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救下母亲
“我救……”周招妹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这套闪动着金光的针，满脸惶恐。
立刻就有人认出了这套针。
“这不是隆济医馆云母柜里那套金针吗？怎么在罗家儿媳妇手里？”
“不可能吧，那不是人家的镇店之宝，这个小丫头怎么会有？你看错了吧！”
“我经常去后山挖草药卖到他们铺子里，进进出出看到这套金针多少次了，连羊皮卷都是一模一样的，怎么会看错？”
“那她不会是偷来的吧？”
“偷？你去偷一个试试？人家医馆又不是吃白饭的！估摸着……是借的吧！”
门外大家议论声不绝于耳，檀小兮却充耳不闻，一脸严肃地对周招妹道：“我来报穴位，你来下针，我们一起把你娘救了，你敢不敢？”
周招妹深呼吸了几口气，捏着金针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那可是她的娘啊！
檀小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大的力量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夫君，你带着大家出去，把门关上吧，施针需要脱去病患的上衣。”
罗玉辞立刻将无关人员都清了出去，只留下周树头在屋子里。
檀小兮快速褪去吴氏上半身的衣衫，将她扶在自己的怀里问周招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请师父说。”
“豪针先行，入膻中穴，天突穴，鱼际穴，列缺穴，背俞穴，尺泽穴，膏肓穴。”
她说完这些，一一看着周招妹下针的位置和深度，确认没有错后，又卷起吴氏的裤脚管道：
“长针后行，足三里穴、太溪穴、三阴交穴。”
周招妹没有丝毫迟疑，眼神专注，表情凝重，下针手法越来越沉稳，不见丝毫颤抖。
十根金针刺下后，吴氏的气喘声已经变得逐渐平息，檀小兮又从包里取出艾绒，捻在了金针尾端，一一点燃。
一时间屋子里艾叶的香味弥漫，烟雾缭绕中，吴氏的脸色也从紫红转为淡粉，呼吸慢慢变得均匀，眼神也清明安定了下来。
周树头收敛了满脸的凶神恶煞，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母女二人。
他前几天就听闻自己家的疯癫儿子被罗家儿媳妇收做了徒弟，甚至还成功医治了何家媳妇，颇觉意外。
没想到昨日傍晚，这孩子竟然打扮得如同妖精一般回到家中，说是想念爹娘，回来看看。
见他言语正常，还拿回来二十文钱，说是自己赚的第一笔诊金，要给老爹打酒喝，周树头也格外高兴，想着若是能为家里赚钱也不错。
没想到，这疯孩子今天一早就说自己要做什么“易性手术”，解释老半天他才明白：
那檀小兮要将割了他儿子的蛋蛋，将他变成一个女人！
且不说手术会不会成功，光是这样荒唐的想法，就已经将周树头气得半死！
他当即对着儿子一顿毒打，逼着他做出承诺以后不可再与那檀小兮有任何往来。
谁知道儿子着了魔一般抵死不从，还收拾了东西准备回罗家长住。
周树头气急攻心，将他的银针和女装悉数扔进了河里，还将他捆了个结实扔在院子里罚跪，恐吓道若是真的去做那什么“易性手术”，就-要将他沉塘，以免丢了周家的脸。
老婆见他发狠，几次阻拦，惹得他怒火中烧，他便也一道绑了，将她扔在了床上。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老婆竟然犯了哮喘！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个成日里只知道男扮女装的儿子，竟然真的学会了针灸之术，还以为那二十文钱，是檀小兮用来骗取他信任的甜头！
一刻钟后，艾绒全部燃烧殆尽，吴氏也恢复了常态。
她这本就是急性哮喘，发现得及时，加上行针及时，恢复后竟然全然没有身体疲乏之感。
“可以了，将针拔了，去外面取一碗温水来让你娘服下。”檀小兮吩咐周招妹。
取了银针，待吴氏穿好衣裳后，周招妹便去外面倒了一碗温水进来。
房门被打开，看热闹的人一个也没走，看到安然坐回床榻上的吴氏，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吴氏方才那般可怖形状，大家都以为她快要死了，可现在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竟全然恢复了！
有和吴氏交好的婆子扯着嗓门喊了一句：“周家媳妇，你当真好了？”
吴氏抚着胸口点头道：“确实好了！多亏了罗家媳妇在！谢谢你，——”
她说着就要跪下给檀小兮磕头感恩。
“婶婶，您应该谢的人不是我，是招妹啊。方才这些针，都是她自己下的，您可都看到了，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手法稳准，即便面对的病人是她的母亲，她也能临危不乱，您自己生了个好孩子。”
周招妹被她夸得满脸通红，羞答答地说：“都是师父在一旁指导，我才能止住娘的哮喘，谢谢师父！”
檀小兮理了理她乱蓬蓬的头发道：“你记性好，才能在短短两三日里将这么多穴位都记在脑中，这才临危不乱救了你娘。师父给你的第一关考验已经过了。”
吴氏激动得泪光盈盈，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这个孩子有些天分，无奈被自己养歪了，成了如今这幅不男不女的样子，心酸道：
“罗家媳妇，我儿能从你这里学些本事，我真的太感恩了，这孩子以后就交给你了，若是你能除了教他医术，还能再纠正他认为自己是女孩儿这件事——”
“婶婶，我今日来，正是为了此时。”檀小兮知道她要说什么，出言打断了她。
“经过我的检查，招妹其实并不是单纯的男孩，她的身体里，有可以生育孩子的女子器官，严格来说，她是一个双性人。”
檀小兮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双性人！什么是双性人……莫非是人妖？
见大家都面露惊恐和疑惑的表情，檀小兮耐心地解释道：“双性人就是拥有两套完整的男女生殖器！但是周招妹出生后，露在体外的是男孩子的生殖器，而她女孩的生殖器，却被包裹在了身体里面。其实我们身边也有这样的双性人，有些是出生时长了女孩的生殖器，但身体里却有男性的器官！”
她这么一解释，大家都变得将信将疑，毕竟这样的理念太前卫，大部分人都是不能接受的。
吴氏和周树头更是蹙着眉，看向周招妹的眼神也带着些恐惧，仿佛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是一个可怕的怪物。
“婶婶，您因为想要女儿，把招妹从小当成姑娘养大，慢慢地就对她的心理产生了影响，加上她身体里本来就有女孩的雌性激素，导致她慢慢长大后，彻底认为自己是一个女孩，这并不是她的错。”
“乡亲们，招妹她只是病了！她不是疯子，更不是人妖！”
她言语掷地有声，说得周招妹掩面而泣。
檀小兮轻抚着她的背道：“招妹，你现在告诉大家你的决定，也给师父一个答案，你到底想做男子还是女子，请大声说出来吧！”
“我……我……”周招妹瑟缩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爹娘，终于还是大声地说了出来：
“我要做一个女孩！求求师父成全！”
“啪嗒”一声，周树头瘫坐在地上，素来凶横的眼神里写满了颓败，在与周招妹对视了良久后，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无力地道：
“随你吧，爹不会再勉强你了。只是你今后是生是死，爹也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