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便是这样一个朝廷寄寓厚望、百姓赖以倚仗的重臣,大敌当前是竟拥重兵裹足不前。”谢春风的消息似乎比赵大官人更详细,“若非合州、鄂州、潭州不畏强虏殊死抵抗,而今我大宋果存乎?贾贼误国,某只恨不能仗三尺剑诛之,哼!”
“好吧,就算你爆猛料没掺假,咱们一介平民百姓能有什么办法。兄台,朝廷那么多文武大臣都是瞎子?你知道的事他们不知道?算了算了,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赵瑔不在乎谁肆意评点朝政谩骂朝廷重臣,只要蒙古人暂时顾不上大宋就好。骂完没?消了气继续吃菜。”
赵琛和赵彬两个人坐直身体,佯装认真聆听赵大官人在那里侃侃而谈。不是每个大宋草根都像赵瑔那样蔑视皇权。赵瑔何尝不理解谢春风的愤慨,双料硕士当年也是一枚愤青,然而赵瑔至今仍未从心里真正融入这个世界,更多的是怀着事不关己的疏离,如贾似道这样的中央级高官就算叛国投敌跟他有毛的关系。
“你这人无趣至极,全无少年郎朝气血性。”谢春风索性放下竹筷不满地哼哼说。
“姓贾的那么大官儿……你看他不顺眼有用吗?”赵瑔说,“老百姓有句话说有多大的肚吃多大的饭,等你当了枢密使再收拾他好不好。”
“诸位,鞑子退兵实乃快事。”赵二爷接过赵大官人话头说,“恰逢酒坊今日建成,这可是再好不过的吉兆嘛,日后酒坊生意必定兴旺,哈哈。”
“不错。”赵大官人大笑,“老夫有言在先,酒坊断不仅为我两兄弟之私业,来日必惠及赵氏一族,我赵家庄无分老少定人人受益,来来,尽饮。”
赵二爷的脸僵了僵,只是此时众人喜笑颜开纷纷举杯,他只得唱了这杯品不出滋味的酒。
“大善。”柴高荣很欣赏赵大官人泽被族亲的决定,“圣人云,君子立言立功立德,东主此意可谓立功矣。”
“柴先生谬赞,老夫愧不敢当。”赵大官人没想到西席先生这么高看他,甚至言下之意跟圣人拉上了关系,喜的连连拱手辞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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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不过一乡村酒坊,圣人何时誉赞过酿几坛土酒便算立功?”谢春风似乎突然患上“语不惊人死不休”绝症,抽冷子来了一句。
帅道人一句话得罪了一群人,柴高荣皱了皱眉然后淡然笑说,“道长的眼界果然不凡,只不知道长可在别处见过如日升隆酒坊般之巨楼?”
“不知者不为罪,毕竟道长未品过玉庭琼浆。”赵彬阴阳怪气地说,“道长没有口福哇,自是不知那玉庭琼浆如仙酿般滋味。”
“哈?仙酿。”谢春风下巴抬的更高,怪笑一声说,“铅山县乡隅出仙酿?如此说来是某孤陋寡闻了?”
这货脑子有毛病。赵瑔狠瞪了帅道人一眼,不明白这家伙抽哪门子风。他故意挑了几片肥猪肉夹到谢春风的肴盘里,“别只顾说话,快吃,肥肉吃起来香。”
谢春风眼角抽搐,腮帮子鼓了鼓像是要呕吐。赵瑔左顾右盼装没看见,觉得总算出了口恶气。
“赵某请教,不知道以为何等样酒方可称为仙酿?”沉稳少言的赵琛凝眸于谢春风,大江南北走过不少地方,形形色色的人都接触过,今天再次大开眼界,帅道人生就一付好皮囊,谁知张嘴比愣头青还冲。
“要说仙酿嘛,唯有孙猴子偷喝的天庭玉液方可称仙酿。”谢春风仰首望月,姿态潇洒已极。
赵氏族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孙猴子”是何方神圣。
“我去!”赵瑔揉鼻子苦笑。与谢春风朝昔相处这两个多月对这货有所了解,很骄傲很敏感,尤其不知哪来的优越感,说话素来以毒舌见长,但也不像今晚这样亢奋,有理没理跟人死磕。
其实帅道人被刺激了,大罗天殿本就是精英群集所在,而谢春风作为灵虚真人的俗家侄孙,从小就被送到灵宝天尊道场做了道僮,这货天资聪颖,六岁背诵《道德经》可说倒背如流,十多岁已遍览道场大半道经,后来被冲霄真人摸骨看中,许为习武奇才,遂收为膝下最小弟子。二十四岁时谢春风已成为大罗天殿诸英中最耀眼的后起之秀,兼之年纪最小又最得冲霄真人欢心,所以师兄们都让着这位小师弟,久而久之,养成了目空一切的坏毛病,所幸本性良善。这次灵虚真人特意向山门建议由谢春风下山,老大不免夹杂了私心,希望侄孙历练一番后心智趋于成熟。
在赵瑔身边的这段时间,谢春风嘴上不服,实则时时被严重的挫折感所困,尤其眼瞅着一幢史无前例的钢筋水泥大厦从无到有诞生,这令心高气傲的自我感觉良好的帅道人心生波澜。
今晚的失态言辞不过是谢春风下意识的心理抗拒而已。周瑜当年见了诸葛亮估计与帅道人的郁闷感受有相似的心态,哥俩都特彷徨。
挺嗨皮的场合让谢春风搅话的冷场了。赵瑔强忍把肥肉塞进谢春风嘴里的冲动,“干嘛呢?你不说话人家以为你矜持,真以为自己是脱口秀明星呢?信不信我分分钟炒你鱿鱼。”
每当赵瑔被免费保镖气吐血时都以卷铺盖走人相威胁,不知什么原因这招杀手锏挺管用。今晚也不例外,谢春风重重哼了一声以示口服心不服后再不说话。
“啊哈,说起那孙猴子,老夫近日在县城买得一册《西游记》,此话本好生有趣。“赵大官人对近在咫尺的灵宝天尊道场相当敬重,而且他还有一个少为人知的道场外门护法身份,所以对谢春风相当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