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维管束
自从得知安苏能够在濒死时刻变为灰烬，接着在火焰中重生，克里斯蒂娜看她的眼神都不一了——
安苏愿称之为捕食者看猎物的眼神。
……弱小的死难者瑟瑟发抖。
又过了一段时间，等安苏能够熟练地掌握这一技能，忙于准备留校任教资料的克里斯蒂娜就又给安苏传了个视频过来。
……
视频当中是一个白发白眼的年轻人，穿着相同白色的宽大棒球服外套和宽长裤，浅肉色的皮肤清爽而温和，耳垂上的金属饰品十分亮眼。
……他先是嘴里嚼着什么东西，嚼了一阵，忽然说：“你就是我表姐的学生？”
“真可怜啊，居然成了她和那个人的学生。”
接着他废话不多说，直接拉开旁边的白色柜子，一个身影迅速窜出来——却被他轻松地扣住头颅，压制在原地。
被烧焦了的面孔和弯钩状的扭曲的手……这是一个肤色发黑、虹膜赤红的感染体。
白头发还是嚼着什么：“斥候级别的灰烬族，起死回生只是基本，最主要的是能放出约书亚圣火。”
接着他的手中闪现什么东西——这只灰烬族忽然浑身一僵摔在地面上，像什么脆皮石块一样四分五裂。
“石块”的内部是一种五光十色的剔透矿物。
“看，死了，”白头发把手放下，勾勒着什么浅色眼影的脸看过来，有着一种冷淡的无聊感，“是不是觉得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他最后说：“我今年二年级，应该算是你的直系学长吧。要是遇到傻逼又打不过，来a区找我，看在克里斯蒂娜和那个人的份上……免费帮你两个忙。”
“容焕。”这应该是他的名字。
……
克里斯蒂娜给安苏看这个视频，大概只是单纯地提醒她：不要以为能变成灰烬就不得了了，遇上别的进化者照样一秒嗝屁。
……同时也让安苏对目前的形势有了更加准确的感知。
在某个被称为“决胜之日”的节日里，米兰科维奇号顺利驶入慕斯范恩星区的巨星舰停泊区，在一层成本高到常人无法想象的透亮薄膜里裹了一阵，就变成了一个精巧纤细的机械卷轴，被文森轻松握在手上，收进日常物品专用折叠芯片里。
安苏大吃一惊：这么大一个舰艇！就压缩成了这么点？！
……接着在面不改色甚至还有点无聊的其他船员当中，装模作样地保持住了基本的平静。
……
从星舰停泊区出来，搭乘跨星系公共穿梭舰，大约几个恒星时之后就到达了一个被巨大的光膜所笼罩起来的地区。
乘客们依次下来，走进一个充满空气的、封闭的长廊。
长廊宽阔而构造典雅，上空是一片白日一般明亮的人造光源，三三两两的行人来来往往，廊道两侧摆放着小圆灯投影出来的各种漂亮植物。
卡洛吐槽：“这么久了，园林部还是一贫如洗？连入校长廊的盆栽都舍不得摆真的。”
阿克文钊手背在脑后：“也不看看这些都是什么。刺牙长槿、绮丽花、孟榧子……不摆真的大概是为了学生的生命健康着想。”
卡洛便哈哈一笑：“说实在的，都毕业了，谁管它布置得怎么样。”
阿克文钊：……不就是你？
……
长廊的尽头是一个高大气派的拱形门，剔透的光膜在门间流动，晶莹漂亮。
克里斯蒂娜一把揽住安苏的肩膀就把人往里带——
但维院门禁果然不是吃素的，立刻就把两个人吐了出来。
一个半透明状的生物从拱门正中的宝石上飘出来，抬了抬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哦，这不是小魔王克里斯蒂娜嘛？你们几个——你们毕业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位是……”
透明生物的目光凝在安苏身上：“这是……”
克里斯蒂娜：“我的学生。”
文森顺带把给安苏做的身份证明放出来。
“噢，我看看……”
“安苏，15岁，来自蘑菇头星系……哦，这孩子今年要报考维管束？”
“是的。”安苏回答。
于是一只近乎透明的人类的手就递到了安苏面前：“这真是……”
“小朋友，我是门禁爷爷，你可以叫我维克多。”
他的长胡子无风自动，在空中轻轻荡漾。
“您好，”安苏便也微笑着把手握上去，“我是安苏。”
在手心相触的一瞬间——安苏觉得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落在了自己手上，就像是一捧温水。
门禁爷爷瞬间消失了。
而安苏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有了一个圆形的复杂阵图。这个图形发出柔和的浅白色光芒，接着逐渐消隐，看不出任何存在过的迹象。
这是维管束学院的通行证。
……
维管束之大，并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看学院入口处的电子地图刊物，维管束一共分为三个区，一区属于所有的学生，二区则属于教师和科研者，三区是“维院禁地”，“只有少数人能知道或者进入的地方”。
……三个区都拥有堪比巨星系的辽阔疆域，每一颗行星卫星都被开发利用，拥有各种各样的职能和校园传说。
……
米兰科维奇号的几个人在“蜂后车站”分开，安苏跟随克里斯蒂娜和文森搭乘编号为2-301的飞行器，在繁忙如蜂巢的星际空间里徜徉而过——接着就来到了2-301星球上一处稀稀拉拉的建筑群附近。
三人下了船，飞行器便自行飞走了。
克里斯蒂娜抱着手扫了一眼这群小别墅：“在里面挑一个。开学之前，这就是你的住处。开学之后，是你每天都要来一趟的个人研究室。”
说完便和文森一齐消失在原地。
……
2-301是一颗色彩缤纷的陆地星球，从高空看下来，就能看到它那生长着马海藻的紫红色海洋、蓝绿色的古老森林，以及沙绿色的广阔草地。
白墙小别墅的建筑群坐落在海边的一座石山上，靠山面海，每一个小楼房都分为二层，漂亮的蓝框窗户像是无邪透亮的大眼睛。
安苏选了一座位于山顶、视野开阔的小别墅，推门进去，整个楼房就连通电路，玻璃花瓣的小灯暖熏地亮起来，把所有的深色木柜、石质地板、淡紫色的编织地毯——都染上一层温馨柔和的颜色。
安苏把鞋换掉，脚踩进竹编拖鞋里，就看见一个圆球状生物从什么地方缓缓地飞出来：
“叮咚，k2-301为您服务。”
它停在安苏面前：“不论是课程知识，还是校园奇谈，我都可以为您解答哦。这都是我伟大的主人，机械智能学院安彩麒教授的功劳。”
“现在，请先给我取一个美丽动听的名字吧！”
安苏盯着这个白色球状物体看了一阵：“……白球？”
“好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它有点不情不愿的。
白球引着人往屋里走去，看过客厅、厨房、卫生间、卧室和阳台，又从精巧的小木梯往二楼的露天观景台走去。
整个屋子漂亮得不可思议。
白球说：“好啦，这里就是吹海风的地方，这个精致的手编竹躺椅是专程为此而准备的哦。”
“整个屋子已经大致看过了，请为你的家取一个美丽动听的名字吧！”
安苏想了想：“就叫白房……”
“叫做白色雪山怎么样？这真是个美丽的名字呀！”
……
“不要，就叫白房子。”白色雪山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白球愤愤地妥协了。
等再下到一楼，安苏在卧室里把折叠芯片中的东西摸出来，又听它说：
“好啦，最后一个问题，作为你可爱的万能小管家，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呢？”
“安苏。”
“好的，安苏！……你的衣服都好丑哦。”
“？”
安苏把自己清一色的黑短袖黑短裤和唯一一条黑裙子挂进衣柜，觉得白球怕是有点眼神不好。
但这只小管家显然很有自己的风格，在终于“扬眉吐气”之后，它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大概是躲去什么地方装死了。
收拾完毕后，安苏在厨房的冰箱里找到一些食材，简单地给自己做了一份晚餐。
等暮色四合，恒星的光芒渐渐从海面消去，吃饱喝足瘫在沙发上发呆的安苏便收到克里斯蒂娜的消息：“坐标33716590，给你五分钟。”
安苏猛地蹭起来，虚拟界定位坐标，就推开窗翻出去——
“安苏！可以坐白球号小飞船哦！就算是星球的另一端，也可以在两分钟内到达哦！”
……安苏便钻进白球变成的球状飞行器，设置定位后任其自动驾驶，提前三分钟完成了任务。
……
“今天是决胜之日，万神殿不开门，可以去紫罗兰广场逛逛，”克里斯蒂娜说，“虚拟对战已经不适合你了，之后每天可以去万神殿练习格斗和能力。”
文森：“学校的藏书阁比米兰科维奇号大很多，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里面查。”
“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能教给你的就这些。”
克里斯蒂娜：“考进维管束，给你买十份灰烬之核。没考进，就去给协会打零工。”
安苏：“！”
安苏当即自信心膨胀：“我肯定能考上的！”
……这件事说完，文森又踩上梯子，从身后的木格高架去取什么纸质文件。
在两张相隔不远的办公桌之间，克里斯蒂娜靠坐在旋转木椅上，仍然穿着干练的防护服，粉白色的短发柔顺地垂在耳畔，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给艳丽面容打下柔和的影子。
注意到安苏的目光，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递过来：“一个装饰品，上学的时候不知道是哪场比赛赢的。”
“啊，谢谢老师。”
安苏接过来，发现这是一枚精美漂亮的徽章，两侧羽状边缘华贵典雅，往内是一整块珍贵的冰雪石，正中是黑金打造的树形结构。
“毕业典礼是在五天之后，”克里斯蒂娜说，“可以去跟大家道个别。”
……
文森把文件拿过来了，摆在安苏面前的桌子上。
安苏一看，标题是“一级进化者认证书”。
“最后一件事，”青年说，“认证进化者等级需要通过马海藻测试，但以你的情况，不可能合格。”
“这是认证书，在上面签字，稍后我会把你的信息做进马海藻网的系统。”
……这个“做进”，似乎就有很多故事。
安苏握着笔写了个丑兮兮的名字，又听克里斯蒂娜说：“不出意外，之后你每次进化认证都来这里找文件签字，剩下的事我们会处理。”
……
老师们的办公小楼是一个漂亮的尖顶木头建筑，楼下生长着郁郁葱葱的花朵，背靠古老高大的森林，面对一弯月牙般的沙滩。
……把安苏打发出去后，克里斯蒂娜抱着手：“到今天为止，已经拦截了十几个人。估计失败率太高，星刺直接排给了我。”
“真是个麻烦的丫头。”
文森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着眼把一杯咖啡放到她手边：“千树之影能够屏蔽一切窥视。不想100的完成率被打破，你可以假装已经解决掉了‘米娅四世’。”
……
沉默一阵，克里斯蒂娜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好苦。
她放下白瓷的杯子，背靠墙壁，深绿色的眼睛看过去，带有一些明显的复杂情绪：“……你不爽也没办法。”
身姿高挑的青年清瘦俊朗，只冷淡地说：“没有不爽。”
接着手一伸，将这杯被嫌弃的苦咖啡一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