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战后小憩
……这三位灰蓝色防护服还真是随意。
安苏说:“没问题。”
“另外……我觉得你们防护罩上的徽章很漂亮,可以跟我说说它的内涵吗?”
面前三个人互相望了一眼,接着中间的说:“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去隔壁坐着说吧,这里面太吵了。”
有谁会只是为了一个勋章而展开谈话呢——三位人鱼青年大致已经心里有数,甚至想好了讨价还价的筹码和伎俩。
结果发现这个小朋友似乎真的只是对他们的徽章感到好奇。
这难道不是在星网上一查就能查到……哦好吧,遗落领域连不上网,只能墨点通讯。
弯弯绕绕在聪明人的脑海里很快就转过来了,之前左边的人率先说话:“说了这么多,发现还没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穆十二,可以就叫我十二。”
之前中间的人看了他一眼,也决定——不过被之前右边的抢了先:“我叫穆十四。十四。”
中间:可恶!
中间:“我是穆十五。”
十四说:“我们三个算是表兄弟。家里人起名字比较随意。”
十二:“虽然还有专门为了应付族谱的大名,不过那太拗口了,我们也不太喜欢,就不说了。”
安苏点点头,也礼尚往来:“安苏。”
……
甲虫圣殿旁边的毛虫酒吧装潢一般,胜在气氛平和,没有隔壁的打打杀杀吵吵闹闹。老旧的桌椅磨损厉害,同样也带上时光的气息。
人鱼们请安苏喝的一杯“焦糖玛奇朵鸡尾酒”被端上桌子,十五还发出调侃:“哈!联会也是这么个名字呢。”
大家也都哄笑一下。
十二说:“讲真,安苏小妹,我们也不搞那些虚的。那个……那位二表叔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安苏抿了一口酒:“嗯……大概是我的老师吧。”
“——啊?!”三个人异口同声,惊讶万分。
……
十二:“没想到,那位连我的百日酒都不屑来,竟然会当人类的老师。”
十四:“你是哪根葱,好意思说这个。”
十五:“就是!那是我二表叔!我的!”
十四扭头:“那真是你二表叔?辈分没错吧?”
十五:“不是说随便了吗!我总不可能还要跑到外面找网——还就为了问我爸这事吧!要去你去啊!”
……鸡尾酒的口感很丰富,但感觉还是有些怪怪的,安苏喝了几口就放下杯子,转而去挑盘子里的松饼。
三个人吵吵嚷嚷一阵,又想起来没加联络号,便欢快而利落地与安苏互扫虚拟界。
十五:“每天都在回家的路上?这名字挺酷。”
接着利索地把备注改成“云泽皇帝的学生”,以免自己忘了这个潜在的大腿。
“所以你是跟着他们来送——来历练的?”
“应该是这样。”
“哇哦,有这样的老师真是令人羡慕啊。”
但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这只可怜的、误入狼群的羊羔。
可怜的人类哦!
……
在某一个瞬间,十四忽然往门口看了一眼——旋即他就感到坐立不安起来。
他是应该若无其事地回头,还是立刻站起来,90°鞠躬呢?
……顺着对方的视线,十四看到了那个被人类小女孩喝了几口又放下的鸡尾酒酒杯。
另一道带着笑意的、刻意的声音解答了他的疑惑:
“——是谁带着安——葡萄籽来喝酒?这丫头还没成年呢!”
……
安苏连同三个始作俑者一起被抓包,最后在“三堂会审”的时候求生欲爆棚,坐到了三位老师那一方,并且很快有样学样,仿照那些资讯影像双手交握搭在桌上,成为一名现成的“审讯官”。
三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人鱼儿童:“……?!”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类!!
……事情当然并不往这种戏剧性的方向发展,穆山川与文森卡洛实际上只能算是来打了个招呼,并且做出一点提示:“这次的事件有无望骨和尸骸杀手的参与,灰烬族在克伦普尔二世失联之后也开始多方打探。”
穆师兄最后说:“不要太张扬了,在关键的时候,可以试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四个人都诚恳地点头。
挖坟队整个离去之后——
十五:“不够意思!太不够意思了!要想这事过去,老安你得请我喝一杯菩提果酒才行!”
十二:“对!我要柠檬红茶!老……老安?”
十五:“二表叔的学生,辈分肯定在我之上吧!”
十二:“哦……不是,怎么就在你之上了?那是你表叔,又不是你爷爷!”
……
十四叹气:“我好烦。队友全是脑残。那老安,我要一杯咖啡圣代。”
安苏:“………………”
痛失巨额财产)
……
跟人鱼们拼完饮料已经又过了好几场比赛,安苏正好收到阿克文钊的消息,便告了退回“豪华套间”休息。
这个地方的每个卧室都是没有窗户的,只有客厅里开了扇小窗,展示出外面的一处白晶矿洞。
白晶是当今星际间能量储存的基础单位物质,同时也就相当于普及货币,于是总能够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受到它的美。
安苏同样也是这样一个浅显简单的人,毕竟钱财总归是越多越好的,而且看目前的情况,她估计已经欠了老师们不少。
……少女略感悲伤地走近窗户,瞻仰这一堆并不属于自己的财富——接着就忽然看到对窗的沙发这边坐了个气压低沉的初一澈。
“啊,安苏,你回来了。”他平淡地说,完全没有了以前开朗的模样。
虽然……他以前究竟是什么模样,在这段短暂的相处过程中所形成的印象或许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严格来说,他们并不算很熟悉,以后也几乎没有再共事的可能——这是理性上的分析。
但从感受上来说,安苏发现初一澈处于一种不怎么好的混乱当中,而且她自己也有些好奇——
“那位洛白鸦,对于你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吗?”安苏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并习惯性地脱了鞋盘起腿。
初一澈抬起他黑黝黝的眼睛——这一瞬间,安苏仿佛看见了一只泪眼汪汪的什么小动物幼崽。
……
“其实也不算吧,”初一澈挠了挠头,“我跟他并不是很熟,而且小学之后我也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只是说……我觉得他不应该就这么死去的。”
“嗯……他……虽然我也记得,他有次好像是逃课去干什么,被他姐姐揪着耳朵扭送到教室里的那个场面……”
“但是……他确实是个天才,他很快就能理解那些复杂的概念理论,他对很多东西都感兴趣,还在某个期末给班上每个人都送了一只毛线做的小动物。我完全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
“而又是怎样的想法,让他能够在繁重的课外训练后熬到深夜,一点一点地把那些手工小东西制作出来的呢?接着就这样交付给我们这些并不相熟的同学?”
“……他为什么能对那些自己之外的心灵抱有这样的信任与宽容?”
他难过地笑了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记得这个。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一定是这个时代最特殊的那个人。他会带领人们走向新的世界。”
“啊……不过,这确实也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
“他当然也是一个平凡的、拥有自己人生的存在,所谓的带领人们走向新世界,实际上只是我出于一些自己的意愿,单方面加在他身上的一个包袱。”
他沉默下来。
“……所以对于你来说,他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安苏问。
“……是榜样吧,”初一澈说,“我一直很敬佩他,轻轻松松就能考上千字殊。”
……
安苏就陪着他这样静静坐着,并在陪伴中解决掉一个苹果。
初一澈:“……”
有这样一个吃货朋友,真的是……
他说:“啊……我好想吃橘子哦。”
安苏:“那你去拿啊,桌子上不是有。”
……初一澈便自力更生地去摸了个橘子,剥开,一瓣一瓣地吃掉。
在这个不宽不窄的客厅,靠近窗户的附近还有一个木制书柜。
朝合朗不喜欢密闭无窗的空间,于是他靠在书柜面墙窄边的这一侧整理信息——恰好听见了这一段对话。
跟安苏的考虑类似,他很明确人与人之间关系界限,也很确定自己跟这个队伍的所有人大概都只会是合作利用关系。
不过,他明白广交“朋友”的益处。尤其是对于他这种只在乎目标是否达成的人而言。
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也去拿一个水果来吃,加入他们的沉默,于是也就加入了他们的“友谊”。
他们很快就会成为“朋友”,接着就是共享信息,获得溢出效益——像他这样的人,当然只会从星际经济学的角度分析事件,走向能使自己最大程度获利的那一个选项。
……
但他只是靠在书柜面墙的窄边,划拉着自己的那些信息条目,不发出一丝声响。
也许是因为现在地下的温度已经降得很低。也许是因为几场战斗之后身体已经很疲倦。他懒得动。
……
窗外的漂亮矿石在黑色的石壁上闪烁,散发出无关昂贵与否的、源自晶型本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