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两个女孩之间的过节
两人语调表情神同步，李四娘急得手中的茶盏都端不稳，险些溅出来，正挤眉弄眼想让檀小兮改变主意，却听得李世安“啪”一声合了扇子道：
“八百两如何？”
李四娘惊得手再次发颤：眨眼的瞬间就涨了三百两？这张方子当真如此值钱？
檀小兮却轻轻摇头道：“方子不能卖，糖丸却可以在隆济医馆出售，所有人工和材料都由我这边出，只需要借医馆的一隅之地出售，所得利润我七你三，若是李公子同意，我今日所成的第二批糖丸，便可以在贵医馆首发。”
“你七我三？”李世安瞪大了眼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原以为这小小女子只是擅长医术，却不料竟还是个生意精，对八百两现银毫不心动，看中的是更长远的利益。
他借着饮茶，沉吟了良久，脑中却飞快地计算着条件。
半晌后，修长的指节扣着小石桌，才缓缓道：“可以，但你这糖丸只能在我隆济医馆出售，其他药材铺只能从我这边进货转售。”
檀小兮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又指着方才罗玉辞拿过来的那捆白茅根道：“李公子，这是我在村民家中收来的草药，还劳烦回城时一道带去。”
李世安看了一眼地上成色饱满的白茅根十分满意，今日出门时，掌柜的刚好递给他一张补单，因为天气转凉导致流行病症的改变，药房里库存的药也有不足，这白茅根便在名单之上。
这丫头给的这些白茅根，倒有点雪中送炭的意思了，打开折扇轻摇着对一旁的小厮道：“李全，取八百文钱给檀大夫。”
他这出价已算是十分给面子，比给旁人的收购价格高出许多，檀小兮便笑盈盈道：
“那便多谢李公子了，另外，请公子今日回药房，在医馆门口张贴糖丸限量三百丸销售的告示，以及我明日一早便会来坐诊的消息发散。”
李世安大喜，他今日前来，等的就是檀小兮这句话。
罗玉辞微怔：“明日便要进城？”
檀小兮摇了摇头道：“不是明日，是今日晚些时候便要走，还得去一趟柳家。”
李世安一听她今晚就要走，便道：“我的马车十分宽敞，不如檀大夫晚些时候坐我的马车一道进城？”
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金默兰眼中闪过喜色，柔声道：
“小兮，我原来担心你去城里的医馆会吃苦受罪，如今看来，这位李公子为人和善，出手十分阔绰不说，对你也是照顾礼遇有加，我们一家子便也放心了！”
她这话说得十分有技巧，奉承了李世安，却也挑拨了罗玉辞，偏李四娘听着却十分受用，觉得她说得极有道理。
果然，罗玉辞脸色一沉，李世安却抬眸笑着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是——”
金默兰扭捏了一下，刚要开口，切着丸子的苏巧巧忽然大声喊道：
“她叫金默兰，是我师父从山上救回来的姐姐，因无家可归，师父便收留了她，同我们一道学些粗浅医术！”
李世安上下打量了一下金默兰，见她衣着考究，所梳发髻是外头城里如今时兴的样式，言行举止更是透着受过管教的模样，又看她不时将眼神投向罗玉辞，眼神中含着柔情脉脉，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那金默兰被截了话头，心中愤怒，却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和苏巧巧一个孩子计较，只好僵硬地笑了笑。
檀小兮淡淡扫了一眼心怀不轨的默兰，道：“你将这批糖丸分成两份，一份送到祠堂吧，里正大人在那里等着。另外一份装好了交给李公子的随从就好。”
金默兰只好咬着嘴唇淡淡应了，端上了一盆丸子，放进篮子里走了出去。
她走出去不多时，李世安略坐了坐，便命小厮拿上白茅根和糖丸同檀小兮告辞，坐上了来时的马车说急着回医馆安排事情，李四娘送了又送，跑出去许多路，这才回了自己家中。
“师父，糖丸做好了，你现在就要考我们穴位图吗？”朱大毛收拾了卫生，举着手里的图纸问道。
这是檀小兮自己手绘的简易人体穴位平面图，上面标注的穴位仅有两三百个，只是作为入门所用，对认识字的苏巧巧来说，背诵起来还算容易，朱大毛学起来却十分吃力。
这两天她每天晚上都点灯熬油学到深夜，生怕师父问起来的时候答不上来，就会失去继续和她学习医术的机会。
檀小兮笑了笑道：“你们来了家中多日，刚好遇上招妹做手术，至今也没见过，先带你们去看看她吧。”
二人净了手，便随着檀小兮一道进了招妹和默兰的屋子。
进门时，苏巧巧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犹豫了一下，推搡着朱大毛走到了前面。
周招妹正半躺在床上，举着穴位图认真研究，见檀小兮拎着两个女孩进来，先是一喜，随即便露出了僵硬的神色，图纸掉落在地上，就连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
而苏巧巧躲在朱大毛身后，眼神闪躲，似乎也格外拘谨。
檀小兮还以为苏巧巧仍把周招妹当成男子，觉得有些不自在，便解释了一番，但在看到两人之间古怪的神色后，心中生疑道：“你俩怎么了？可是有过什么不愉快？”
苏巧巧抿着唇不肯说话，周招妹则将头转到了一侧不肯与她直视。
朱大毛拉了拉檀小兮的袖子小声道：“有一年冬天，周招妹捡了巧巧的耳环，戴在自己耳朵上，巧巧去要，没要回来。”
檀小兮失笑：还当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原来是这么一件小事。
但还是认真询问道：“招妹，大毛说的可是真的？”
周招妹脸蛋通红：“是，我当时见路上有一对漂亮的耳环，鬼迷心窍便戴在了耳朵上，还在村里晃荡了好久……我本来是想让旁人看见，告诉我是谁的，我还给她便是，我也知道，那对耳环十分贵重，我不该贪恋的。”
苏巧巧嘟囔了一句：“可不是都看见了吗，好几个人来我家说，你戴着我的耳环到处显摆！那可是我爷爷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来找你要，你却死活不肯给我！”
周招妹急了：“不是我不肯给你，是那耳环被我爹扔了！我没办法还给你了……后来我因为这事儿，被我爹打断了双腿，我自己找了草药，才没有变成残疾的……”
苏巧巧愣住了，喃喃道：“原来是被你爹扔了？我还以为你就是不想还给我呢。难怪后来也没在见你戴过。”
气氛沉默了下来，两人回忆起旧事，眼里都浮上了薄薄的水雾。
过了好半晌，周招妹才低低道：“巧巧，对不起，等我学了医术，能赚到钱了，一定赔给你一副更好的耳环，我说话算话！”
苏巧巧有些难为情，摆着手道：“算了，我不要了，当时我也还小，不知道你是病了，当你是心术不正才这般逼迫于你的，是我的不对。”
檀小兮欣慰地看着两人互相道了歉，笑了笑开口道：
“这就对了，既然有这个缘分都做了师父的徒儿，便要相亲相爱。我答应你们，过些时日，我便送你们一人一对耳环，作为你们的拜师礼，如何？”
三个女孩顿时眼睛一亮，纷纷询问是什么耳环。
檀小兮挥了挥手道：“暂时先保密吧，东西做好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说着，她话锋一转，对周招妹道：
“我现在要给你换药，你可愿意将自己的伤给她们两个帮你处理？这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一定会尊重你的决定，让她们两个先回避一下。”
气氛再次凝结，周招妹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