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神曲
愈在地狱行走,晨伊感受到“拯救”的呼唤愈是强烈。
那神性也愈渐浓郁。
穆尔在前面引路,没多过久,他们看见灼热滚烫的岩浆,一只人头鸡身的庞大生物卧在一块浮岩上,它的身体被烘烤得色泽光亮。
晨伊看见数十只小鸡,围绕在它的身下,不断啄食那香气四溢的躯壳。
“信仰的君,拯救的主,”穆尔指着那头生物,道:“那是鸡人,它原本只是普通的公鸡,受了不知哪位真福点化,成了鸡人。”
“它又为何坠入地狱?”
“噢,它还是鸡的时候,吃了主人家剩下的烤鸡肉,”穆尔拿自己另一半下颚,大笑道:“那恰好是它妈妈的,妈妈,它尝到了妈妈的味道。”
诗人扶正因大笑而差点脱落的下颚。
他又开口道:“因为这个罪,它得受被自己的子女啄食肉体的苦。”
那人头鸡身的生物忽地尖声嚎叫,原来是有一只小鸡,啄破了香脆的表皮,咬到里头的内脏。
“尊贵的您,您要尝尝这肉吗,我保证肉质鲜美,它的脆皮和嫩肉,可是这地狱为数不多的享受。”穆尔殷勤地说道。
晨伊摇摇头。
他们继续前进。
走过凝固的玄武岩,越过滚烫的岩浆。
听到铛铛的声音,响个不停。
穆尔抬起头,惊呼自己立在高大的阴影里。
晨伊也抬头望去,有个巨人铁匠,他跪在地上,以铁块蒙面,封住眼睛和嘴部,双手放入岩浆的飞瀑。
他注意到那两位,拧过头,看了过去。
晨伊看向穆尔。
穆尔没有直接介绍,而是朝他叫唤:
“你这不知罪的铁匠,
打造无数神兵利器,
又夺去了多少生灵性命?”
巨人铁匠闻言,痛苦地拧动铁块蒙住的头颅,他将双手举起。
手心满是岩浆,他抓住粗大铁块的边缘,将铁块烫得又红又软,就在刚才,还冷得发硬。
他生生地将铁块从脸上拔下,连着皮肉扯出,泊泊流血的面孔里,
不知多少肉块凝聚,没有生气。
那骇人的头骨裸露,他面对着穆尔和晨伊。
“你不用说,你不用说,
光是天使神灵,便三十又有一,
我痛苦,我愧疚,
每日每夜不得安宁。”
说着,他将蒙面的铁块,放到岩浆里。
等着烧软后,再贴到脸颊,往眼睛和嘴巴一送。
他贴上铁块,又将那罪孽的手,浸泡滚烫岩浆内,接受洗礼。
巨人不再理会穆尔和晨伊。○
走过巨人铁匠,及其那岩浆飞瀑。
穆尔作着向导,带着晨伊,往下走了又一重。
迎面看见万千奔马,以上万条铁链,将一个瘦骨嶙峋、披盖华衣的人,拖在满是尖刺的大地上,不断地划破他的肌肤,削去本就不多的皮肉。
“我无罪、我无罪,我是他们的王,他们的王!”那人如此凄嚎。
那身着华衣的人,将浑身的血都几乎流干了,尖锐的地刺,都沾满了血迹。
“你为何坠入地狱?”晨伊朝他问道。
那人被疼痛折磨,没法听到。
“信仰的君,拯救的主,”诗人指着他,
“他没法回答您,您且听我说。
他本是部落英雄,却听信蛊惑,
以为人们必须要有国王,这是最大的过错。
又是骄横又是贪欲,毁了人们天生的美德。
天上降下雷霆,本欲警示,他却错以为在加冕他的国。
他成世间第一位王,
所以落得此等结果。”
晨伊凝视着那华衣之人,发现链接他与铁链的,是王冠形状的枷锁。
他双手抓紧那枷锁王冠,死死抓着,绝不松动。
“什么时候,他将这整一重地狱染红,
什么时候,他就赎清了自己的罪过。”
穆尔总结地说。
诗人走上前,双指扣上,放到嘴边,拿那半边下颚,吹响起错调的哨。
两匹奔马脱离了缰绳,踏着尖刺,来到他们之前。
晨伊和诗人坐上奔马。
他们在尖刺的大地驰骋,看见不知其数的受难灵魂。
地狱又往下了一层。
一阵阵阴风掠过。
晨伊和诗人下了骏马,把它们赶了回去。
诗人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他跑在前头。
晨伊和诗人从土丘走下。
他们听到远远地,一声幽幽长叹。
那是个游侠被绑在石碑上,被一个个小孩子打扮的肉块提剑穿刺。
诗人说自己不认得他,要亲自去问。
他们走了过去,即使被剑刃不断穿刺,游侠也只是叹息。
“你为何坠入地狱?”晨伊问道。
见到有来客,游侠幽幽地开口说:
“你们不像此地魂灵,应是无辜之人,
但终会坠入地狱,即使像我这样有善心。”
穆尔不满,扬声道:“注意你措辞,祂可是信仰的君,拯救的主。”
“你做了什么?”晨伊问道。
“你们瞧这些刺我的孩子。”被缚的游侠说着,“我原本是他们的恩人。”
“恩人?”穆尔不解道,他扫视那些穿刺游侠的幽魂们,
“分明是怨仇一件,
这些幽魂如此愤恨。”
游侠又是叹气,满目皆悲,
“这些孩子,都是妓女的种。
常常露宿街头,活在歧视中。
他们好可怜,他们好可怜。”
这更叫晨伊和穆尔不解。
“我是伦索的游侠,旅途腰挎长剑,
趁着夜,我刺死他们,流了一地的血。”
穆尔大声尖叫,骂道:
“你为何屠戮这些孩子,你为何如此卑劣?”
“我分明帮他们解脱,他们真的好可怜!”
游侠大声驳斥道。
“这明明是好事一件,怎么谁都不能理解?”
游侠哭诉着,又是长叹:
“他们反而要将我穿刺折磨。
罢了罢了,世人都是善恶不辨,
无人如我,敢于将双手弄得污秽不洁。”
晨伊和穆尔不再理会游侠。
继续向下,他们去将剩下的地狱都看见。
这幽冥之国,拥有各种各样的罪孽。
不得超脱的魂灵们,恸哭遍野。
他们走到最后一重地狱,紧闭的青铜大门前。
那有条地狱三头犬。
它有三个咽喉,油污而黝黑的胡须,无数鬼魂在它脚下匍匐。
它享受着沉眠。
晨伊抬头看向似曾相识的青铜大门。
其门扉两侧,雕刻着诗篇。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这出自《神曲》。
晨伊隐隐对苦难之主的身份,有了猜测。
穆尔凝视门边的三头犬。
“它是最后一重地狱的看门狗,守着苦难之主最珍爱的地狱。”穆尔介绍道,“我们偷偷过去,不要将它惊醒。”
走过如此多重地狱,这时,晨伊却没有继续跟着穆尔前进。
祂只是问道:“穆尔,你是为何坠入地狱?”
穆尔霎时浑身激颤。
“你为何称呼我为信仰的君,拯救的主?对于我,你知道些什么?”
闻言,穆尔小心翼翼道:“您真要我回答?”
“回答我。”祂语调平静。
“我为何坠入地狱”穆尔沉吟片刻,缓缓道:“我有我的过错。”
“什么过错?”
“我向天使求问过。”诗人勾起那一半下颚,挤出笑容,“而且欺瞒了您,我其实名叫卡尔。”
“我想与伟大的您,做场交易。”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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