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产妇醒来
“哎哟——”
檀小兮本来就饿得头晕眼花，这一撞更是直接让她软软地倒了下去。
罗玉辞眼疾手快，轻轻一抄将她揽住，也顾不上她同不同意，一个打横抱着她放在了竹屋的椅子上。
身体腾空的一瞬间，檀小兮的脸苍白的脸上蓦地浮起了两朵红晕：
【这低血糖就不能晚点来吗，怎么就倒在他怀里了呢？羞死啦……】
罗玉辞本是一脸担忧，忽然听见她心中所想，十分奇怪：
低血糖是什么糖？救人救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想吃糖？真是个孩子……
檀小兮坐下来，稳了稳心神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罗玉辞淡淡扫了一眼床榻上的妇人，撅了撅嘴道：“亥时初。”
这治病治得也太久了些！他做好了晚饭，自己先吃了，又去沐浴洗衣裳，还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拳，最后书也翻了半本，还是不见她出来。
“你再不出来，我都准备拿刀破门了。”
他心中委屈，说话间竟然一反常态，全无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状态，像是在撒气，但仔细听起来，竟然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檀小兮扯着嘴角苦笑了笑道：“幸好一切平安，只是这孩子……”
罗玉辞这才看清竹塌边上还静静躺着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孩子，宛如一只被褪了皮的幼猫，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甚至连姿势，都保持着在母体里时的蜷缩状态。
“我，我去把这孩子埋葬了吧。”
檀小兮走过去，取了一块白布，轻轻将她盖住，摇摇头道：“她很快就会醒了，让她们见最后一面吧。”
罗玉辞沉默了一瞬，眼中流转着淡淡的哀悯。
为了打破渐冷下去的气氛，檀小兮故作轻松地问他：“我饿了，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去给你端过来，你别动了，软脚虾一样的，一会又摔了。”
软脚虾？
檀小兮还来不及反驳，身旁的男人便一阵风一般出去了。
不多时，他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俱是事先温着的，一盘山菇炒肉，一碟秋霜打过的青菜，一枚荷包蛋，和一碗凉拌木耳。
还有一盏……
檀小兮奇怪地指了指那盏浓黑如中药般的汁水问：“这是何物？”
罗玉辞嘴角微动，声若蚊虫：“红……红糖水。”
他语气扭捏，檀小兮口中一口饭险些喷出来：“为什么要给我冲红糖水？我，我又不坐月子！”
“爱喝不喝。不喝就倒了！”
罗玉辞见她双目瞪得溜圆，不仅没有半分要感激自己的意思，还一脸嫌弃的样子，沉着脸冷硬回复，心中疑惑：
不是她自己要吃糖的吗？难道是嫌弃红糖水不好喝？
檀小兮见他眼尾微垂，面无表情，语气中却带了三分薄怒，便娇声哄道：“爱喝，我只是没想到，你如此体贴女子，我今日确实葵水至了。”
说着便俯首饮了一大口。
瞬间整个口腔便被一股浓郁的香甜包围，险些齁得她呛出声来。
见她下意识地皱眉，罗玉辞眉尾软了下来，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声：
“你若爱吃甜食，镇上有一家蜜饯铺子，下回带你去挑些。”
檀小兮笑得比汤水还甜：“好，去的时候多买一些，三个孩子肯定也爱吃。”
她说话时扬起嘴角，唇边还沾了一粒雪白的米饭，凤眼里流泄出莹莹水光，瞧得罗玉辞心仿若停跳了一拍，情不自禁将手伸到了她的脸颊旁。
许是在院子里立了太久，他指尖微凉，触碰上檀小兮柔嫩的脸庞时，她身子微颤了颤。
幸好他只是为她摘了米饭，一触即离的指尖没有片刻停留，眼中更是清明如水，赤诚坦荡。
“这么大了吃饭为何还像个孩子？”罗玉辞像是责怪，语气里却带着些宠溺和无奈。
檀小兮烧红了脸，低头大口嚼饭，含糊不清地答：“你做的饭太香了，好吃嘛，人家忍不住。”
罗玉辞闻言，忽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是吗？我也觉得。这是我第一次做饭。”
檀小兮眨巴着一对秋水剪瞳，嘴上道：“是吗？你可太厉害了，第一次做饭就做得这般好吃！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手艺！”
心中却道：
【哄你两句你也信！这手艺在我这连及格线都没到！要不是我饿了，给盆狗粮都能给你干完你信不信？】
【算了，常言道男人越夸越懂事，我便勉为其难地多夸夸他吧，夸得他日日为我做饭可不是件大好事吗？】
她这般想着，脸上便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吗，若是身后有条尾巴，此刻必定摇得比“来钱儿”啃肉时还殷勤。
“咳咳……”罗玉辞俊俏白皙的脸猛然间涨得通红，抚着胸口便剧烈咳嗽起来。
檀小兮连忙取帕子揩了嘴角，奇怪地盯着他道：“玉辞，你这是怎么了？近日常闻你咳嗽，你又不肯让我给你把脉，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罗玉辞面色一变：“你少胡说八道气我，我便能活到一百岁！”
檀小兮僵了僵，低头努力回想着自己上一句话说了什么，心里念叨着：
【臭弟弟瞧着不怎么爱说话，为何脾气这么善变啊，我夸他还不行吗？】
还不等她抬起头，罗玉辞忽地起身，冷冷抛下一句：“我去给来钱儿和来福儿喂饭了！”转身便走。
檀小兮摇了摇头道：“怎么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我坐星际光缆翻山越岭都没有他翻脸快……”
快速吃完饭，她正准备收拾了碗筷送去厨房，竹塌上却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低吟。
“你醒了？快躺好别动！”檀小兮连忙起身轻轻按住了塌上的病人。
她被包住了口唇，整张脸只露出了鼻孔和双眼，想要说话，却只能呜呜咽咽。
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摸到那扁平且无知觉的肚子，双眼里满是惊恐和询问。
檀小兮将椅子拉进，坐在她身边，把她的手从伤口上拿下来握在手心，柔声道：
“别怕，我是这个村子里的医女，今日是我再山上救的你。你自己可知晓，这孩子早已胎死腹中？”
那女子眼中含泪，微微点了点头。
檀小兮松了一口气：知道便好，不然她还要费不少唇舌让她接受自己没了孩子意外。
“你昏迷着，我无法为你催产让你自己生下孩子，只好为你剖开了你的肚子……将死胎取出来，我怕再不这么做，你也性命堪忧。”
听到剖开肚子几个字，她眼中的惊恐更是加剧了几分，纱布下口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被疼得说不出话。
檀小兮连忙告诉她自己出了帮她做了清宫术，也替她割去了面部的巨瘤，不能激动开口。
“这是我方才为你脱衣时在你身上翻出来的帕子，上面绣着‘默兰’二字，可是你的名字？”
女子点头。
檀小兮继续道：
“默兰，我曾得高人指点，会些寻常大夫不会的医术，若你信我，便好好在我这里调养上一段时日，虽然不能保住你的孩子，但我能保住你的脸，还能让你恢复成从前的容貌。”
默兰快速地眨着双眼，卷翘的睫毛上闪动着隐隐泪光，眼中也瞬间燃起了希冀的光芒，点了点头。
“和你的孩子做个告别吧，母女一场，缘尽于此。”
檀小兮将那个用白布包裹的孩子抱了过来，放在了默兰的胸前。
她颤抖着双手，却迟迟不敢触摸上身前这团冰凉，随即闭上双眼，将头偏向了一侧，并不想再多看这个可怜的孩子一眼。
檀小兮对她的反应有些疑惑，但想到这或许是孕产妇常有的产后抑郁症，便将孩子从她身上抱走，试探着询问道：
“我会选个好的地方将她安葬，好不好？”
默兰偏头不语，紧闭的双眸里眼球左右滚动，被层层包裹起来的脸庞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檀小兮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自己身体里中了一种慢性毒？”
听到这话，默兰软软垂落的双手忽然紧紧地握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