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姑回娘家
檀小兮领着小姑子往屋子里走，心中奇怪今天罗玉清下葬都没见到这位小姑子，如今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她带着孩子来做什么？
“爹，娘，我来迟了……”罗玉容刚走到院子中央，见着月色下的人影，立刻换一把哭腔，牵着儿子朝她娘奔去。
李四娘刚哄两个孩子睡下，正在将刚浆洗好的罗玉辞的衣服往院子角落那爬满夜来香的架子上晒，转头听见女儿的声音，哀凄怒道：
“你这个死丫头，这会子来做什么？早上你大哥才咽气我便让人去唤你，你倒好，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这会你大哥都入土了，他平日里最疼的便是你……竟连最后一面也没瞧见……”
李四娘说得伤心，罗玉容撒开威威的手，也抹着眼泪哽咽道：
“娘，不是我不肯来，实在是夫家不让我来，他们说大哥……大哥得了那样的病，怕不吉利，我和他们争辩，竟然被婆婆捆了扔在柴房里，你瞧我这手——”
她说着，撩起了自己的袖子。檀小兮关上门，也走了上去，心中好奇她的手如何了。
这一瞧，倒是把她和李四娘都吓了一跳：只见罗玉容手腕上全是结了痂的擦伤，小臂以上竟然遍布青紫色的瘢痕，像是被什么人又拧又抽留下的。
这伤痕……檀小兮正欲仔细查看这些伤口，却见李四娘当即瞪圆了眼睛，眼里仿佛要滴出血来：“天杀的这一家，我李四娘要杀了他们去——”
她话音戛然而止，脸色猛然间涨得血红，檀小兮暗道不好，刚想伸手去扶，就见李四娘翻了个白眼，“砰”地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屋子里的人闻声冲了出来，几人七手八脚将她抬到床上，罗玉辞和罗玉荣扑倒在床前，檀小兮心知这是受了刺激，心火上亢之症，于是她趁着大家哭成一团之际，悄悄退到外室，从空间里取了一瓶速效救心丸，捏了几粒在掌心里，再端了一碗清水，走进房间准备给李四娘灌下去。
谁料刚一进房间，就被罗玉容劈头盖脸地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婆母晕厥，你不在这里伺候，还偷偷溜出去半日！你就是个丧门星！刚进门就克死我大哥，如今又克得我娘成了这幅样子！爹，二哥，这样的贱人还留着她做什么，不如早些发卖了清净！”
说着她又扑在李四娘身上痛哭起来。
“容儿，你休要胡说八道！”罗胜烽见她越说越离谱，忙喝住了她，转头问檀小兮：“四娘变成这样，你可有办法救她？”
不等檀小兮开口，罗玉容就呸了一声道：
“哼！她一个捡来的野丫头能有什么法子！爹是急糊涂了吗，不如快些去请王大夫吧！听说前些日子村东头的林婶娘吐血晕厥，王大夫去了以后，随便扎了几针，人就好了，昨日我还见她下地了呢！”
罗胜烽不言语，檀小兮便问他：“小姑说的王大夫，可是昨日来家中给二郎治病的那位？”
“除了他还能有谁？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也就这么一个大夫。偏偏还……”罗胜烽低下了头。
“偏偏怎么了？”罗玉容反应十分敏锐，当下站了起来，扯住他爹的袖子问。
却听罗玉辞冷冷开口：“那是个庸医，今日来过家中替我瞧病，被你嫂嫂戳破了他医术平平，便跑了。”
罗玉容尖声叫嚷起来：“二哥也是糊涂了！那王大夫何等医术，谁不知道他能活死人，肉白骨！你们！你们竟让这死丫头得罪了他？呜呜呜，我的娘啊，你这回可怎么办啊……”
檀小兮眼见着床上的李四娘气息紊乱，胸口起起伏伏，也顾不得和罗玉容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了，对着罗胜烽道：“公爹，婆母不太行了，快将小姑子拉远些，让我去看看！”
罗胜烽知道她的规矩，连忙生拉硬拽地将罗玉容也弄到了门外，檀小兮这才端着茶盏，背对着罗玉辞将掌心里的几粒速效救心丸偷偷塞进了李四娘的口中，然后才让罗玉辞帮忙，喂了李四娘半碗清水，为她顺了好一会的气。
罗玉辞静静地等着她熟练地做完这些，方才沉声问：“娘这是怎么了？可还能好？”
檀小兮掐着李四娘的人中道：“只能看天意了，她方才被你那妹子露出身上的伤口吓着了，急火攻心才会晕厥的，她之前可曾有过这样的症状发生？”
“从前不曾……”他偏头眯眸思索，又似想起来什么，“去年夏天妹妹被打回娘家来哭诉，气得娘险些晕了，说是口中腥甜，妹妹舀了一碗凉水给她喝，喝过后便也没事了。”
檀小兮微蹙了蹙眉：又是这个小姑子，还灌了她一碗凉水！幸好今天遇到了自己，要不然现在就在去鬼门关的路上了！
罗玉辞见她低头不语，刚要接着再问，就听见李四娘低低地哼了一声，紧接着睁开眼睛，竟然悠悠醒转过来，一睁眼便抓着檀小兮的手臂问：“容儿呢？容儿呢！”
罗玉容在门外耳朵贴着门，一听见李四娘喊她，当即冲了进来，一头扑进她怀里大声哀嚎起来：“娘啊，老天眷顾，你总算醒了，吓死容儿了啊……”
罗胜烽也跟在后面，见李四娘醒了，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母女两抱头痛哭了一会，罗玉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刚站起来准备把碗放到外面的檀小兮说：
“娘，这个死丫头不要也罢，她就是个灾星！克死了大哥，又克得您险些去了，听说今日还将王神医给气走了！这样不详的人，留在家中做什么，没道理还白吃家中的粮，不如将她卖到镇子上算了！”
檀小兮全然没料到她竟然这般恩将仇报，在心中冷笑一声：【若不是我方才救治得及时，你娘现在都要躺板板了，你不谢我就算了，还要卖我！】
罗玉辞听见了她此刻的心声，看向妹妹的脸色沉了下来道：
“玉容，她好歹是你嫂嫂，怎么如此无礼？”
罗玉容一听急了：“她算我哪门子的嫂嫂！我没这种丧门星野种嫂嫂！”
檀小兮忽觉胸口一阵发闷，似乎听到“野种”两个字，让她共情了原主残存在身体里的记忆，怒道：
“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别一口一个小野种的，我纵然是爹娘捡来的，如今也实实在在入了你罗家的门，你该叫我一声二嫂才是！”
罗玉容没想到檀小兮竟然这么凶悍，当着母亲的面就如此顶撞自己，当即气得站起来，伸出锋利的指甲一把抓向她的脸。
檀小兮好歹也是受过星际特训的军医，精神力若了些，身手却十分灵活，一个轻巧的闪避，躲过了她的攻击，顺便抓住她的手臂，借着她冲向自己的力气往后一拉，直接将她摔在了地上。
罗玉容一个趔趄扑了个狗吃屎，大叫一声爬起来，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在口中，顾不得膝盖生疼，径直扑倒了檀小兮身上，这回决定直接肉搏，恨不得将她压在地上，撕了她的脸。
两人刚缠在一起，罗玉辞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发疯般的罗玉容，硬生生将她往后拖了半步，直呼其名怒喝道：
“罗玉容！当着我的面便如此羞辱我的妻子，谁给你的胆子？你可知方才娘病况危急，全靠小兮才得以解救？”
罗玉容被她铁钳般的手揪住了衣领，几下挣扎都没能挣脱，气得脸都红了，哭着嚷道：
“你们方才将我赶出去，我又不曾瞧见她如何救了娘！就凭着一碗水吗？如此说来，去年娘中暑险些晕倒，也是我用一碗水救的！怎么也不见二哥谢谢我？二哥如今捡了个便宜媳妇便连妹妹也不要了，过两日被这狐狸精迷了眼，怕是连爹娘都不要了！”
“哎呀……这个家我终究是没法待了，娘啊，家里娶了这样的恶媳妇，哪天你要是被气死了，女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你最后一面啊……”
李四娘听着女儿哭诉，心中大恸，忽觉胸口一阵剧痛，“噗”地一声，口中便吐出了一口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