬。”
胡星轻而易举地将一摞书提起来，嘴里却抱怨，“唉，早知道你选择我是为了让我给你做苦力，我当时就该把这个机会让给安飞扬。”
许暖在旁边呵呵两声，“我看应该让给唐春。”
胡星眉头一挑，“为什么？难道你更希望唐春留下？”
“他没你话多。”许暖面无表情地解释。
胡星：“……”
胡星：“嘿，干苦力还要被你埋怨，你说我怎么这么重情重义，放着演出不去，特意来接你，被你嫌弃依旧要帮你干活，唉，这世上像我这么好的人恐怕不多了。”
许暖瞥了一眼默默发牢骚的胡星，“行吧，我等下请你吃饭。”
胡星精神一振，“果然，好人的朋友也是好人。”
许暖趁着胡星高兴的时候，突然道：“胡星，过些日子我要回老家去，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胡星愣住，停下搬书的动作，久久没有言语。
胡星已经北漂五年，没有回家。
这五年来，他和父母之间，只靠着电话联系。
胡星默默替许暖搬完所有东西，两人坐上车时，师傅慢慢转弯，驶离学校。胡星这时候才淡淡开口：“你回去做什么？”
许暖想起上次答应奶奶的事情，道：“父亲走了，奶奶身体不好，她希望我回去。我想了想，回去开家分公司也不错，公司总得越做越大。”
胡星望着许暖，苦笑一声：“你看你，回去是奔着开公司去的，我一事无成，哪有脸回去。”
许暖难得地没有吭声。
半晌，她才看向胡星：“你不能一直这样在外面漂吧？难不成不闯出一点名堂来，你这辈子都不回去了？”
胡星没说话，他把头偏向窗外，窗外的梧桐树叶正枝繁叶茂，偶有几片青叶落下来，掉落在干净的路面。
胡星望着地面上被汽车带着飞动的落叶，心里一怔。
他觉得他现在就像这地上的落叶，回不去高高在上的树巅，也不愿意安静躺在地上腐化。想借着外界一阵风重新起飞，却永远只会被撞得不知西东。
许暖打算回去的那天，胡星没有来。
许暖把东西收拾好，带着唐春等在火车站大门口。
唐春扛着两袋行李，站在人群中四处张望，始终没有看到胡星的身影，他回过头去看许暖：“咱们还等吗？”
许暖看了看时间，叹息一声：“算了，我们走吧。”
胡星大概是不会跟着她一起回去了。
许暖带着唐春回到家乡，径直去了奶奶家。
奶奶姜安娴看到许暖，高兴得合不拢嘴，“暖暖，你没骗我，你真的回来了！”
自从许文瑞去世之后，姜安娴的身子远不如以前那样健朗，以前姜安娴还跟着之前文工团的退休队友四处演出，现在她跑不了远路，身体吃不消。
许文瑞的离世，对她打击太大了。
不过现在许暖回来，姜安娴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仿佛生活又有了盼头。
姜安娴望着许暖身边的唐春，疑惑道：“这位是？”
许暖把唐春拉上前，笑着道：“奶奶，你忘记了么，之前你和陆乐安去北京找我，这位小哥哥还去火车站接你了呀。”
“哦，原来是你啊！小伙子，你越长越帅了呢。”
姜安娴倒不是没想起唐春来，只是唐春现在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他现在高大挺拔，挺有男子气概，以前看着就像个装成熟的小孩。
姜安娴又问：“暖暖，你把唐春带回来是什么意思啊？”
姜安娴这句话问得十分有歧义，许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唐春已经开口解释：“奶奶，我是跟着许暖过来开分公司的，我是帮她工作的。”
唐春不知道为什么许暖带着她回到家乡开分公司，明明李秋和范东更适合回来，李秋和范东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回来管理分公司优势更大。
可许暖偏偏选中了他。
唐春没去问许暖，他知道许暖做事有她自己的理由。
但他心里同时又抱着一丝窃喜，跟着许暖回来，他就能够有机会和许暖的家人相处，有机会了解许暖以前的事情，有机会对许暖更熟悉一些。
毕竟，以前的许暖，对她的家事是闭口不提的。
许暖回来第一件事倒是没有忙在工作上，而是约了陆乐安出来吃饭。
陆乐安出来的时候胡子邋遢，看上去好几天没收拾自己了。许暖第一眼见到他，啧啧两声：“你怎么越长大越不注重现在的形象了？”
她记得以前陆乐安不是这样的啊，以前陆乐安虽然没有周峙那么讲究，但是陆乐安比胡星还是好很多的，可是现在，胡星出门比陆乐安讲究多了。
陆乐安大手一摆，“跟你吃饭还需要什么形象啊？”
随后，陆乐安瞟见站在许暖身后的唐春，“咦，唐春也在？许暖，你不早说！早说唐春也在，我出门前就收拾一下自己嘛。”
许暖：“……”
许暖盯着陆乐安，“你见我不需要收拾，你见唐春却要收拾一番？”
“那当然了。”陆乐安越过许暖，热情地去和唐春打招呼。
许暖看着这两人一副老友相见、分外脸红的样子，当场掉头：“告辞，这顿饭你俩吃吧。”
陆乐安连忙拉住许暖，言辞恳切：“哎哎哎，开个玩笑嘛，再说了，你走了，这顿饭谁买单啊？”
许暖：“……”
许暖默默盯着陆乐安，“你和胡星也挺长时间没见了，怎么你们两人却越来越像？”
提到胡星，陆乐安立即不满：“许暖，你都回来了，胡星他怎么还不回来？”
许暖摇头，“不知道，我劝过了，他不想回来。”
陆乐安愤愤道：“那他有本事一辈子也别回来，你都不知道吕姨和胡叔多想他，他倒好，一个人躲在外面，五年不回家。”
眼看陆乐安要大吐苦水，许暖连忙招呼，“咱们先去饭馆吧，边吃边说。”
几人走去饭馆的路上，陆乐安一直在给许暖倾诉这些年胡教林和吕香兰的情况。
走到饭馆，落座的时候，陆乐安还一脸愤愤不平，“你说这胡星也真是，怎么就那么犟呢？胡叔和吕姨也不希望他有什么大出息，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就是了。”
许暖听着陆乐安说了半天的胡星，趁着陆乐安喘息的片刻，她问：“那你呢，陆乐安，你毕业的工作方向选好了吗？”
陆乐安一怔，神情落寞下来。
“嗐，我还能怎么选，我就只能按部就班了呗，我这一生都可以望到终点，我只要一步一个脚印，按着已经铺好的路走就行。”
陆乐安似乎并不太想聊自己的事情，迅速把话题扯到周峙身上。
“许暖，周峙也毕业了，他会回国吗？”
听到周峙这个名字，一直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不吭声的唐春终于有了反应。
唐春不动声色地望向许暖，只见许暖抿着嘴，并不准备开口说话。
唐春其实并不常听见周峙这个名字，他后面跟李秋和范东混熟之后特意打听过，但是李秋和范东也并不十分清楚许暖家里的情况和交友的情况，他们口中提到最多的人是胡星。
因为胡星在高中的时候曾经帮着许暖一起摆过摊。
唐春是在胡星的口中得知周峙这个人的，他片面的了解到，大概许暖、胡星、陆乐安、周峙这四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几人的家都在同一个弄堂里面，大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好。
唐春认识胡星、认识陆乐安，他从接触中发现，这两人和许暖都是纯纯的友谊，毫无男女关系的那种。
他原本觉得许暖和周峙应该也是这种关系，但每次提到周峙，许暖的情绪是不一样的。
他说不上什么不一样，但就是不太一样。
许暖沉默了片刻，才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什么？周峙连你也没告诉？”陆乐安很惊讶，“他准备干什么？他不会准备留在国外吧？”
许暖顿了顿，“留在国外也不错。”
“许暖，你开玩笑的吧？你支持周峙留在国外？那你们……”陆乐安话说到一半，没继续说下去。
他觉得今天怎么聊到的尽是一些不好的话题呢。
仔细想想，胡星、周峙和他好像一个有一个的难题，只有许暖，顺风顺水的不像话。
陆乐安瞪着许暖，“那不如说说你吧，你回来是开分公司的？还特意把唐春带回来做管理？我说许暖啊，你这么优秀，你让我都不好意思跟你做朋友了。”
“那行，绝交。”许暖说得毫不犹豫。
陆乐安一愣，瞬间痛苦面具：“这顿饭吃完，你付账了再绝交成不？”
许暖瞪他一眼，“出息！”
陆乐安蹭饭蹭得理所当然，“你现在是大老板了，当然得你请客啊。”
“对了，许暖，你知道吗，现在许和静在他爸……我是说她亲爸陈通的公司里上班，你知道不？”
许暖默然。
她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许和静早就朝她炫耀过了。
许暖冷哼：“你别叫错了对方的名字，现在她叫陈和静，不叫许和静。”
陆乐安皱眉头，“这不是一时改不过来了吗，我也不想叫她许和静呢，她就不配姓许！”
正往陈通办公室里去的许和静莫名打了声喷嚏。
她揉揉鼻子，丝毫没耽误往办公室里去的脚步。
许和静现在正在陈通公司里做事，虽然职务不高，但是工作很轻松。陈通说是先让她从基层练一练，有了经验，再给她调上来。
她在公司里面很受欢迎，大家都知道她是陈通的女儿，根本不敢给她脸色，还都上赶着巴结讨好她。
许和静做着这份工作，快要乐不思蜀了。
许和静推开陈通办公室的门，悠然地走进去，她不知道陈通找她什么事，但她估计不会是什么大事。
陈通见许和静进来，高兴地让她坐下，将一份企划书递给她。
许和静不明所以，“爸，你这是要做什么？”
陈通也等不及许和静一字一句看企划书，直说道：“和静，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公司里想拓展玩具市场，成立一个小部门，由你来全权负责，怎么样？”
许和静正翻着企划书，听到陈通的话，她手一顿，心里冒出一股极其不妙的感觉。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爸，咱们公司之前不是从来都没有这种业务吗？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做玩具这一块的业务？”
陈通哈哈笑起来，“和静啊，我听说你那个姐姐回来了？”
许和静心里一怔，愣愣地点头，“是啊，怎么了？”
陈通将许和静拉到自己身边，一脸志在必得，“听说你姐姐开玩具公司开得很顺利，在北京那边做得很大，现在又想回来开分公司。和静，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许和静脑子里抓住了一丝线索，但又不敢相信，她试探着问：“爸，你难道是想让我去请教她？”
陈通立即竖起大拇指，“聪明，真聪明！不愧是我的女儿！”
许和静内心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她猛地站起来，急着解释：“爸，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情况，我们之间闹得很僵，许暖她根本不可能帮我，她恨死我了，我们梁子结得很深，而起我还气死了许文瑞，她更加……”
不等许和静的话说完，陈通厉声打断她：“和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遇到问题，咱们首先想到的不是逃避，是要解决。”
“你想想看，你姐姐在北京那边做得这么成功，自然有她的方法，你和她总比陌生人的关系要好些，你怎么就不能通过这点关系，从她身上捞到点什么好处呢？”
“我仔细想了想，现在咱们这边的玩具市场并没有做大，你姐姐的志向很大，她肯定有她的大版图，你就利用你们之间的关系，跟着她学，你能跟上她的脚步，以后在这一块业务上，你就不用愁了。”
许和静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瞧见陈通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知道自己多说无益。
陈通是铁了心让她回去巴结许暖。
可是陈通根本不知道，她和许暖之间的关系是死结。
许和静拿起那份企划书，神情莫辨，眼里晦暗难分。
“好，我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