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第三演 奢靡香（89）
冰箱, 烤架，简易搭起来的棚子, 几颗被电线串起来，高挂头顶的灯泡，就组成了夜间最具市井气的大排档。
肖歧看了眼桌子上之前就没点多少，现在吃了一些后，更是所剩无几的烤串，叫来服务员，将菜单要了过来。
“你看你还想吃什么。”他自然而然的将菜单递给了肖胤。
肖胤左右翻面看了看, 点了一些之后, 要了个肖歧没有想到的东西, “来一箱啤酒。”
服务员倒是没什么意外，“冰的吗？”
“冰的。”
等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之后，肖歧才开口，“你还喝酒？”他可不记得肖胤会喝酒。
肖胤只是笑了笑。
因为正值发育的缘故，他个头窜的很快, 也因为窜的太快, 本来因为锻炼宽了些的肩膀，如今又变的单薄起来。
用铁盘盛着的烤串端了上来，起开的冰啤酒也摆上了桌。肖胤伸手握住满是气雾的瓶身, 仰头喝了一大口。
肖歧已经将自己要转学的事告诉他了, 意料之外的是，肖胤的反应很平淡——性格内向, 一直受他照顾的肖胤，在听到他要转去外地读大学之后，竟然没有一丝的意外和不理解。
但肖歧还是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好。
“爸那边你不用太操心。生活费——每个月我会打到你那张工商的卡上。”
“节假日, 能回来的我都会回来的。”
肖胤语气很平，“我不是小孩了，不用担心我。”
“我在家，你在外地——该好好照顾自己的是你。”
从从小照顾的肖胤嘴巴里听到这样成熟的话，令肖歧恍惚了片刻。他好像是突然间就走过了那个迈向成熟的阶段。
两人又聊了一会，喝了几瓶啤酒的肖胤，下意识的从身上去摸烟。只还没有拿出来，他就反应过来了，将东西收回去的同时，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肖歧。
还好他哥没有看见。
眼见两人都吃的差不多了，肖歧过去结了帐，两人步行回家的路上，手机响了起来。
“爸打来的。”不等肖胤问，肖歧就主动说了出来，“这个时候打电话，不知道什么事。”
“问一下吧。”
肖歧‘嗯’了一声，将电话接了起来。
他爸张口就是，“你转学的事，爸想了一下——你是就非要去外地读这个大学吗？”
肖胤就走在他的右手边，因为天晚的缘故，路上又安静得很，即使不开外放，他也能听见。
昏暗的路灯下，他的脚步和肖歧一样慢了下来。
“爸现在这样，照顾不了你们，你说你一下去那么远，你弟弟怎么办？”
肖歧是先说服了他爸，才告诉的肖胤，没想到肖胤赞同了，他爸这个时候却反了口，现在说话都带着哽咽腔，令肖歧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要么就把你弟弟一起带过去，相互有个照应。”
“不然爸怎么放心。”
本想将手机要过来，自己跟爸说的肖胤，听到这一句，顿了一顿。
肖歧也有些为难，他转学本来就是存了些私心，只是说的冠冕堂皇。他不想让自己的私心，带的肖胤一同颠簸。
只生活与身体同样受创的男人，脆弱的很，情绪一上来，什么话也听不进去，非要让他们兄弟俩呆在一起。肖歧都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还是肖胤一句“那我跟哥一起去”才把他爸对付过去。
挂了电话，肖歧看向肖胤。
肖胤本来是没有那门心思的，毕竟他现在，不再像从前那样软弱无能，事事需要依赖别人了，但他不想在这件事上让他哥继续为难，“我也想换个新环境，哥，你带我一起吧。”
……
打开的行李箱，摆放在衣柜旁，装好衣服站起身的谢闵走出了房门。
明天他就要去实习公司报道了。
开着房间门透气的沈景时，站在阳台上，谢闵走过去，看他抱着手机，在跟人聊着什么。
回消息的沈景时，也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他，当即就站直了一些，“你收拾好了？”
“嗯。”谢闵跟他一样，站在了阳台上。
下面的花园里一片叶茂枝繁，悦目的很。
“你那个弟弟，什么时候过来？”沉默站了一会的谢闵，将双手拢在栏杆上问道。
“他已经到了，在新学校处理转校的事宜。”沈景时咂嘴，“我以为就他一个过来，他还把他弟弟带过来了。”
谢闵眉心皱了一下，他对这个还未蒙面的，沈景时的‘弟弟’观感并不好，“你会不方便吧。要不，给他们在外面租个房子，让他们住在外面？”
沈景时摇头，“算了算了，反正我这也够大。”
“来就来吧。”说着，沈景时将手机按灭，塞进了口袋里，双手抓着栏杆，将身体探出去，仰头晒起了太阳。
本来还准备说些什么的谢闵，看到他仰起后洒满阳光的脸颊，略微呆怔了一下后，将目光移向楼下的花园。
“你明天一走，我又好无聊了。”晒的脸上发烫的沈景时侧头看了谢闵一眼。
谢闵仍旧没看他，“实习期，半个月会休两天，休假我就回来。”
“休两天回来干嘛，又累——不如约个漂亮女同事，吃吃饭看看电影。”沈景时揶揄道。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耽误人家干嘛。”
沈景时也没有察觉出谢闵说这句话时微妙的语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背，“什么叫耽误？你是跟我谦虚还是跟我装呢？你名校毕业，不妥妥前途无限的潜力股吗。”
“才毕业，事业为重吧。”谢闵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
沈景时点了点头——反正谢闵还年轻，工作个几年再找也完全来得及。他就别替他家里人操这份心了。
谢闵短暂犹豫后，拢紧了搁在栏杆上的双手，“你——”
阿姨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说是切了点水果，问是现在吃，还是放冰箱里冰一会在吃。
沈景时刚吃完午饭，胃里实在塞不下东西了，“放冰箱吧。”
等阿姨走后，他才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刚才欲言又止的谢闵，“你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他本来想问，沈景时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但他如今心思忐忑，朦胧感情含蓄欲掩，生怕多说一句，就叫人猜尽心底。
……
列车车窗外，是一掠而过的灰白自建房和低矮的站台。
相对而坐的肖歧和肖胤，都侧着头看外面那与繁华城市完全不相干的景象。
“列车即将到站——”
头顶传来的语音，令两人沉静的目光都有些一些波动。
沈景时——现在是住在这里吗？
列车缓缓停下，背上单肩包站起身的肖胤，和肖歧一起走了出去。
出站口很小，只有两个闸机口任人通过，习惯性拿出车票，准备检票出站的肖歧，刚走到门口，就被唯一守在那里的人，摆了摆手，催促他快点出去。先一步通过出站口的肖歧，一眼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沈景时。
刚才来时心中的不安，因为见到了他，一下被驱散的干干净净。
前天在这送走了谢闵的沈景时，今天又来这接肖歧两兄弟，“这边——”
身材高挑的肖歧与肖胤，径直向他走来。
刚打一照面，沈景时就问，“过来累不累啊？”
“不累。”
“新学校的事办好了吗？”沈景时边口头关心，边把他们往自己停车的地方引。
“差不多都办好了。”
走到车旁的沈景时拉开车门。
即便肖歧不太懂车，也看得出他现在开的这辆车，和之前那辆车不是一个档次——辞职之后，他过的很不好吗？
根本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沈景时，看他们坐进去之后带上了车门。
车慢慢启动，沈景时透过后视镜，看到肖歧在看车窗外，他自己也看了一眼，丛生在道路两旁的杂草，到处乱停的城市里已经看不到的摩托车，“这是小地方，虽然没大城市那么发达，热闹，但衣食住行啊，都没什么问题。”
肖歧收回目光，“这是你家乡吗？”
“嗯。”
之前以为沈景时家境优渥，才会这么天真的向他一个生人伸出无私援手的肖歧，心里竟然浮现出一丁点的暗喜来——两人的距离，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遥远。
“你弟弟长好快啊。”
“突然一下子个头就窜起来了。”在等红绿灯时，沈景时透过后视镜，看了坐在肖岐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肖胤一眼——他长高了很多，给人的感觉，也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男生发育期，长得是比较快。”
“我记得你弟弟叫——”沈景时突然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肖歧正要开口，肖胤却自己先说了，“肖胤。”在说出自己名字时，肖胤突然抬头直直的看向后视镜。
两人的目光，在镜面上重合。
沉静漆黑的目光，比起之前仿佛一潭死水一样的静谧，此刻的沉静中，仿佛是藏敛着什么东西的。
看到沈景时移开目光，肖胤也随即侧头看向车窗外。
沈景时眼珠上移，再度瞥了他一眼——耳廓上，蓝色的耳钉在他发尾中若隐若现。
作者有话要说： 我猜你想说：你还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