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领证、法律意义上的结婚。
流程不算繁琐，亦不算复杂。
本来裴青勉今天本来是请不出假来领证的——与临海大学研究所的保密项目忽然有了新进展，同僚们都参与其中，忙得不可开交。等做完自己的工作内容，恐怕民政局已经下班了。
他原本想要和宋沂说一声抱歉，自己可能没法在今天和她一块去民政局。
偏偏，在他的工作内容做到一半多时，路过的狄聂云忽然捂住鼻子，默默地盯他。
“裴裴啊，你心情不好？”
“裴裴”这称呼是这个由东区军部、西区军部、临海大学研究所组成的项目人员们一致给他起的，带点亲昵，以及对军人omega的呵护之意。当然，裴青勉本想拒绝，可惜在同事们的友善目光下，他还是接受了这个昵称。
裴青勉不动声色地抬眉，他在同事们面前总是很可靠、稳定，像是一块石头。
总之，不像是一个omega，更像个严谨、不受信息素困扰的beta。
他一直不希望自己的性别给同事们带来麻烦，从大学期间到如今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且做得很好。
不管是东部军区的上司、同僚，还是现在参与的项目同事们，都没有在工作内容上将他当做一个omega，他们是平等的，有着一样优异出色的工作能力。
陡然被狄聂云这么一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狄聂云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干笑扯过另一个alpha同事，有了援友后，理直气壮道：“你知道你现在闻起来是什么味道吗？”
“虽然戴了抑制环，但是还有点不太愉快的气味。”
另一位alpha同事，女性alpha，比起狄聂云要纤细些的心思，她笑眯眯说，同时用手比划了下：“是有什么事吗？”
路过一个beta，临海大学研究所的研究员，他插嘴道：“我上午听裴裴在茶水间说他下午要去领证，现在都快三点了，还没去？”
狄聂云：！！！
他震惊地说：“你怎么不早说要领证？刘中将知道吗？没给你准个假？”
裴青勉要领证的消息就这三五分钟传得整个项目里的成员都知道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说道：“没事的，应该赶得上。”
刘成匆匆忙忙赶过来，他立刻决定让裴青勉下班去领证。
“你应该要早说的，领证这种大事，我当初和我的beta爱人领证时，刚好要出派个国外差事，我当时的领导都准给我半天假。”
刘成略有责备地看向他，“请假是你的合理权利。”
不过，很快，刘成就笑了起来，这个中年beta笑起来就没有那么严肃了。
他拍拍他的肩膀，调侃道：“你的alpha很好看，你们非常搭。”
“赶紧收拾一下，去领证吧。”
等到裴青勉的宋沂，在民政局外，明灿灿的夏日光照下，看到他整个人英俊而清朗地朝她走来。
他们来领证前，宋沂拍了自己的衣柜里新买的搭配，询问他的意见。
“你希望我穿哪一件？”
当时裴青勉看着她的一件收腰衬衫，有点挪不开眼，最后挑定了这件米蓝色的，精致得像一朵云般的衬衫。
而他穿了一件和她非常搭的西装。
深蓝色，和军装上的色彩颇为相似，西装的细节非常笔挺精致，能看出价值不菲。他走来时，阳光从他头顶璀璨落下，袖口的金扣折射出虹光，耀眼动人，美不胜收。
拍结婚证照片时，他们齐齐端坐着，摄像师说：“笑”。
画面定格在英俊漂亮的男人笨拙地微笑，旁边稍矮些的美丽女人极愉快地弯起眼。
这张结婚证照片非常和谐美好。
摄像师拍完以后，都有点爱不释手：“这是我拍过最漂亮的一对夫妻了，祝你们日后生活美满幸福啊！”
红彤彤的结婚证书。
两本。
和两性社会时，宋沂的亲友结婚时发布在朋友圈时的没有太大差别。
好吧，也许是有的。
打开，里头的性别登记和上辈子的两性社会完全不同。
她的是：【女性；alpha】
而裴青勉的是：【男性；omega】
宋沂默默地摆弄着这两本结婚证，然后在裴青勉惊讶的目光下，利落地咔嚓拍了张照片。
之后，发朋友圈。
没有配文。
裴青勉咽了口口水，他干巴巴道：“你是在发朋友圈吗？”
宋沂点了下头，她看向他，语气是惯有的清雅温和，“不可以吗？”
裴青勉脸红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看人的时候，目光像是小钩子一样，撩拨得他有点难受。
腺体都开始微微发涨。
“不，当然可以。”
“这是你的权利。”
裴青勉说完以后，顿了下，试探着问：“那我也拍一下？”
他能明显感觉到宋沂好像很满意。
她慢悠悠地，用那双清凌凌的眼扫了他一眼，嘴角翘起来。
“为什么不呢？”
然后，裴青勉的朋友圈，上传了他和宋沂的结婚证。
除却照片、姓名、性别外的信息都打了码。
很快，他的通讯号收到了99+的消息。他还在上高中的弟弟急急地发来视频通讯：“哥，你领证了？！！”
裴青勉是在车里接通这个视频通讯的。
宋沂之前有听裴青勉说过他的家庭，而他的家庭没有反对他结婚的事。换个说法来讲，他的父母从小到大都是把他当做alpha或者beta养的，直到他十八·九分化为omega，他们也没有改变对待孩子的态度。
他的弟弟裴青朗倒是一如始终地把他当omega——毕竟他还没十岁时，哥哥就分化成了omega。
裴青勉接起，就看到他弟弟汗如泉涌，大声对他说：“我还是看到朋友圈才知道你要今天领证！！！”
非常愤怒的少年奶音，还没完全变声，清亮而尖。
裴青勉扶额，他注意到宋沂睁圆眼睛，被裴青朗话里透出的信息震住，她脸上的表情有点无措。
他立刻说：“你今天才放假，之前都在学校住宿，不能拿手机，我要怎么通知你？”
这句话还没能完全安了宋沂的心。
裴青勉又说：“爸妈早就知道我要今天领证了，全家只有你不知道而已。”
裴青朗：“&（……”
他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行吧，我就是家里地位最低的。”
“……”宋沂默默地用手指握了下裴青勉搁在一边，没有拿手机的手掌。
拢了指尖的部分。
他下意识地看过去，宋沂试探着问，“介意我先和弟弟说两句话吗？”
裴青勉：“当然、当然不介意。”
他的后背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在领了证后，坐进车里，听着宋沂用着温柔、和气的嗓音和裴青朗说话时，裴青勉望着车窗，玻璃倒影上有着他，和他的alpha。
一个年轻、漂亮——哦不，非常漂亮且迷人的alpha。
她正在和颜悦色地和裴青朗说话。
他在这一刻，才感觉自己像是从原本轻飘飘踩在云端上的感觉，落到了地面，成为了现实中的一部分。
他结婚了。
裴青勉结婚了。
和宋沂。
……
沉默，沉默。
裴青勉“呜”地一声，抬掌捂住了自己的脸，他的耳朵红得像是此刻傍晚天边的晚霞。
裴青朗听到那边奇妙的一声。
他：“……”
从屏幕中看，他哥哥的伴侣，她无疑是个有着漂亮脸蛋的alpha，像是omega那样，长相精致得像是什么大师的名作。
据裴青勉说，是因为他的强迫——裴家人深信不疑，因为裴青勉属于那种非同寻常的omega。有哪个omega能在军校作战专业拿到毕业专业前三的好成绩？又能在一众ab同学中，出类拔萃到以omega的身份就职于东部军区，短短几年升到少将的位置？
他的体能在各方面都是o中最强，甚至可以比拟大部分的a。
裴青勉说，他的发热期让他神志不清，强行拉了无辜的alpha宋沂，最后对方被勾起易感期，“被迫”完全标记了他。
裴家人是真的非常信任裴青勉的说辞。
在得知裴青勉要和宋沂结婚，还是宋沂这个alpha坚持要负责时，即便尚未谋面，对她的好感度也飞快攀升。
所以，裴青朗在和他哥哥的法定伴侣宋沂说话时，他除却第一眼打量了宋沂的长相，内心赞美了下哥哥的a非常漂亮后。
就一直是和善、友好的态度。
友好到，宋沂将手机还给裴青勉，看他最后叮嘱裴青朗几句话，匆匆挂掉。
她用手撑在方向盘上，若有所思地对裴青勉说：
“你弟弟性格很可爱，我还以为……我可能要受点来自伴侣弟弟的谴责。”
“谴责什么？”裴青勉茫然地反问。
宋沂眨动眼睫，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清浅的忧郁萦绕在她身上。
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像是瓷器、绸缎，脆弱柔软。
“你知道的——是我标记了你。”
裴青勉被她这一刻的脆弱击中了。
他手足无措，汗流至踵。
笨嘴笨舌的他，最后憋出了这么几个字：“我也有错。”
“以及，那天我的感受很好，你真的很棒。”
“我是认真的。”
宋沂肩膀颤动几下，再抬起脸，瞳孔明亮而温柔：“真的很棒吗？”
裴青勉点头：“嗯！”
宋沂抿了下嘴，她状若不经意道：“你的话给我很大信心。”
裴青勉：“诶？”
宋沂难得带了点羞涩——表现在她那张犹如油画般浓郁精美的脸上，绚丽得像是钻石华彩，闪得人心慌意乱。
她的语气依旧很淡，很清，像是天边划过的小小云朵，风一吹就要碎掉的那种。
“那是我头一次不靠抑制剂度过易感期。”
“诶诶诶？”
裴青勉呆呆地看着她，他的大脑就像僵尸的脑子般，凝固住了，可脸部神经却没有停止工作。
他的脸一点点红起来，连眼皮都泛起粉来。
宋沂低声笑了起来。
她凑过来，轻轻地在他的眼皮上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