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变化
林软软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的长桌上进行着她给自己制定的学习任务，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脖子。
林软软忍不住偏头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江晏辰。
她感觉最近江晏辰变了。
自从那天生完病之后，他就变得爱学习了。
江晏辰现在不仅会主动问她要下一天的学习任务，甚至还会在她学习的时候跟着她一起坐在长桌前看书。
要知道，在她之前学习的时候，江晏辰每次都是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
林软软偏头看了看他，一缕阳光直射到了他的脑袋上，像一束亮闪闪的金线。
江晏辰的一头黄色短发周围泛着光晕，本就浅的颜色在如此明亮的阳光下衬得发白。
书本挡住了他的脸，林软软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还是十分欣慰。
江晏辰这么努力地学习，阿姨知道之后应该会很高兴吧。
林软软特意放轻了声音，没有打扰他，决定去给他切点水果吃。
她洗干净了几种水果，切好之后放进了果盘里，还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养乐多。
她边走边想着应该给今日主动学习的江晏辰什么奖励。
这是江晏辰第一次主动地学习，必须得给他鼓励，这样他才会继续坚持下去。
那中午就给他做油焖大虾吃吧。
林软软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江晏辰的另一侧，终于看到了江晏辰的脸。
“……”
她看着江晏辰熟睡的脸，沉默地站在了原地。
江晏辰睡得很香，长睫低垂，安静地在他清隽的脸上投下淡淡剪影，立着的书本替他遮住了眼部的阳光，如此舒适的环境让他无意识地勾起了嘴角。
林软软抿了下嘴，最后还是轻轻地把水果放到了江晏辰的手边。
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她居然会相信江晏辰会一下子就转了性。
林软软拿起了一瓶养乐多，刚撕开封口膜，她旁边的江晏辰就把头转了过来，闭着眼睛用鼻子闻了两下。
江晏辰迷迷糊糊地微微掀开眼皮，脑袋努力地往上抬了抬，声音还带着些未睡醒的沙哑。
“好甜的味道，是养乐多吗？”
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脑袋重新躺回到了桌子上。
林软软好笑地看着一学习就困得神志不清的江晏辰，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拿起了桌子上的另外一瓶养乐多，瓶身还带着冰箱里的凉气，林软软拿着它，伸手把它靠到了江晏辰的脸上。
“嗯？”
江晏辰的脸突然被冰了一下，他连眼皮都没有掀开，就伸出大手握住了自己脸上的那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可等握住之后，却发现是软乎乎的触感。
江晏辰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双幽深的黑眸，他用手撑起了自己的脑袋，抓着的手却没有放开。
他抓着林软软的手带离了他的脸，拉到了他的眼前。
林软软的小手又白又软，指节纤细，在阳光下泛着釉质的光，可能是握了养乐多太久的缘故，她的指尖带着些凉意。
江晏辰垂着眼睛看了许久，然后伸出拇指摩擦了一下她冰凉的手指，顺着她的手把养乐多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林软软看着她的手突然被握住了，下一秒指尖就被他粗糙的指腹刮了一下，顿时僵住了身子。
她连忙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把手放到了桌子下面，还藏到了卫衣袖子里。
林软软感觉她现在的心跳声有点震耳欲聋，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心虚地看了看她旁边的江晏辰，害怕他听见她此时狂跳的心脏。
沐浴在阳光中的江晏辰撕开了养乐多的封口膜，仰起头来两口就喝干净了，流畅的下颌线下，他颈间的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
林软软感觉她现在的整个脑子里就像是煮了一锅沸水，咕噜咕噜地一个劲地往外冒泡泡。
在她有些出神的时候，她看见江晏辰转过头来，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和她说了什么。
“啊？”
林软软晃了晃头，找回了自己的脑子。
江晏辰看她这副呆呆的样子，皱了皱眉，想要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但还没碰到她，林软软的身子就猛地向后仰了一下。
“你怎么了？”
江晏辰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表情十分地不悦。
“呃……”
林软软立马就意识到了她刚刚的动作，缓慢地拉回了自己的身子。
她的脸上透着粉意，耳尖通红。
林软软看了看她面前江晏辰还僵在半空中的大手，又抬头看了看江晏辰一脸不悦的脸，抿了抿嘴，乖巧地把她的脑袋伸了过去。
她用额头碰了碰江晏辰也带上了凉意的指尖，但只碰了一下，就接着迅速地离开了。
“我没发烧。”
江晏辰摩擦了一下自己的指腹，他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下来。
林软软看见江晏辰恢复如常的表情之后松了口气，连忙扯开了话题。
“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被林软软一提醒，江晏辰这才想起了“正事”。
“我问你今天中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听到这句话，林软软又想起了他刚刚“认真学习”的模样，嘴角无意识地扁了一下。
“吃青菜宴。”
“啊？”
江晏辰把立着的书一推，两只胳膊向前伸着趴在了桌子上，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满脸写着“委屈”。
“我都痛苦地学了一上午的习了，你不做顿全肉宴奖励奖励我吗？”
说完，他又微微撅起了薄唇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不奖励我也就算了，还做青菜宴惩罚我。”
林软软听到他说了“一上午”这三个字之后便沉默了一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江晏辰这本书只翻了三页就没再动过了吧。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一页的内容太难了，江晏辰在一个字一个字地斟读。
没想到他是睡着了。
“……”
林软软看了看江晏辰失落的表情，最后还是给他做了油焖大虾。
……
林软软本以为这次江晏辰突然“发愤图强”只不过是三分钟热度，却没想到几个星期过去了，江晏辰还是在坚持每天都学习。
甚至一学习就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
为了奖励他，也为了鼓励他继续努力，林软软最近也变了法的给他做了好多好吃的，把江晏辰每次都撑得要在餐桌前坐好久。
不过，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江晏辰的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
他美滋滋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课本，舒坦地感叹了一下。
“学习真好。”
路过他身边的张铎听到从江晏辰的口中说出的这句话之后，两眼顿时就瞪得溜圆。
真是见了鬼了。
他又回想了一下，好像好久都没有见到江晏辰在课堂上睡觉了。
张铎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着这大概是因为他上次给他爸爸发完消息之后，他爸爸教育他了一番有效果了吧。
孺子可教也啊。
想到这，他就带着“我真是个好老师，我拯救了一个学生”的骄傲满意地离开了。
于是这节课，江晏辰只要一看讲台上的老师，就会跟他对视，甚至还能从他的眼里读出“欣慰”的情绪。
“……”
江晏辰扯了扯嘴角，干脆不去看他了。
这个老师的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
下了课，江晏辰拿出了手机，他刚要给没课待在家里没有出来的林软软发消息，却先收到了一通电话。
［江忠］
江晏辰的一双黑眸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当他接起电话来开口的时候，声音却透着冷意。
“什么事。”
“今天你妈生日，回来吃饭。”
“……”
“臭小子听见了没啊？”
“哦。”
不等那边发火，江晏辰立马就挂断了电话。
他从自己的左手口袋里摸出了烟盒，拿出了一根叼在了嘴里，点上。
江晏辰垂着眼眸，任凭烟雾弥漫在了他的整个视线中，充斥了他的五官。
他静静地抽完了三根烟，这才戴上了头盔准备回江家。
摩托车驶入了江家的车库，江晏辰把头盔摘了下来，但却没有立马下车。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十分抗拒这个地方。
江晏辰拿出手机想给林软软说一声今晚不用等他吃饭了，可刚打了几个字，他的手就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他的手指转了个方向，切出了聊天软件，直接拨通了林软软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你怎么还没回来呀？”
听见林软软的声音，江晏辰烦躁的心情终于被安抚了一些。
“歪？江晏辰？”
“你怎么不说话？”
林软软的声音绵绵软软的，但又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以柔克刚。
“今晚不用等我吃饭了。”
林软软愣了一下，张了张口想问“怎么了”，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哦哦，好的。”
江晏辰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心里又有了些不明所以的烦躁。
“嗯。”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了声音，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
但是谁都没有率先挂断电话。
林软软扣着自己的手纠结了半天，听着电话那头的沉寂，不知为何，她的心情此时居然有些低落。
江晏辰低着头，他的脸被手机遮住了大半，看不清神色。
就在他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里面又传出了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
“你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江晏辰的手紧紧地攥了一下手机，过了一会儿又放松了。
“没事，晚上不用等我，记得锁好门。”
林软软张了张嘴，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只发出了一句“好”。
……
江晏辰进门的时候，饭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何珊看到他之后很开心，走上前去把他迎了进来。
“晏儿，你快看看，今天都是你爱吃的菜。”
江晏辰冲着何珊扬了扬嘴角笑了一下。
“谢谢妈。”
江鹤川看见江晏辰来了之后，也很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
只有江忠不同，他从江晏辰进门开始，脸上就一直没有好脸色。
当他听到何珊的这句话之后，不赞成地撇了撇嘴。
“费劲不讨好。”
“你以为你做这一桌子菜你儿子就会领你的情？”
“做梦！”
何珊听到后拍了江忠一下，示意他闭嘴。
然后她有些担忧地看向了江晏辰。
以往江晏辰听到这些话之后，都是会直接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晏儿……”
然而，这次江晏辰却是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晏辰走到了远离江忠的那一侧，然后坐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何珊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江晏辰没有直接离开，就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
想到这，何珊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林软软可爱乖巧的脸，心里对她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她连忙招呼江鹤川坐下，然后她坐到了江忠和江晏辰中间。
“来，吃饭吧。”
江晏辰拿起筷子来吃了几口，脸上始终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忠见他这副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
又来了。
江晏辰皱了皱眉，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夹菜埋头吃饭，不作声。
见他直接忽视自己，江忠的火气更大了。
“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
何珊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少说两句。
江忠看着何珊的眼神，抿了抿嘴，把气憋了回去，毕竟这是何珊的生日，还是等下次再找机会教训江晏辰吧。
就在他要就此作罢的时候，江晏辰却开口了，声音满是不在乎。
“我什么态度？”
他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抱着胳膊往后一靠，一双丹凤眼直直地盯着江忠的眼睛，缓缓开口。
“我怎么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态度。”
“你！”
见江晏辰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江忠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课就睡觉，下课就去酒吧！”
“你以为你搬出去了我就看不见你了？”
“你看看你一直以来都是什么样子？打架斗殴？逃课挂科？从小就丢人！”
“你每次丢的都是江家的脸！是我的脸！”
“人家陆氏的孩子和你一样大，人家都已经去家里的公司实习了。”
“你呢？”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江忠！”
江晏辰自始至终脸上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何珊却先忍无可忍，呵止了他。
江忠看着何珊生气的表情，闭上了嘴，但一直在浮动着的胸膛还是能看出他的生气。
“爸，我弟他不是这样的，他……”
江鹤川一直在紧皱着眉头，他最近从林软软的口中得知了江晏辰的勤奋上进，他不知道江忠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事情，但这和他知道的江晏辰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刚想替江晏辰解释，却被江晏辰开口打断了。
“哥。”
江鹤川皱着眉，满眼担忧地看着江晏辰。
而江晏辰却是满脸毫不在意地冲他笑了笑，然后他站起了身，走到了何珊的面前。
“妈，生日快乐。”
“我吃饱了，就先走了。”
何珊抿了抿嘴，眼里有了些水汽，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江晏辰冲着她笑了一下，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走出了江家的大门，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明月。
月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