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妖孽
小莱按着之前所说, 离开大湖留在了翠子的家里，并开始认真教导她武斗的技巧和各类术法理论。
老实说, 这玩意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难——她在咒术高专时期不能上一线，除却通识课常年被一年级另外两个拐着逃课，正儿八经的各类咒术术式理论课倒是反复上了一遍又一遍，基础扎实得不能再扎实；而龙化以后，小莱对许多东西的感觉早已不同，所谓的一法通则万法皆通，很多东西改一改自己再试验一下，要教一个翠子绰绰有余。
距离龙女彻底化身人形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三年, 在这期间小莱始终没有惊动其他村民，好在翠子的住处本就偏僻，之前又因为穷神的影响，靠近过来的轻则倒霉几天，重则灵符受损田地受灾，打击接连传来连生活难以维持；时间久了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避开她这边, 让龙神的现住地得以维持最起码的清净。
小莱始终坚持不想要神社, 村人虽然心中存疑不解，但还是按着她的意思没有修建, 只是在巫女翠子寻找好的清净地方为她重新修建了庭院。期间以防万一, 穷神被小莱拉着在各地游历, 倒也涨了不少见识, 期间两位女神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被系统一再提醒女难体质不可乱用。
——两三年时间不长不短，却也足够让翠子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 有龙神灵力滋养和充足的营养补给, 当年瘦小蜡黄的小姑娘迅速抽长长大, 似乎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变成了秀丽清雅受人敬仰的巫女大人。
人类的成长速度还真快呀。
小莱还记得自己当日和穷神感慨这件事，比起身条抽长已经变得花容月貌的新鲜小美人，她们两个却还是当时的模样。而对方嘻嘻一笑，背着手用肩膀轻轻蹭了蹭龙女，很认真的说所以要珍惜追随你的信徒呀，比起我们这些神明，人类脆弱又寿命短暂，特别是小翠子这种太过强大的巫女，容易受伤又容易和人结仇，出事的几率要比普通人大很多呢。
小莱想着，那我就让我的小巫女强大到无人能敌就好了。
小巫女一向温顺又听话，教什么都乖乖学，学得又快又好，她做好准备，等到翠子再长大一点，她就把自己的灵魂分配术教给她。
村子稳定下来后，小莱血脉激活偷懒不爱动，翠子就以她的名义在附近除魔斩妖，这几年的功夫也为她奠定了许多潜在的信徒基础；而村庄这边常年提供灵符也让原本僻静荒芜的小村庄渐渐扩大了人口规模，乱世之中粮食就是最稳定的基础，有不少流民闻讯而来，在村子附近住了下来。
生活安稳，日常富足，小莱刚刚安静下来，就被穷神抓着开始进行神明新手教学。
“——不对不对不对~”
穷神无奈的拉长尾音，重重叹了口气：“龙龙，为什么常识性问题你会差这么多啊，明明在教育小翠子的时候那么厉害，我这边的基础问题你怎么永远也记不住啊？”
龙女趴在软榻上，难得没有维持完整的人类姿态，偶尔放出尾巴和龙鳞也很舒服，雪白龙尾在榻上啪嗒啪嗒地拍打着，一脸我就是没兴趣你奈我何的嚣张，气得穷神张牙舞爪去捏她的脸。
穷神一开始对教小莱神明的常识还有几分忐忑，结果看她脑子好用的很，各类事情触类旁通，就算一开始和她概念里的认知有所区别，但只需要花一会功夫她自己就能琢磨明白还能反过来教翠子，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前辈神明，这点东西总能告诉明白……
“再次提问，请问龙龙，神器是什么——！”
“没有用的东西。”
“不对。”
“会浪费我钱的东西。”
“……也不对。”
“那就，”龙神微微蹙眉，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措辞：“我完全用不上的东西。”
“说白了，神器就是神明寻找亡灵让他们化为己用吧？但是神器自身仍然是独立的意识，那和我依靠他们有什么用？”
小莱露出了相当莫名其妙的表情。
“脱离了神器辅佐与人类信仰就一无是处的神明，那还能叫神明吗？”
“……完全不对！完全不对啊！”穷神抓狂地弄乱了自己的发髻，她有着柔软的发丝和甜蜜的发色，可此刻狂乱模样让人根本联想不到任何端庄的形容，穷神发狂一会忍不住趴在小莱旁边疯狂摇晃她，企图让她稍微正视一下所谓的现实：“这是神明的常识，哪里会有没有神器的神明呀？”
“穷神你就没有吧？”
对方明显一噎。
“我那是、我那是特殊情况……！”她哭唧唧的哼唧几声，见龙神没什么反应，索性直接趴在了她柔软的肚子上，头发也跟着散上她雪白衣摆，小莱一低头，就像自己身上散落了一滩草莓棉花糖，穷神哼哼唧唧的辩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因为是‘天’的要求，我也没有办法啊……”
原本已经准备偷懒睡觉的小莱忽然睁开了眼睛。
“天？”
“对啊，天。”穷神吐出一个有点丧气的叹声，“……龙龙，我这么认真的教你也是为你好哦？虽然你现在还不算特别的显眼，但是你身为纯粹的龙种又有了信仰，被天注意到是迟早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们会来询问你，是不是要效忠宫神大人的。”
龙女蹭的坐了起来。
穷神从她肚子上滚到了大腿的位置，和人肆意亲近的感觉让素来被人排挤嫌弃的穷神很舒服，哪怕说着这么严肃的话题她也仍然粘糊糊地趴在了小莱的身上，死活不愿意下去。
“如果我说不呢？”小莱也没让万人嫌的穷神大人从自己身上下去，她只平静提出了自己的询问，趴在她腿上的穷神仰起头想了想，从自己的记忆中扒拉出来当时是如何处理其他不听话的神明的记忆：
“首先清除神器、拆除神社、利用天的影响让人以为你是邪祟，这些都是必要的程序……拥有信仰的神明不会死亡只会换代，被过一次后自幼生期开始重新抚养，长大后自然会乖乖听命于天；而一些依靠人类短暂愿望而成神的，不需要去管他们，大多数甚至熬不到换代。”
小莱语气平静：“我没有神社，也不需要神器，所以要来杀我吗？”
穷神讪讪一笑没有说话，小莱也没有继续追问，她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好吧，如果我同意效忠又能如何，在你们那里给我一席之地？”
“诶嘿嘿~”穷神扬起脑袋冲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因为神明很多嘛……但是龙龙的实力，天一定会很重视你的啦~”
“唔。”
小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龙龙在想什么？”
小莱算了算时间，幽幽道：“我在想，《西游记》莫不是个纪实的预言文学。”
穷神：“？”
“龙龙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诶~”
小莱摸摸穷神草莓棉花糖一样蓬软的头发，露出相当慈爱的微笑：“简而言之，天要是来收我给我个小官当当，那我要闹；天若是恨我不听话，想要讨伐我，那我也要闹。”
“总之，只要天盯上我，那我就要闹。”
穷神：“……”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龙龙，你不是在胡说八道对吧？”
龙女扬起嘴角。
“龙受天地宠爱，生来寿与天齐，我有这资格，为何不能与天齐平？”
穷神倏然一惊，手忙脚乱的起身去捂她的嘴，紧张地左右看看，又慌张对她嘘嘘两声：“这话你和我说说也就算了呀……”说完后她又叹气，无奈道：“我不否认你能做到，可是你想没想过，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小翠子要怎么办呀？”
“……”
小莱沉默了一会，然后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拥有灵力的人死后不会化为诅咒或者怨灵，翠子的灵力太强，将来也不会滞留人间。”
她随手为自己倒了杯酒，又递给了穷神一杯，这才慢条斯理地道：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天来找我……那么我会等到翠子平安度过一世，寿终正寝以后再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穷神微微一怔，随即失笑起来：“龙龙还真是任性的神明呐……”
“啊！但我不讨厌哦~”
“真巧。”小莱也对她笑笑：“我也不讨厌你，穷神大人。”
“哎呀~因为我不能影响到你吗？还真是相当傲慢的一句话呢龙龙~”
“很好——”重新恢复活力的穷神忽然跳起来，三两下扎好头发试图又把小莱从软榻上拉起来：“既然龙龙这么可爱，那么我们就来做一点小小的努力吧！”
小莱扒拉开好友的爪子在地上顺势翻了个身，龙尾巴在地板上甩地啪嗒啪嗒响。
“我不出门。”
她最近左右没什么激活的副本和支线剧情，而在说了愿意为翠子留下的时候，【霸下】的名词在词条里跟着亮起，这段日子便是试着如何让词条彻底亮起。
其实霸下的血脉激活并不奇怪，她事后琢磨琢磨，便明白了原因在哪里。
——霸下好负重，传说中往往背负帝王伟人的千秋伟业负载而行，而这天下还有比人心更沉重更难承载的东西么？
只是她没心没肺独来独往太习惯，这血脉激活难度系数对她非同一般，随着村庄规模扩大信奉她的人越来越多，先前还不怎么起眼的血脉副作用便跟着显现出来了——
简而言之，就是，宅。
“你指什么？”
“诶嘿~”穷神露出一个很乖巧的笑容：“我们去其他城市走一走嘛，大家都破产了自然就会找过来在这边安家，到时候村庄扩大成城池，城池可以再扩大成国家……到时候我们就提前赢啦！”
小莱：“……你这是什么‘世界毁灭了就是另类世界和平’的糟糕回答。”
正当两位女神在屋子里拉拉扯扯的时候，翠子忽然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打扰了，龙神大人。”
她被允诺不需要敲门直接进来，小时候还战战兢兢，长大后倒是稍微养出来一点神明麾下独一无二的大巫女特有的矜持傲慢。
小莱眼睛一亮，冲她摆摆手：“哦哦翠子~欢迎回来，怎么样，这次外面的工作麻烦吗？”
巫女微微欠身，温声道：“托您的福，迄今为止并没有遇到过太难缠的对手，都是我可以单独处理的情况……只是刚刚回来的时候，村子里的一户刚刚产子的人家，和我说了一件事。”
翠子开口很隐秘的看了一眼挂在龙神身上的穷神，在自家神明毫不在意的示意下，她叹了口气，还是恭恭敬敬说出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位妇人生下了双面四手的男婴，生下来时更是不哭不闹只安静盯着人看，村人将其视为不详的孩子，意欲将其溺杀。
只是男婴的生母是您的信徒，觉得龙神不喜杀戮，所以我离开的时候还在和家人争辩想要保住儿子的命……其他村人我姑且拦下来了，想问问您的意思。”
小莱沉默了一会。
“翠子怎么看。”
“男婴身上的确拥有相当庞大的力量，抱歉，我修为尚浅看不清那还是什么……只是猜测着那孩子想必长大后，实力不会弱于我。”
“听小翠子的描述感觉应该是个天生通感的孩子，麻烦了呀，这个年纪直接溺杀的话，那孩子很容易成为诅咒的咒胎吧？”穷神在一旁插口，话音未落，她也跟着看向沉思的小莱：“龙龙怎么想呀？打算杀掉吗？”
“我嘛……”
小莱看了一眼自己颜色黯淡的霸下一名。
翠子的级别激活了这一血脉，而如今信仰者五百余人，两三年的时间也没有让血脉激活的进度生出半点变化。
估计短期内依靠这些人没办法激活自己的霸下之血了。
可若是……再加一个呢？
“……还是先看看吧，贸贸然让我来决定一个孩子的生死，就算是我也有些不好决定呀。”
龙神垂眸轻笑。
“……七岁之前看看这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七岁以后，无论善恶，无论是神赐还是妖魔，我来收养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