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犯X少将
19
下一波蜘蛛的攻击很快就到，但当黑压压的蜘蛛大军来到的时候，它们明显呆滞了一下。
庄子因和萧衡，连同队伍里的所有人，全部都凭空消失了。
这些蜘蛛只是被异种化的初级产品，没有任何思考和判断能力，只会服从上面的命令。
上面的命令是要它们把那群擅闯雨林的人格杀在这里。
为首的蜘蛛愣了几秒，明明是从四个方向包抄过来的，为什么这块地方只剩下一片片焦糊的气味，连庄子因他们的影子都找不到。
蜘蛛犹豫一番，正要将情报汇总给牵引者，动物的本能却让它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周围的树上突然落下几点零星的火把，“嘭”地一声，像是谁在蜘蛛附近放了烟花。
雨林中潮湿，木柴不易点燃，但是蜘蛛却很容易燃烧，一时间，火光漫天，可这些异种像是不知道疼似的，依旧前仆后继地往上扑，试图挡住庄子因他们出去的路。
“它们爬上来了！”不知是谁带着哭腔喊了一句，那些蜘蛛找到了他们的所在，不要命似的往树上爬。
“没关系。”庄子因拍拍前面那个险些被吓哭的蓝衣少年的脑袋，“刚好让它们给我们指指路。”
“可我们要往哪里走？”傅修也没见过这么简单粗暴对付异种的方法，火光把他的半张脸映得通红，他不禁往庄子因身边凑了凑。
蜘蛛潮涌过来，在他们四周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墙。
“见到最亮的方向了吗？”庄子因的声音不大，火光映照下，他的眸光却亮如寒星，随手指向蜘蛛最密集的地方。
不知道这些异种供谁指使，但是那人的目的是要让他们永远在雨林里打转，正因如此，蜘蛛最密集，看起来最难通过的地方，才正是出去的方向。
“就在那边。”庄子因用冷水浸了浸手，他平时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气，虽然身处火海之中，却还是带着点游刃有余的从容。
“准备好了吗？”他扭头问向萧衡。
“随时恭候。”萧衡的长刀已经出鞘，刀光如雪，他整个人正蹲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像个随时准备行动的猎豹。
庄子因最后看了眼萧衡，从枝头上一跃而下，他手无寸铁，在一片火光中却仍然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好像他不是在穿过火海，而是正月十五在河边赏花灯。
萧衡紧随其后，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对长刀，寒光荧荧，将庄子因前行路上的残肢一扫而空。
火海中央被开拓出一条道路来，两旁是翻涌着的蜘蛛浪潮，中央的焦土上，有两个人从容走着。
一个宛若地狱中的修罗，双刀寒光闪闪，在火光中斩开一道生路。
另一个眉目温润，脸上还挂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周围热风烈烈，却没有一片灰烬能沾上他的袖口。
傅修在树上看得心惊胆战，一时热血上头，也顾不得思考掉到地上会不会被烧成一块焦炭这种事情了，他挥刀一呼：“大家跟上！”便带头跳了下来。
有萧衡开路，庄子因的衣摆都不会碰到一丝灰，后面跟着的人浩浩荡荡，仗着萧衡的刀，向着火光最盛的地方前进了不少。
“前面那是！”纪云斐捂嘴，指向前面一片半秃的小树林惊呼。
傅修杀红了眼，从刀光剑影的缝隙中看了过去，哑着嗓子喊道：“那里就是出口，大家冲过去！”
萧衡最后一刀劈向去路，周围火光冲天，蜘蛛已经被消灭了大半，剩下的几个还是屈服了本能，灰溜溜地逃走了。
眼见着周围已经没几个能打的异种了，萧衡便收了刀，向前几步，走到和庄子因并排的位置。
庄子因正向四周张望，肩膀忽然被人揽住。
“有没有伤到？”萧衡刚刚收了刀，气息还略微有些乱，打在庄子因的脖颈上，麻麻痒痒的。
“哪能呢？”庄子因笑笑，伸手摘下萧衡领口处的一小片灰，那片灰大概在皮肤上落了有一段时间了，萧衡冷白的皮肤上被烫得微微有些发红。
“倒是你，也不至于为了护我，就这么不顾着自己。”
萧衡神色一滞。
眼前人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弯弯，眸光清亮，就算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这人的身上还是干干净净，丝毫没有在烟雾缭绕的地方带路后的狼狈。
如果这副样子，可以只给自己一个人欣赏就好了。
萧衡想的出了神，连庄子因在他额上伸手一弹都没反应过来：“想什么呢？”
萧衡这才蓦地回神，心中那种将他藏起来的心思犹在兀自叫嚣着，恨不能现在就把这人卷一卷，打包带回家去锁起来。
“没什么。”萧衡一面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不堪入耳，内心一面又在蠢蠢欲动，两相煎熬，猛地刹住了脚步，打算换个方向走走，冷静一下。
这一转身，差点和急匆匆赶过来的傅修撞了个满怀。
傅修也算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了，被刚才的黑烟熏成了个熊猫眼，满脸黑灰地就要过来找庄子因。
“庄哥！”傅修带着哭腔，“我们走出来了，我们终于走出来了！”
那一瞬间，萧衡的本能战胜了理智，下意识地挥刀，声音里带着薄怒：“往后退！”
傅修：！！！
他堪堪向后跳去，角度扭曲到了极致，这才躲过了萧衡刀鞘带过来的厉风。
傅修委委屈屈地偷眼瞟了几眼庄子因：“我，我只是想来找庄哥说个话……”
萧衡冷着脸，随意找了个借口把这人支使走：“先去洗脸，洗干净了再过来。”
傅修不甘心地抹了把脸，他看萧衡明明跟在最前面，脸上还是干干净净，一点黑灰都没蹭上，就想当然地以为自己也和这人一样干净，正要上赶着来跟庄子因说话。
“快去洗。”萧衡用刀鞘抵着他的背将他推走了，“别平白无故地过来碍子因的眼。”
傅修无辜中掺杂着一点委屈，明明这人认识庄子因的时间不比自己长，这会儿怎么就“子因”上了。
但再委屈他也得过去先洗脸，有了萧衡这个对照组在前，他的满身烟灰就显得尤为惨烈。
傅修一面忍辱负重地洗脸，一面暗暗寻思着，等自己出去了，一定也要像萧衡那样训练，力图做到下次和庄子因出任务的时候能站在萧衡的位置。
眼前就是雨林的出口了，纪云斐见状，犹犹豫豫地走过来，扭捏地叫了庄子因一声哥。
本来她是要来说“谢谢庄哥哥”的，可还没开口，萧衡就先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直接将她剩下的四个字尽数堵回了肚子里。
好在庄子因是个善解人意的：“还没想好要不要出去吗，没关系，我们也需要休整，在他们休息好了的这段时间里，你可以慢慢思考。”
他理解纪云斐，生命中的前二十年里，父母都对自己和颜悦色，对她在雨林里的胡作非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突然之间有人告诉她，父母养她是为了杀她，任谁也不能很快就接受这个事实。
“谁说你们可以走了？”就在大家都不嫌脏地在地上滩成一条条废鱼的时候，一个老迈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萧衡的刀已经抽出来了，他半个身子站在庄子因前面，眉眼线条如同刀刻一般凌厉。
又是那片沼泽里神出鬼没的两个老人。
纪云斐眼睛红了，带着哭腔道：“爹，娘！”
“小姑娘。”那个老太太抬了抬手算是打过了招呼，“既然都知道了我们为什么养你，以后也别这么称呼了罢。”
纪云斐眼圈一红，就要流下泪来。
她是被丢弃到这片雨林的，这对老人也只是看在她体内流着特殊效用的血才收养了她，在生命中的前二十年里，他们养着纪云斐，只是为了从她身上获取那种可以治疗伤口的血，而在她二十岁的那一年，这种疗愈作用将会消失。
“你知道太多秘密了。”老妇人笑笑，“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还愿意回到我们这里么？”
“胡扯！”傅修刚刚洗了脸，头发还湿漉漉的，像个混身湿透的大狗子，“那么多年，养条狗都能养出感情，你们竟然还想杀她，简直是毫无人性！”
道理似乎是没错的，但也架不住他这个比喻选用得十分清奇，纪云斐原本只是红着眼圈，这会子直接流下两行清泪来。
“更何况。”那个老头咳嗽着道，“你的身上还流着被诅咒的血，你和这帮人在一起，必定会为他们带来灾祸。”
纪云斐哽咽地转向庄子因：“庄哥，我该怎么办……”
庄子因笑笑：“这是你自己的事情，选择权在你。”
他整了整衣襟，清贵之气越发明显：“我只能说如果你愿意过来，我们也不会拒绝。”
“至于厄运的事情。”庄子因看了眼萧衡，这才发现后者一直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好像要把他整个人装进眼睛里似的。
“我不信命。”庄子因咳嗽一声，收起了自己刚才那个荒唐的想法，大大方方地看向萧衡，“从我进雨林开始，就有人说我会带来灾祸，我被厄运厄运地叫了一整天，还是带着人破了你们的异种，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