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这世界的恶意无处不在,或深或浅地随行在每个人身边。就算那些从小被保护得很好的王子公主们,在成长到一定年龄后终会面临如何与恶意共存的问题。
李风池不算被保护得很好,他在求学阶段见识过人间的恶,并与之共存了很长时间。周旋其间虚与委蛇,公序良知几乎抛尽,终不过求得一点喘息空间。于是他很早就知道有些事根本没有解决办法,唯有躲开。实在躲不了就转移矛盾,至于最后转移到谁身上了,他不在乎。
这世界本就没有那么温情脉脉,和人玩不过体力总要能玩玩脑力,连脑子都比不过的就去拼爹拼妈,要是连爹妈都拼不过就不能奢望得到所有人的善待。毕竟这世界不是天堂,几十亿人口中总有恶棍存在,且基数不小。
所以严格说来,李风池不是什么道德标准很高的正经人。如有需要,他也可以当恶棍。
借调刑警队不足半月,他便感受到警察这一行的危险性。
有人给他送了个包裹,当看到箱子上没贴快递公司的快递单时,他已猜到这里面的东西可能不那么美好。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当一个血淋淋的狗头出现在眼前时他还是颤抖了一下,眼镜差点滑下鼻梁。
一个“操”字瞬间脱口而出,倒不是怕,只是很恶心。
将箱子盖上,李风池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根烟。平复一下受惊的情绪后,他开始思考最近有什么事是值得被人威胁的。尚未想出头绪,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号码为一长串数字,是通过伪基站打来的,看来有人要给他解惑。李风池接通电话,耳边传来带着明显电子音的一句话:
“识相点,你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就挂了电话,干脆利落。
李风池看着手机半晌无语,他知道个鬼。最近在警队基本都在摸鱼,别说案子,连石行舟的心理疏导都没正式开始。他要识什么相?
就算真有事要他做,直接给他打钱就行,何必搞得这么粗暴。又不想花钱又想办事,做什么美梦呢。暗暗吐槽一句,他拨通了报警电话。
110指挥中心了解大致情况后将出警任务交给了辖区民警。
两名出警人员看见那箱子里的狗头时也恶心了片刻,因为不太新鲜,味道很有点反人类。
“除了这箱子和那通电话,还有别的异常情况吗?”民警一边将箱子重新封闭好,一边问道。
“没有了。”李风池答道。
“是不是哪家小孩儿恶作剧……”民警摸不着头绪,自言自语了一句,“李先生,我拍一下你的身份证。”
“好。”
“一会儿我们去调一下这层楼的监控,明天再验一下箱子上是否有指纹。如果有发现会联系你的。另外建议李先生在门上装个摄像头。”
民警说完,将那装了狗头的箱子抱走了。
李风池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眼下他是领刑警队薪水的人,即便临时工也算警队内部人员。他不认为有人会真的胆大到对他下手,吓唬一下罢了。
两天后,李风池接到一份精神司法鉴定的书面申请,于是那狗头的来历他心中有数了。
上周参与打群架的一个混混用啤酒瓶砸烂了一个倒霉蛋的头。未致死,但砸出了重度颅内损伤。倒霉蛋的家人拒绝赔偿,坚决走司法程序。小混混也不是没人撑腰,他背后还有大混混。
大混混显然是个有想法的混混,在酒吧监控拍得清清楚楚的情况下无法抵赖,就打算将小混混做成精神异常者,成为无民事行为能力的人,去精神病院关上个把月再弄出来。
想得挺美,可惜李风池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除非给钱。
跟小混混聊了聊,秉着高“贵”的职业道德感,李风池实事求是地给他开了精神状态正常的报告书。虽然李风池觉得能把这么简单的事办得这么糟糕,这些混混们其实挺有病的。先礼后兵都不懂,这么不上道的混混以后也难成大器。
后来民警反馈警情信息给他,说这种老楼只有小区里有监控,楼层间是没有的,纸箱上也没能检测到除他以外的人的指纹,无从查起。并问他近几日是否接到别的威胁信息,李风池说没有。
是谁做了这事他已心中有数,告知民警并没有什么帮助,不可能仅因一个狗头就申请警察保护。没有确凿证据,甚至连警告对方一下都做不到。于是李风池网购了一个能远程监控的摄像头装在门上,就将这件事放下了。
他从头到尾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刑侦队。小混混的案子是韩巍跟的,因当时只有韩巍和石行舟距离斗殴现场最近。两人控制住现场后,该抓的抓该救的救,按程序将案子结了。小混混会提出做精神鉴定并不意外,毕竟故意伤害罪里面正常行为能力人的判罚和精神病人的判罚相去甚远。
韩巍以为这混混只是在做垂死挣扎,想假装自己是神经病蒙混过关。李风池会给出这样的结论报告是意料之中。他完全没有想到这背后还有送狗头这么一出。
小混混被送押入狱的当日是一个周五下午,李风池正在学校上课。
韩巍把茶杯洗干净,将办公桌上的资料规整完毕后准备下班,座机电话响了起来。
“你好,青港刑侦一队。”韩巍夹着电话,把手边本子上夹着的笔取下,丢进笔筒。
“你好。我是照安路民警支队刘庆南,警员编号00564xx。请问李风池先生是不是暂时借调在市刑侦队?”
“是。”韩巍答道,又摸了笔出来随手将编号记录下来。
“请问李先生最近在办什么案子吗?是否存在受到人身威胁的可能?”
韩巍眉头一簇,问道:“什么意思?”
“上周三接到李先生报警,声称有人打了威胁电话给他,并且在他住所门口放了具有威胁意味的物品。我们当时通过110指挥中心了解的情况只有李先生是道元医科大的老师,他并未提及他还在为刑侦队提供专家服务。所以忽略了这条线索,今天想做一下确认,麻烦您配合一下。”
韩巍顿时额头青筋暴起,这是怎样的一根筋才会天天混迹警局还打110报警的主。随便跟队里的任何人提一嘴不比找民警帮查来得有效?他一时想不通李风池怎么想的。
“我是刑侦大队一分队副队长韩巍,现在申请将李风池相关警情资料全部转交市刑侦队。申请文书我明天派人送过去,请做好交接准备。”
“好的。”对方愣了片刻,答应道。
于是正准备下班的韩巍不得不重新打开电脑,开始写案件移交申请书。还没写完,他突然想起来现在似乎不该干这事。李风池最近唯一办过的事就是做了个精神鉴定,而鉴定对象今天判刑入狱。韩巍立即给李风池拨电话,却是连拨了三个都无人接听。
他扔下鼠标换了台电脑做移动定位,发现李风池的手机所在地正在道元医科大附近,可能刚下课。韩巍想了想,拨通了石行舟的电话。
案子没有正式交接过来,目前还不便出动过多警力去保护李风池的安全。老石吊着个胳膊加上无法见尸体,这半年过得像养老,给他找点事做也好。
“不去。”石行舟挂了电话。
韩巍捏着手机憋气,要不是捏坏了得自己掏钱买,估计他还能再用点力。将李风池的实时定位发到了石行舟的手机,韩巍专心写起了申请文书。
爱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