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能下蛋的鸡
“娘！”威威嚎啕大哭，扑倒在了罗玉容的身上，小手颤巍巍抚摸上她被揍的手臂处。
罗玉容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一幕，何其相似！
从前那个被烧成焦炭的狗男人，也曾这样对她动手！
可这眼前这个男人，他可是郭志佑啊！是她的初恋，是这些日子把她放在掌心里疼爱的男人！
她嘴唇翕动着，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迎来一顿郭志佑的唾骂：“不要脸的娼妇！后日就要与我成婚了，你竟然还在这里和威威的生父拉扯不清！既然你们一对奸夫余情未了，你为什么要招惹我？”
周达见他误会了，忙道：“抱歉郭大兄弟，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是来看威威的，不是来找罗玉容的……我们……我们真的就那一次，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
罗玉容反应过来，忙抱着他的大腿道：“佑郎！原来你是误会了，周达说得对，我们没有关系了，他想念儿子，想劝我把威威还给他……我们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郭志佑拧着眉毛道：“劝你把威威还给他？”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什么，气氛僵持了一瞬，他忽地笑了起来：“好事啊！威威是他的儿子，儿子跟着老子不是天经地义吗？他既然想负责，那就把威威带回去啊！”
“你……你说什么？”罗玉容脸上刚爬上来的一点喜色顿时化作寒霜，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她从来没想过，这男人竟然想也不想，就让她把威威让出去了！
郭志佑见她一脸惊愤，便俯身将他扶起道：“玉容，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了，不该打你的，我就是太爱你了，还以为你背叛我，所以一时粗鲁了些，你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罗玉容转过身去，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却听见郭志佑又道：“玉容，你别怪我狠心，其实周达说得对，我们早晚都会有自己的孩子，威威如果不知道自己有亲爹一事，我相信他会接受我，可如今他们父子已经有了感情，你让我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对对对！”周达神色兴奋，转头问威威，“儿子，你自己说，你想要和爹在一起，还是和娘在一起？”
威威大眼珠子左右转转，委屈地道：“爹和娘都想要，但是不想要郭叔叔！”
郭志佑脸色难堪地转过去道：“玉容！你自己看看！这孩子我养不熟啊！你可别怪我，谁生的孩子和谁亲，我只想要自己的孩子！”
“无论如何，你今日就做一个决定吧！要孩子，就别怪我重新考虑婚事，反正你们也是穷得叮当响，我去做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日子都比在你家强！我要不是爱你，还真的忍不了这口气！”
郭志佑咄咄相逼，罗玉容心口抽痛，左右两难了许久，才抽泣着道：“佑郎，孩子可以给周达，可能不能等我们婚礼过后，我怀上了孩子再送他走？”
“这……”周达犹豫着，自从他私下与威威见面次数越来越多，他与威威之间的感情也愈发深厚，只想着能早日把孩子带回自己身边。可罗玉容毕竟是带他长大的生母，她提出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不行！”郭志佑一听，便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今日便送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周达拿出钱来，一日三十文，供养这个孩子吃喝！”
“三十文！”周达气笑了，“你狮子大开口吧！这么大的孩子，一日哪里需要三十文吃喝？郭志佑，我看你就是掉钱眼里——”
“五十两！”
不等周达说完，罗玉容忽然尖锐地喊道，“佑郎！只要你答应让我带着威威，直到我怀上孩子再送他离开！后日成婚，我见到二哥二嫂，就求他们把你五十两银子拿来给你！好不好？”
“当真？”郭志佑眼前一亮，心中狂喜。
罗玉容擦了擦眼泪，笃定地道：“真的！这回我哪怕以死相逼，也一定让他们拿出钱来！”
“好！那便依你，等你有孕了，我们在把威威送出去，周达，你意下如何？”郭志佑道，“不过，在此期间，你需要把养育威威的钱拿出来，毕竟如今是我们在替你养孩子了！你想做父亲，哪有那么容易？三年了，一文钱都没有掏过！”
“好好好！”周达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好从钱袋里拿出一吊钱道：“我今日出门带的不多，先给你们这些，下回来看威威再补上！希望你们替我好好照顾威威！”
四人分别，这事就这样敲定了。只是回到屋子里，罗玉容心里却万般不是滋味，看着一回到家就往床上一躺的郭志佑，又想起二哥二嫂的话，忽然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自己这一次嫁人的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
与此同时，清水镇上的隆济医馆里，檀小兮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病人。
这女子看上去神态疲惫，肌肤松弛，三十多岁的年纪，可张口却说自己才二十五岁，问她是来看什么病的，也只是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话。
檀小兮便将今天跟着自己出诊的周招妹请出去在外面候着，这才问出了原因。
原来，这女子名叫姜兰花，与丈夫成婚六年多了，始终无法怀孕，而且她从小就没有来过一次葵水，当初嫁给自己丈夫时，也与他说了自己的情况。
可丈夫说自己爱她无悔，哪怕一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两人白首到老也无怨无悔。
她母家家境不错，自己无论婚前婚后，都请了许多名医为自己诊治，中药喝了不知多少，别说怀孕，就连葵水也不曾来过一次。
虽然丈夫嘴上说着不介意，可随着成婚时日变长，她终究还是看出来自己丈夫的失落。
每每见着左邻右舍的孩子，眼中的羡慕都是藏不住的。
她便提出来，不如去外头抱养一个孩子回来，两人也算有了后。
可甚至就在前些日子，她得知了一个让她痛不欲生的消息：
丈夫在三年前与别的女子有染，两人竟然有了孩子！现在甚至还想要将这个孩子抱回来养……
这让她无法接受，可又不得不接受，丈夫说若她不愿意接受这个孩子，两人只能和离。
她想着，与其抱恙一个与夫妻二人都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还不如将那个孩子带回来，至少他是自己丈夫的骨血，还是个健康的男孩。
只是她始终心中有症结，不肯相信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一只丈夫口中说的：不能下蛋的鸡。
听闻檀小兮医术高超，专治疑难杂症，便抱着最后的希望前来一试。
檀小兮替她诊脉时已经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听完她的叙述，便将她蒙上眼睛，带进了自己的医疗空间。
结果果然如她所料。
将姜兰花带出空间时，面对女人渴望的眼神，檀小兮也只好实话实说：“你是一个无子宫患者，天生缺少能让孩子生长发育的地方，除非……”
“无子宫？那是什么？除非什么？”姜兰花眼中燃起希望。
檀小兮想告诉她，其实没有子宫也能怀孕，比如取男女受精卵体外培育，也可以将受精卵放在其他女子的体内孕育孩子，她就曾经手过这样的案例，一个天生没有子宫的女孩，十分想要孩子，最后由她母亲代孕产下了一个十分健康的孩子。
可这一切，在封建的大梁朝，真的能被大家所接受吗？
想了想，她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觉得你丈夫的提议，可以考虑。”
女人眼中的希望之火变成了一滩灰烬，落寞地离开了诊室。
姜兰花离开后，周招妹帮忙整理着医案，看着这个病例，沉默了良久，忽然开口问道：“师父，如果女人没有生育能力，就真的只能接受别人的孩子吗？您那么厉害，连性别都可以改变，却没有办法帮她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没有笃定回答她的檀小兮，却被周招妹这个问题困扰了许久，知道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给了周招妹一个正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