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骄傲
“你的伤疤……”江芷兰坐在浴池内看着前者后背上的三道疤痕。
这么多年来, 她第一次完完整整的看见她背后的这三道疤，却是一直不知程质身后的疤痕因何而来。
她不由得问她：“它们…是怎么来的？我想…想知道。”
程质握住她抚在自己肩头的手，沉默了半晌, 她轻笑着, 态度已经是毫不在意了：“被人砍的。”
这四个字她回答得很轻松，情绪没什么负担。江芷兰从背后反抱着程质，将头靠在她肩上。眼眶中的泪悄无声息的随着水珠一起滴落在池面，最后荡漾成一个圈晕着层层圆环。
她倚着她说：“程质…我能见见你妈妈吗？我曾经听爸爸说她是个很朴素的妇人，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程质转身过来看着她许久, “可是她在很远的地方…就像曾经我来到你身边那样时，耗费了一天的行程。”
江芷兰靠近她的怀中，说：“下周我们就去见见她，好吗？我想和她说说关于我们的事, 我想得到她的认可。”
程质不想泼她的冷水。但她想做的事, 她就陪这个人做。她来自于偏远的地区, 那里的发展没有这里的好，思想也跟不上，她们怎么可能允许两个女人谈恋爱。
不仅仅是那些生活在旮旯地方的人的眼中——同性别的恋爱有违天理，就连大城市见识过很多市面的人都觉得同性相爱是个错误。
这是一条从头走到黑的路, 她还是没忍住问她：“江芷兰, 你怕不怕别人在后面戳我们脊梁骨？或许你又怕不怕没人祝福我们…觉得我们有病…”
江芷兰漾着水珠的白嫩手臂轻轻抚着她的脸：“傻瓜…如果我害怕这些，我就不会一开始就选择你。”
“爱情是我们自己的, 所以，我不怕。”
程质凑近了些抱住她：“好。”
她的坚定和执着是让程质没有想到的, 从刚刚说那些话的江芷兰的眼中流露的真诚，她相信这些困难拦不了她们。
因为江芷兰都不在乎，
她又在乎什么？
…
江芷兰和程质一同请了三天假, 她们坐上了去程质原来待过的地方。
下了大巴还要走一段距离的山路才能到那个村子，这里的路面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破，坑坑洼洼，植被覆盖大部分的路面。
这路像是许久没人走了，不然这植被的枝丫也不可能直逼过路人的眼睛。
程质扶着江芷兰小心翼翼的踩在路面，她有经验，所以一早让江芷兰换上了运动鞋。
两人走了很久的山路，穿过一片林宇时，江芷兰抬头瞭望见晨光晕在白云之上，黄中带着纯洁的白，这里的山水与外界相隔，虽然落后但是个很好的栖息地。
来到村口的时候，江芷兰才发现这里的人烟并不稀少。虽然村子小，但“五脏俱全”，就连集市都是存在的。
村口牵牛羊的老人，提果篮子的老人都神叨叨的瞥着这两进村的人。
时间过得太快了，程质的样貌也在根本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也不再是曾经那个寡言少语聪明的小孩儿了，她现在是一位玉树而立治病救人的医生了。
这样的蜕变全是时间带来的。
原住的村民不认识也很正常了。她离家的时候也才不过十四岁，谁又会想到曾经那个小孩儿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回来了。
程质停下步调，推开一间木屋的门，人还未进的时候，她就先叫了声“妈”。
没人回应，但看着房间一尘不染，门也未上锁，定是出门做农活去了。
正在顶着秋日清凉风做农活的程桂华，老远听见了田埂上有个人在喊着什么，她微微抬了一下头，自觉没听见那人在喊什么便又埋头苦干。
那人走近了说：“程嫂子！你怎么还在田里啊！快点儿！快点儿！你质娃回来了！！！”，这人比什么还激动。
程桂华愣神，“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觉得自己此刻像是在做梦，因为她以为自己的孩子永远都不会回来看她这个妈。即便是这样她也毫无怨言，但如今她突然回来了，她却是比什么都高兴
。
十几年了，她也在心里不安，害怕程质会怪她，当初将她送去江家和别人做协议的是她。
程桂华直接丢下了锄头，翻爬上了田埂。
那人高兴的说：“你家质娃真的回来了！许村长都坐在你家等你啦！就是他让我来通知你的！”
程桂华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诶诶，好，我马上就去。”
女人跟在她身后，突然前面的人又转身说：“你帮我把锄头看着点儿…我去去就回。”
后面的人没好气儿：“还要什么锄头啊…赶紧去！”
程桂华一步两步的退走：“诶…好好好。”
程质和江芷兰坐在村长对面，村长特意让人拿来了自己收藏的紫砂壶给她们泡茶喝。
许村长倒的第一杯递到了江芷兰面前：“来，喝茶，姑娘。”，他接着又好奇起来：“你是…”
江芷兰红着脸客气的说着谢谢，这幅样子真像是个丑媳妇儿见公婆的局促样。
程质暗自的捏紧她的手，让她别那么紧张。而后她先一步帮江芷兰回答说：“同事。”
许村长的眼色不差，两个年轻小姑娘的小动作他尽收眼底。他微微叹了口气说：“同事好啊…同事在大城市互相也有个照应不是。”
许寻听自己妈说阔别多年的程质回来了，手中刚要搭上晾衣杆的衣服直接又丢回了桶里。
她也理解，毕竟她两从小就在一起玩儿，自己的朋友回来了心情激动些也是难免的事。可是这反应真是…如果她这个母亲长年累月在外突然回家的话，这小崽子可能都没现在对程质这个热情样。
门口围着太多的人。程质回来没什么稀奇的，可是她身边那漂亮的美人坯子足够让人在她家门口待着看一天。
同一个村的人感慨。
“这质娃在大城市待了这么多年，真是没白待，听说现在已经是北京哪个医院的主任医师了…”
“这么厉害？可真是我们村的骄傲啊。”
“可不是嘛，我以为村长家的寻子已经够厉害了，
没想到一片更比一山高啊！”
“这当医生救人就是在做善事，和小寻在山区教书有什么两样？不都是做好事吗？别拿着比较，我不乐意。” 其中一个大妈的儿子反驳自己母亲和其他妇人说的。
他妈甩过去一个脸色：“白玩儿狼，你直接说你喜欢许寻得了，还拐弯抹角的。”
几个妇人在门口笑他。
男人脸色涨得通红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朝着这边跑来，他傻傻的招招手：“小寻。”
许寻直接略过了她，连个眼色都没给。
他妈开始笑他：“哎呦，我的傻儿子诶。别人许寻是文化人，又是村长的独千金，你觉得以你的条件，咱家的条件追得起吗？”
男人埋头没开腔。
一位妙龄女生，穿着一件长衫搭着一条齐脚踝的淡色长裙，脚下是一双朴素得再不过的老式女布鞋。
江芷兰端着茶盏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她抬头间，女生已经跑过来一把抱住了程质。
她的双眸如春风中的桃花，朵朵诱人心。女生跑去的那一刻，裙摆带起微微的风，这才让江芷兰好奇的抬了头。
程质有些被吓到，她突然抱着她，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推也不是，不推也是。
明面上她爸就做在对面看着呐，暗里又害怕江芷兰吃醋。
许寻带着些哭腔：“程质…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一定能等到你的。”
江芷兰故意干咳嗽了几声，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觉得这女生莫名有一股危险的气息。
往往女人都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而往往女人第六感也是最准的。
许村长发话了：“小寻，你和小质待会儿再叙旧。”
许寻乖乖的退下两只手，然后乖乖的坐在了程质旁边，江芷兰被她挤了出去。
程质尴尬扯着笑，又不敢轻举妄动什么。
许村长说：“你看看你都多大的人，还这么莽撞。也不知道你那群学生为什么那么喜欢你。”
许寻笑着说：“因为我能和他们打成一片。爸，这你就
不懂了吧。”
许村长摆手：“得得得！打住！我在等你程阿姨呢…”
门外出现了一个久违的背影——程桂华。
走进门的那一刻时，都还有人在说恭喜。
“恭喜啊，程嫂子。你家质娃是北大高材生啦。”
明面上程桂华说着谢谢，其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这孩子没有浪费她为她所换来的一切。
村长站起身来直接迎面去握程桂华的手：“恭喜啊！程大娘！你女儿是我们平峰村第一个北大高材生！”
程桂华高兴的笑着说：“谢谢啊。”
程质立马站了起来，别扭的叫叫一声——妈？
程桂华将视线挪到了叫她的那人身上，她的泪直接涌出。她抹泪应她：“诶。”
江芷兰听见村长口中的那个平峰村，似乎在什么地看见过。
半晌，她想了起来。
这个平峰村就是她们医院捐赠医疗物资的对象之一。